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在劫难逃》烟霞

1、旧事

　　那一日，微微起了风，白色的灯笼轻飘飘地舞动。

　　顾惜朝抱着傅晚晴的尸体，一步一步踏出了门槛，漫无目的地一直朝前走。

　　他的伤口在流血，但他并没有觉得很痛，就像他的脑海里在一遍遍回放傅晚晴自刎的那一幕，可他的心静静地，没有一点激烈的感触。

　　他想，这种感觉与其说是疯了，不如用麻木来形容更为恰当。

　　他在刹那间失掉了几乎所有他所坚持追求的事物：权势、名利和……所爱的女人。――若说顾惜朝在这世上还能拥有什么，那便只余下，仇敌。

　　顾惜朝平生仇敌数不胜数，但此时此刻真正被他混沌的意识念在心头的却只有一人――戚少商，九现神龙戚少商！

　　“顾惜朝。”

　　所以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微微一愣，脚步微不可查地停顿，不过也仅是须臾，他便继续蹒跚着向前迈步。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多远，反正只消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总会有一条路。

　　但未能走得几步，就有人不懈地追上，拦在前行的路上，接着一字一句唤出一个称呼来：“顾惜朝。”

　　拥有这个称呼的人曾叫多少人闻风丧胆，而如今不过是一个输得不能再输的输家。

　　顾惜朝抬头看了眼面前挡着的人，正迎上对方的视线，那人墨色的眸子里闪着某种坚定的熠熠的光。

　　戚少商的这种注视似乎让顾惜朝骤然从自我世界的混沌中清醒了，他渐渐能觉察出来这个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是悲悯多过仇恨。而自己最最痛恨的便恰恰是这一点，似乎在戚少商眼中，今日的一切自有天定，他顾惜朝付出再多的心血也活该付诸东流。

　　顾惜朝抿了唇，无声笑了笑，轻轻说道：“戚少商，你怎么总是档我的路。”

　　他的语调随意而柔和，仿佛在跟久别不见的老友问候，仿佛他手中没有抱着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我没有要挡你的路。”戚少商摇头，像是没有听出半分话外音，认认真真地回答，“我来给你送药。” 说罢伸手递出一个小瓷瓶。

　　顾惜朝抱紧了怀中女子的尸身，没有去接。

　　半晌，戚少商叹息似的补上一句：“我应过傅姑娘不杀你。”

　　“不杀我就是要救我了？”顾惜朝挑着眉毛不领情，听到“傅姑娘”三个字时更是阴沉了脸色，“这也是铁手应的，不关你的事。”

　　戚少商立在原地，一时没有回答，却也不离开。

　　这般久违的没有喊杀，单单静默的对立让顾惜朝恍然间忆起了那些个黄沙漫天，痛饮烈酒的时日。

　　最终仍是戚少商开了口：“铁手应了不杀你，便是我应了。”他说完，俯身把手中瓷瓶放到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戚少商历经了挫折，到头来还是风神如昔，只多出些因为磨难而沉淀出的深沉来，顾惜朝这么看着戚少商，心底里就冒出来深深的不甘。

　　突然，顾惜朝问道：“戚少商，你信不信天？”

　　“……我信。”戚少商闻言缓下步子，回道，“善恶有报，你不也终究遭了报应？”

　　“我不信。”顾惜朝冷哼一声，“我落得如此绝不关那老天劳什子事儿！”

　　戚少商越是这般，他内心不甘的情绪就越是深刻，深刻到骨髓里，深刻到暗自凝聚成一股子莫明的恨意。

　　我败了，是我不够决断，是我每每总心软放过你。

　　你戚少商胜了便是胜了，拿那天意说事儿，便是存心瞧我顾惜朝不起。

　　若是，若是我顾惜朝能再得了机会，我一定会――

　　“戚少商，我一定会杀了你。”冷硬有力的话语从顾惜朝的唇间吐出。

　　这一次，戚少商终于整个人回转了身子，眼眸里却没流露出太多的神色。

　　他说道：“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