《胡同故事之八—大庙里的茶馆》李嘉奇

5、尚玉昆卖酱肉夜里欢

　　第5章：尚玉昆卖酱肉夜里欢
　　昆回去，躺在坑上睡不着，一琢磨，我现在这么卖法，又累，拖的时间又长，第二天，他没去趸生肉，而是想法在独轮车上，装一个煤炉，他改为：上午趸生猪肉、酱制，下午睡一大觉，晚上用火嘘着肉，保持肉老是热的，晚上七点到九点，肉全卖光了，昆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从此，昆就是晚六时左右，将独轮车，停放在鼓楼下，三叉路边上，时间一长，人们互相传言，都知道这里晚上，有一个卖酱猪肉的摊儿，肉又香、又热、倍儿好吃！那些打麻将、推牌九、赌博、逛窖子、抽大烟的主儿，都是夜里欢，这下可有了解馋的吃的了，昆卖肉的数量，由每天二三十斤，增加到五六十斤，而且晚上九点多钟，全卖光了，他也习惯地留一块肉，回去弄点酒，就着喝点儿，然后再睡觉。
　　买卖稳定了，挣钱正常了，在他女儿两岁多的时候，他院内拐角处，还有一间空房，他也租下来了，将他媳妇娟和他女儿接来住，三个人住在北房，朝阳的那间，西南拐角那间，用来制做酱肉，邻居们跟他开玩笑，说：你头半段，鼓捣生猪，生猪做的时候是又腥又臭，后半段肉酱熟了，又香、又馋人！昆家和邻居相处的很好，过年、过节时，他给每家都送块酱猪肉去，邻居们都很高兴！
　　两年后，娟又怀孕了，生育时，昆他爸送他妈来，伺候月子，他爸和他晚上，住在拐角那间屋里，晚上陪他到摊上看看，卖完肉回来，弄点儿酱肉，跟他爸一起喝点儿酒，他爸跟他说：你小子还是块料！在北京混出个人样来了，你要念两年书，就更好了，今后你要生了儿子，一定要让他念点儿书，昆点点头，似乎有同感！
　　昆得了第二个孩子，仍是女儿，他给两女儿起名字，大女儿叫大桂，二女儿叫二桂，但他不死心，果然过了四年，又得了一个儿子，给儿子起名叫三福子，大名叫得福！
　　家里五口人，他感到养家糊口有些吃力了，挣来的钱，不够用！只能省着花，每天看着酱猪肉，但不轻易给孩子们吃，他媳妇通过邻居，找到了一种做挑花的活儿，就是在一种专用的布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挑缝出花朵来，有纸样子，只要细心，眼睛好，有一两个月，就学会了，娟开始做挑花的活儿了！
　　这时候，昆抽烟喝酒的瘾头大的很了，要花很多钱，他想戒掉！但很难！一次与顾客聊天，他听说，民间有一种组织，叫在家礼，参加者都是自觉禁烟禁酒的，然后互相监督，如那人开戒了，则要受罚！昆请人介绍，参加了在家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先要自我介绍，自己的姓名、住址、干什么差事、每天在哪儿干活儿，最后宣布戒烟酒的决心，并按规定宣誓！
　　昆参加了在家礼，不再抽烟、喝酒了，省了很多钱，但他憋的实在难受，实在没法了，他改吸鼻烟了，但仍省了不少钱！
　　大桂九岁时，学会了挑花，又过了两年，二桂也学会了，娘儿仨一起做挑花的活计，挣的钱够吃菜的了，日子好过些了。
　　福子八岁的时候，他爸让他上学，念私塾，他不去，还偷吃酱肉，他爸跟他嚷嚷了两年，死乞白赖地，到他十岁那年，总算去上学了，学了三字经、百字姓、千字文，三本书，再也不去了，他爸只好拉倒，了事！
　　清朝倒台，民国成立，已经好几年了，大人的辫子都剪了，所以福子从小就没留辫子，但是民国成后，时兴洋学堂，别人劝他，洋学堂比较好玩，孩子们愿意去，他爸老脑筋，说：念了两年书，认点儿字，得了！进洋学堂，再学点儿洋毛病！咱们农户家出身，可受不了！
　　这一年福子十岁了，到处瞎跑，整天不着家，吃饭的时候，他妈还得到处找他，喊他！气的他妈，说：全家人都挣钱！就他白吃饭！
　　他爸为他争辩，说：你别看他现在白吃饭！过几年，咱家挣钱全靠他呢？
　　他妈说：就你重男轻女，护着你儿子！这叫护独子！
　　他爸说：你不护独子？儿子偷吃酱肉的时候，你看见了，装看不见！当我不知道啊？我心里明镜似的！
　　两人都笑了，笑里包含着：希望儿子为他们，带来美好的未来！
　　这年昆已经四十岁了，大桂出嫁了，就是城里的婆家，又过了两年，二桂才十六岁，也在城里找到婆家了，这时昆已经四十二岁了，这年是1920年，两个女儿均出嫁了，生活的压力减轻了，他精神也放松了，但是他感到身体不大舒服了。
　　他估计，这二十年来，自己在街上卖酱肉，风吹、日晒，特别是冬天，天寒地冻，有时冒着雪，在冰冷的晚上，街上人很少，自己仍在卖肉，虽说自己穿的挺暖和，还有火炉烤着，但一站就是三四个钟头，一定是落下病了，于是他在想：自己不能老在露天做买卖了，可要开个铺子吧！自己没那么多本钱，又担心挣不着钱！
　　这么多年，自己确实做的不错，全家五口人，日子过的挺好，在鼓楼大街这一带，要提起卖酱肉的尚二爷，没有人不知道的，就连穿的挺阔气的少爷们，也叫我二爷呀！
　　正在尚二爷这几天瞎琢磨的时候，有一天，一位老顾客走来，跟他说：有个好事儿，您有兴趣没有？有一座空庙，找人看，十多间房子，白住！
　　尚赶紧答应，说：咱们明天上午，去看看！
　　两人约好，明天上午九点，那人到他家里找他，两人一起去看大庙的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