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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润 ...

  •   敬爱的尚牧清老师云云:身为长辈,又是教育工作者,对于晚辈的日常督导责无旁贷——

      “为什么你站着,我蹲着?”
      双臂抬高摸头顶,外表平静的棠渊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对着白瓷浴缸的外壁低声忿忿。
      “我三周后满十八,你四个月后满二十八,我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你是社会进步的绊脚石,”前额抵在冷硬的墙砖上,凌骁闭目,双手规规矩矩的贴裤缝站直,“永远不在同一水平线的两人,哪来为什么?”
      “大不敬一条,扣除生活费两百。”
      棠渊默念般轻细的吐词飘到凌骁耳里,字字雷击。
      “不要啊!”
      涉及到自身利益,淡定不能的凌骁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凌骁!”
      敞开的卫生间门外,尚牧清低吼:“去马桶边站好!”
      “我要面壁思过……”凌骁直挺挺的挣扎。
      “面马桶也一样。”
      尚牧清冷漠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凌骁龟速的挪挪脚,嘴里嘀咕:“抗-议体罚反对高压……”
      “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非常好,”尚牧清的身影出现在漱洗台前的镜中,“我说过,选择权在你手里。”
      面马桶的凌骁只觉脊背毛毛的,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可以选择面完马桶后写一篇二千字左右的忏悔书,贴在我的房门上,”沉缓清晰的陈述着,尚牧清扬手指指门外,“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带上你那些破烂玩意儿滚蛋。”
      “有……有其他选择吗?老师。”凌骁可怜巴巴的盯着马桶盖。
      “你说有吗?棠渊。”尚牧清躬身戳了戳棠渊的肩。
      沮丧发现此时矛头对准了自己,棠渊迟到的喝斥显得有气无力。
      “小骁,给我闭嘴!”

      “砰!”房门在身后响亮而利落的闭合了。
      “一会儿叫进去,一会儿又扔出来,喜怒无常也给我有个度!”
      愤慨的凌骁从一堆纸箱和杂物中艰难的爬起来;还没直起身,某只宝贝足球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两腿间。
      “唔!”遭暗算的凌骁下盘不稳,一屁股跌坐到笔记本上。
      “完了完了,”垂睫抚摸着笔记本,积郁填膺的凌骁干脆坐地上凑堆儿,“我的初恋就这么骑了……”
      “给我安静!”头疼的棠渊斜依在对面墙角,使力按压太阳穴。
      暗自掂量掂量与棠渊对立的后果,凌骁不服气地哼哼几声,开始发泄般乱翻杂物,还不忘腹诽:都肾亏都肾亏都肾亏……

      “你——刚才说什么?他去谢师宴喝多了,你们班上几个男同学把他送到美容院休息,然后恶作剧的给他做了个激光脱毛?”
      “先声明两点:第一,送他去美容院的‘男同学’中不包括我;第二,美容院是那个谁家开的,是那个谁自作主张、欺上瞒下、先斩后奏、霸王硬上弓……”
      “打住!”棠渊一脸嫌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去掉,捡重点。”
      “嗻,”凌骁不大正经的应承,“反正我去的时候,他那老剃不干净胡渣的脸,已经光溜溜的跟剥壳水煮蛋似的。”
      剥壳水煮蛋?!棠渊不禁将适才皮光水滑白嫩嫩的尚牧清与从前的乡村教师形象脑补对比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呢?”
      “接下来可就厉害了!”凌骁郑重其事的清清嗓子:“在众人围观下,英雄本着一颗仁爱之心,杀出一条血路,救回了英雄他姐夫的小舅舅。”
      “请用主谓宾继续……”
      “继续?这不,都救回了,没了。”凌骁狡黠的眨巴眨眼睛。
      棠渊冷冷的挑了挑眉头:“嗯?”
      凌骁惯性赔笑:“啊,想起来了,还有还有。呐,我知道那些家伙全是些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以我对这类人的深层理解,他们的作风应该更加富有创意——所以,我决定牺牲双眼,给姐夫你的小舅舅做一次男人间的赤诚检查。”
      “……缩句!”
      “就是那什么,扒光了看看……而已。”
      “……而已?”棠渊若有所思的重复。
      凌骁哽着脖子,抢白:“又不是女人,我都去过公共澡堂,一群人光溜溜的洗刷刷,特爷们……”
      “STOP!”
      凌骁赶紧收声。
      “别瞎扯些有的没的,”棠渊暗含警告意味的眯起眼,“只是‘看看’这样?”
      “都说了,那是检查啊检查。”掩饰窘迫的挠挠发鬓,凌骁吞吞吐吐:“还……摸……摸了一下……就……当场被抓……”
      “摸?!”棠渊嗝住,神情古怪地盯着凌骁,“你摸哪儿了?”
      “咳,咳咳,”凌骁目光闪烁,“反正不是你想到的地方。”
      ……自己想不到的地方?!
      棠渊觉得这话听起来大脑有点缺氧。
      能令尚牧清暴走,把厨房捣成废墟的“地方”……

      “我说,”棠渊走近几步,仔细端详凌骁,“你脸红什么?”
      “脸红?呵呵,这叫面色红润血气方刚好伐。”凌骁故作洒脱的拍拍脸颊,随即摇头叹气,“代沟什么的,唉,你已经沧桑了,姐夫。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姐姐,居然要嫁给你这种老人家。”
      “给我闭嘴!”

      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棠渊决定先回办公室凑合一晚。
      留在廊内乱堆的杂物,让哭丧着脸的凌骁兴叹:守夜是守定了。
      棠渊瞥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的好意——虽嘟嘟囔囔表示严重不满,但凌骁其实是个相当善良的孩子。
      他在担忧尚牧清。
      ……这位被自己学生恶整的老师,所经受的打击大概比常人更甚吧?

      别人不清楚,棠渊却了解尚牧清是个如何表面逞强骨子里娇惯的家伙。
      要知道,他尚牧清从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怕化的尚家“独苗”。外祖父近五十才喜得贵子,七个姐姐一个幺弟,宝贝到不行。
      棠渊第一次见到去边疆支教回来的尚牧清时,被母亲再三告诫:他是你舅舅,尚家唯一的希望!就算你比他只小三岁零五十一天,他仍是你长辈!凡事要礼让三分,怎么尊重我,就怎么尊重他……要让我晓得你小子跟你小舅舅犯浑,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棠渊对尚牧清唯唯诺诺,便是从那时开始。
      如今,尚牧清首次带高三毕业班,从第一批毕业生那里收到的“离别”礼物,从某方面来讲,不仅仅是玩笑,而是对他教学工作的否定。

      一直被呵护的家伙,一直自以为是的家伙,突然得此遭遇,想必悲愤沮丧有之,但更多的是尴尬和无措——这时,他需要一个自我反省、自我重建的独立空间。
      于是,烦躁混乱之余,偏激的将周围摈弃掉。
      棠渊作出明智的判断:勿近勿扰才是上上策。

      下到车库,刚发动车,一道人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轻飘飘落在了棠渊的车头盖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棠渊除了发愣,脑子里几秒空白。
      这时,多次相遇的那个“某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出现在棠渊前方的视野里。
      “抱歉,”某人绕过车头,倾身敲了敲车窗,“你的车徒然发动吓到我了,所以,一时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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