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碎 相留醉》月下箫声

35、第十二章

　　容馨儿默默无语，只觉得帝君的想法真是无法以常理推断，紫极宫中诸人行动起来，都是一阵风来一阵风去的，所以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人已经站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庭院之外。
　　“这里是帝君日常起居的所在，”洛水云压低了声音说，“咱们紫极宫很大，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唯有两个地方，除非帝君亲口允许，否则是决不能去的，那片花田是其一，这里就是另一个绝对不能进去的地方。”
　　“不能进去，那要如何服侍帝君？”容馨儿彻底糊涂了，就她对服侍两个字的理解，总少不了端茶倒水什么，他住的地方不让进，还需要什么服侍？隔空传物？就她的修为来说，这个距离可太远了，她可没把握，她能控制一个茶盏飞到帝君手边而不中途落地摔个粉碎。
　　“呃……”洛水云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才小声说，“帝君吩咐，只要你在外面种花就好。”说着，指了指周围大片大片，寸草不生的玉石地面。
　　“种花，在这里？”容馨儿彻底震惊了，三重天上的花是有仙气滋养，可是花本身还是花，要实打实的长在泥土中，玉石上要是能种出花，那狐狸都可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了。亏她刚刚还在想，帝君为人真是宽洪大量，她适才那般不敬，他都没有怪罪。结果……她怎么就忘了，狐族一向是最小气的，不说睚眦必报也差不多，帝君虽然是帝君，但本质也是一只九尾天狐，小气起来，和其他狐狸，也并没有区别。
　　“如果我种不出花，怎么办？会怎么责罚我？”欲哭无泪，容馨儿只能先问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帝君倒没有说这个。”洛水云安抚的拍了拍容馨儿的手，“帝君只是吩咐，你一天没种好花，就一天不准踏出紫极宫半步。”
　　“哦。”接过一口袋花种，容馨儿点点头，转身走开了。在玉石地面上种花自然是不现实，她得赶紧去找些泥土，当然，直接将泥土铺在地面上也不妥当，万一帝君改了主意，再让她收拾干净，工程量太大，最好是找些花盆，鲜花种在花盆里，往玉石地面上一摆，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从这一天开始，原本寂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传出去好远的紫极宫内，经常听到巨大的物体爆裂的声音，与此同时，空气中也常常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最近有谁修炼出了问题吗？”在又一声爆裂声过后，玄漠将手中正在翻看的书扔到一边，发声问道。
　　“回禀帝君，宫中诸人，修炼如常。”白俊出现，躬身回话。
　　“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玄漠蹙眉，听觉太好，都会讨厌大的声音，他这紫极宫素来安静惯了，乍然这样，真是很不适应。
　　“这个，帝君得问水云了。”白俊瞄了一眼站在外面晃动的人影，也忍不住蹙起了眉。
　　“回禀帝君，这是那个叫馨儿的小姑娘，在用火烧一些泥吧做的东西。”洛水云苦着脸进到屋中，越说到后来，声音越轻。
　　玄漠只觉额角血管一阵急促的跳动，他抬手一挥，屋中瞬时出现了一面幻镜，镜中，容馨儿顶着一张黑一块、白一块的花猫脸，正认真的驾驭着狐火，烧着一个盆不像盆，罐子不像罐子的东西，狐火不同于凡火，强弱全凭修为控制，她修为乱七八糟，起的火也是乱七八糟，没多大功夫，只听啪的一声，那火中的东西又裂成了两半。
　　“不是让她种花吗？”玄漠坐起身来，不耐烦的说，“水云，什么时候，你也和疾风一样，一点小事都交代不清楚了？”
　　“回禀帝君，属下交代过了，可她说，花都要种在泥土里，所以要先做花盆，盛了泥土，好再种花。”洛水云有些明白疾风的苦恼了，这个容馨儿，一脸憨厚，骨子里，却是个惹祸精，竟能想出些精致的淘气。只是想到自从五百多年前，那个人下凡历劫，从此一去不归之后，帝君的脸上，却是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有过这么多的表情了，也不知，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听说容馨儿打算如此种花，玄漠倒被气乐了，抬手在虚空一抓，殿内几人只闻到一股陌生的烟火气息，下一瞬，容馨儿已经四肢着地，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面的正中央。
　　白俊同洛水云互相看了眼，默契的一起悄然隐去了身形，容馨儿被摔得七荤八素，刚爬起来，就听见玄漠帝君的声音在说，“跟我来！”
　　帝君的心情果然难测，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后，容馨儿揉了揉脑袋，一时也想不明白，她老实认真的在完成他交代的任务，还特意选了离这里最远的地方烤制花盆，怎么又得罪了他老人家。
　　“种子。”站到院落之外的玉石地面上，玄漠并不看她，只伸出手，言简意赅。
　　“哦，在这里。”容馨儿赶紧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花种，帝君的手真是润白如玉呀，根根手指都那么修长漂亮，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几天天天和泥巴作伴，指缝里都是黑黑的泥，顿时自惭形秽起来，这一把种子，也不敢往他的手上放了。
　　“磨蹭什么？”玄漠转头，不耐的捉起容馨儿的手，接过种子的同时，看到那黑黑的小手，也不免嫌弃，沉着脸放开，隔了会才说，“既已成仙，就该把凡间那一套丢开。”说罢，轻轻摊开手，手中的一把种子自掌心飞离，纷纷落在玉石地面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新芽，长出嫩叶，而根茎彼此纠缠、依附，没有土地的依托，居然也露出欣欣向荣之色。
　　“这样也行？”容馨儿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试着给它们浇点水。”玄漠吩咐。
　　容馨儿这些天也收集了不少晨起时的露水，本是打算自己喝的，这时玄漠让她浇水，她是不敢四处去找水了，只能拿出瓶子，施了个法诀，露水纷飞，落在那些嫩叶、根茎上，仙花得此滋润，花茎都在微微颤抖，然后迅速的抽高，其中几株得了露水多些的花，居然打起了花苞，仿佛下一瞬就能迎风绽放一般。
　　“哇，那些花要开了。”容馨儿欣喜万分，还想再撒些露水，却被玄漠拦住。
　　“欲速则不达，”他拿过那小小的玉瓶，闻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水？”
　　“早起时收的露水，我在蟠桃园的时候，听说这露水是天地灵气凝结，常喝有助于提升修为，”她有些惋惜的看了看那只小小的瓶子，紫极宫里植物不多，收集露水也困难，她忙了好些个早晨，自己还没尝上一口，倒便宜了这些花。
　　“灵气是不错，不过用在未成仙道的人或物之上，或许功效是不错，至于你，”玄漠看了看容馨儿，“只靠这些天地自生的外物，而不勤于修炼，多学术法，想要提升修为，痴人说梦罢了。”
　　容馨儿本来正想求玄漠教她这个种花的法术，还没开口，又被打击了，顿时失了劲头，只垂着头，撅起嘴来，不肯再说话。
　　玄漠等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声音，只能咳了下才说，“还有很大一片空地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花都种好了？”
　　“我没有帝君的神通，怕是要很久。”容馨儿眼观鼻、鼻观心，怏怏的回答。
　　“所以说你朽木不可雕。”玄漠有些好笑，他适才明明在她的眼中看出了渴望，没想到小家伙还挺爱记仇，他就挖苦了她一句而已，别人求还求不来，她倒生起气来，只是她能咬紧牙关不学，他却不想他的紫极宫天天烟雾缭绕，怪声频繁，也不想他荷塘里那些息壤，被她再偷挖了去，烧得乱七八糟。所以，在转身走开前，他还是丢下了一串法诀，顺便也替她清理了一下混身上下的烟灰，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想，是因为他实在看不了如此邋遢不修篇幅的人在眼前出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