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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于无声处.第三章 ...

  •   这次到霍格沃茨的列车旅行是迄今为止最漫长的一次。
      这天开始时还一切顺利。他们忙着用他们的箱子塞满汽车的时候,她差点忘了她的针线盒,当他把它递给她时,她甚至还对他微笑了。她伸出右手接过它,用左臂抱住了;女学生会主席的徽章透过她左手紧握的指缝闪着微光。
      到他们到达月台的时候,很明显全霍格沃茨的学生都知道了他们的女学生会主席是个哑巴。暂时是这样,当然了,她是个勇敢的人,勇敢的女孩,同辈里最聪明的学生,而且绝对是最有资格得到那枚徽章的人。她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他们正给她进行各种各样的细致检查。那么发生了什么?有人知道吗?好吧,只在我们两人之间说说,似乎是神秘人带走了她。哦,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是的,是的当然了,为什么不是?啊呀,太可怕了!
      一找到一个隔间,罗恩和赫敏就换上长袍去参加级长会议,也当上级长的金妮尾随着他们。罗恩别上了他的徽章,而赫敏仍然把她的捏在拳头里。羽毛笔和羊皮纸的一角探出她的口袋晃悠着。离开的时候,她目光从哈利身上掠过,却没有回应他的注视。
      哈利强迫自己在座位最靠里的角落坐下,把脸颊贴在窗户上,不去理会卢娜持续的凝视和纳威越过他的米布米宝递过来的焦躁目光。
      大概中午的时候,罗恩大踏步走了进来。哈利直起身。
      “赫敏在哪儿?”
      “还在路上。她和厄尼•麦克米兰,那个男学生会主席——”他做了个鬼脸,“——在制定下一次会议的计划。”
      “而你就把她丢在那儿了?”
      “该死的,哈利,金妮和她在一起,她们后来进了盥洗室,我总不能杵在那里,不是吗?”
      “情况怎么样?”
      罗恩耸耸肩。“不能更糟了。”他小声嘀咕着,没有看哈利的眼睛,躺倒在纳威旁边。
      “罗恩。”
      “很好,好吧。我想情况顺利——”他摆摆手,“——你知道的,总的来说。我的意思是,她写下了所有要点,而厄尼差不多是在代表她讲话。”
      哈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有呢?”
      “好吧,一切都很好,直到白痴马尔福张开了他的——”
      “他说了什么?”
      “坐下,哥们。他没说什么你能为此诅咒他的东西。不然我早就动手了。他只是不停地问各种胡扯的问题,关于级长职责、巡视还有学院分,诸如此类。而赫敏——呃,她表现得很冷静,写出答案,把它们传过去,你知道——”
      “那么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这就是我想说的。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但她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门开了,赫敏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金妮。只看了她的脸一眼,哈利就明白最好还是不要开口。他看了看金妮,她耸耸肩。赫敏朝哈利坐的位置走过来,他朝窗口挪得更近好空出位置给她。但她从旁边推了推他的腿,哈利只得移向另一边。于是她靠着窗坐下了,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断然把头转开不去看他们所有人。
      整个旅程剩下的时间里她一直那样坐着。
      列车驶入越来越深的黑暗中,哈利注视着雨滴划过窗玻璃汇成涓涓细流。当她睡着以后他觉得很高兴,因为那时候,她倒在了他身上,头低垂到他的肩膀上。
      *
      海格为见到他们喜笑颜开。邓布利多朝他点头。魁地奇球队已经重组。他是队长。礼拜二就要进行选拔赛。他可以挑选他的新队伍。邓布利多做了一次隆重的讲演。魔法部终于承认了伏地魔回归的事实。霍格沃茨将会增加额外的安全措施,它仍会是最安全的地方。防御小组将官方化。它将成为黑魔法防御课的一部分。他们有了一个新教师,他是个瞎子。祝贺新一任男女学生会主席。多比猛拽他的耳朵,然后送了两双不成对的比赛手套。一件可喜的礼物。人们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没完没了。每个人都试图不去看前方的道路。飘忽不定的烛光在整个礼堂投下紧张不安的影子。他闻不到食物香气,只嗅到蜡油味。小天狼星死了。
      而赫敏不能开口了。
      “哈利,哈利,一起去吗,还是你有事?我们明天有课。”
      *
      乔尔格•提瑞西阿斯小声念了一句咒语,抚摸着面前的羊皮纸,六年级黑魔法防御课的学生姓名浮起来抵上了他的指尖。这是他给这个年级上的第一堂课。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能看见他们的脸;他或许还能瞥见他自己。不过他在很早以前就认定了视力是一种妨碍。眼睛通过距离来观察事物;它需要事物各安其位,其他的每一样东西都在身外的时候,它有优势,但决不能靠得太近。当某样东西靠得太近时,你就看不到它了。因此会有古老的咒语,数年的准备,珠灰色的双眼。没有视觉的阻隔后,世界环抱着他的肌肤,渗透了他的□□。
      他开始叫出名字,同时注意到他周围那些情感像风暴中的大海一样高涨起来。交杂着漠然的好奇。被信心缺乏所压制的勇敢。恐惧。被平凡的面孔所隐藏的美丽。智慧和傲慢。善良。隐密。猜疑。
      “苏珊•博恩斯。”
      “到,教授。”
      “拉文德•布朗。”
      “到,提瑞西阿斯教授。”
      “西莫•斐尼甘。”
      “到,提瑞西阿斯教授。”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赫敏•格兰杰。”
      寂静。
      深渊似的寂静,崖壁上陡峭险峻。
      她在悬崖边缘来回走动,双手紧紧捂住眼睛。睁开眼看的话她一定会掉下去。
      她有勇气,有很多,但那在她嘴里漫着铜一样的苦涩味道。她有希望,但那在她手里像一页被捏得太紧的古老珍贵的书页一样分解了。
      然后有个声音开口了。
      “她在这里,提瑞西阿斯教授。”
      疲倦,颤抖。恐惧愤怒慌乱希望绝望。
      那时候提瑞西阿斯感觉到了某种别的东西,某种温和却又激烈的东西,咆哮着,奔流着,就像是要用瀑布跌落悬崖的气魄来填补之前的空虚。它以血液在血管里搏动的节律打着拍子。
      “谢谢你,哈利。”
      *
      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个星期四,晚餐前,哈利慢吞吞地走进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去上他这个学期的第一堂大脑封闭术。暑假过后他就被告知校长将接手这一课程;那时候这听起来像是个好主意,大脑封闭术,但现在这是他最不想去做的事。他刚抬手敲门,校长就带着疲惫的微笑打开了门。
      “哈利,进来,坐下吧。”
      哈利坐进椅子里挺起身,感觉像是在一个塞满数百人的房间中央,置身明亮的灯光下,所有眼睛都注视着他。这就是他不愿意被人施“摄魂取念”的真正原因。
      “还好吗,哈利?”
      “很好,谢谢,教授。”无论如何,邓布利多总能看透他;那么说实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料想还有更多的问题,但校长站起身,把魔杖举在手里。
      “好吧,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哈利吃惊地站起来,半举着他的魔杖。他扫视着屋子,各种各样的物品沉静地滴答作响、呼呼生风,似乎在它们有序的存在中并没有任何纰漏。
      “有问题吗,哈利?”
      “没事,真的没事,教授。呃,只是我在暑假里一直没办法练习而且——”
      “没关系,哈利,我知道。”
      哈利点点头,屈服了。至少那不是斯内普。他握直了他的魔杖,举了起来。
      邓布利多喊出了咒语。
      哈利摇摇晃晃地站直,胃里泛着恶心。就和他上第一堂大脑封闭术时一样。邓布利多的咒语似乎绞动着扎进他意识之下各种情感混杂交错的表层,哈利觉得他听到了什么人的哭喊声——真的,那不是他自己吗?他过去几周所有噩梦般的日子开始在他眼皮后面翻来覆去,他随着它们狂暴的颠簸全身颤抖。
      但接着有别的什么东西占了上风。
      就像有人把一桶水泼在泥泞的地板上一样;有什么东西扫过他,快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意识里的混乱被清理一空。他盯着眼皮下方的空白区域。
      “睁开眼睛,哈利。”邓布利多说,他嗓音里带着怀疑。
      哈利眨了眨眼。邓布利多眯起眼观察着他,魔杖松松地握在手里。
      “我想你说你没有练习。”
      “是的,教授。”哈利注视着校长,满是困惑。
      “好吧,你刚刚表演了一次出色的大脑封闭术。我想没有练习是做不到的,不只是你,任何人都是。”
      “你是说,你什么也没看到?”
      “透过你意识的任何东西吗?没有。”
      邓布利多交叉起手臂,直直的凝视里有困惑也有关怀。哈利转过脸,欣赏着福克斯用喙梳理他光彩照人的羽毛。有几片灰烬死死粘着他;他一定是刚涅磐重生。
      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小天狼星的死,哈利完全无心去想大脑封闭术的事,更不要说去练习。在这件事上,内疚刺痛着他,告诉他至少现在应该按赫敏说的去做,赶在别的事故发生之前练习封闭他的大脑,即便伏地魔可能已经抛弃了这一途径。只是以防万一。但每次他试图付诸实践的时候,小天狼星的脸就会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然后,又会有些别的事情发生。
      “好的,哈利,让我们再试一次。”
      哈利从沉思中惊醒,望向邓布利多,拇指和食指捻着袖子的一角。他筋疲力尽,但奇怪地保持着警醒。
      “是,教授。”
      邓布利多又一次握直了魔杖,喊道:“摄魂取念!”
      哈利有点摇晃地站立着;校长似乎加强了咒语的力量,但哈利坚持住了。在他站稳的时候,那种固有的画面的急流在脑海中闪过,但接着他感到了一种沉静,一种信心,像是突然清除掉了一个狂怒的风暴。他猛地意识到,虽然他仍在邓布利多的咒语之下,但他可以想自己的事情却不让校长知道。
      他感到突如其来的安心和狂喜,决定做个实验。他没有断开和邓布利多间的目光对峙,攫取到盘旋在他帷幕遮掩的意识外围的第一个念头。他想知道赫敏在做什么。
      帷幕裂开了。
      如同猛然涌入填补真空的气流,所有之前被拢住的念头轰然撞入他脑海。他身体颤抖,一下栽倒在办公桌上。他的魔杖咔啦一声滚落在地。
      *
      当他睁开眼睛时,有一团金色的云盘旋在他脑袋上方。他眨了眨眼,福克斯吐出一声悠扬的叫声,扑打着翅膀。
      “哈利,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挣扎着起身,手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魔杖。邓布利多把它拾起来放在他手里。
      “出什么事了?”
      “你的抵抗突然间消失了。而且因为我的咒语比前一次更强,你的大脑没能承受住它。”
      哈利坐起来,邓布利多拉他起身坐到椅子上,一杯水飘到他面前。然后校长绕过办公桌坐回自己的椅子里。
      哈利呷了一小口水,心脏怦怦跳着。他碰运气似的瞄了邓布利多一眼。
      “为什么会这样?你说过我之前做得很好。”
      “你是做得很好,哈利。恐怕我自己也对此迷惑不解。”哈利觉得自己不像在这屋里,尽管校长的双眼始终凝视着他。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犁过他的头发,然后意识到那是福克斯的喙。邓布利多笑了。
      “从你倒下以后,福克斯一直没给我好脸色,哈利。”
      哈利努力想笑一笑,但他的脸并不配合。他把玻璃杯放在桌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伸出前臂,凝视着它们。感觉就像是有蚂蚁在他皮肤下面爬行,接连不断,一路向前穿过血管和骨骼。
      “出什么事了,哈利?”
      “没、没什么,教授。我——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皮肤下面跑动。”
      邓布利多朝上推了推眼镜,身子在座位上稍稍前倾。
      “你想说什么,哈利?你觉得不舒服吗?”
      “哦不。我想它是在我疲倦的时候出现的。”
      “你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呃,是的,就在那个暑假里。它出现过几次,在赫敏……在她不见的时候。”
      邓布利多盯住哈利,目光锐利得可以和最快的刀媲美。紧绷的双肩一阵抽搐,哈利从椅子里站起来。
      “我或许该走了,教授。”
      “是的,是的,哈利,你现在需要休息。”校长说着,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哈利用一根手指摸了摸福克斯光滑的脑袋,凤凰则歪了歪头。他把魔杖收进口袋离开了。
      *
      他回到公共休息室,跌坐在壁炉前的地板上,头靠在扶手椅上。晚餐还在进行,房间里没有别的人。克鲁克山悄无声息地走近他。低低的火焰撩拨着他的倦意,他挣扎着让眼睛睁开。
      过了片刻,肖像洞猛地打开,公共休息室里响起说话声和脚步声。哈利瞥见人群后面的罗恩和赫敏,招了招手。
      等靠得近到可以完全看清他时,赫敏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该死的,哈利,你看起来很糟糕!”
      “谢了,罗恩。”他瞪了罗恩一眼,试图朝赫敏微笑。她扑到扶手椅上,双手激动不安地做着手势。
      “我很好,真的。我——邓布利多的咒语很强,我尽力坚持了一小会儿,就是这样。”
      但赫敏没有放弃追问。哈利叹了口气。
      “这节课有点奇怪,真的。邓布利多说对于一个,嗯,没有充分练习的人来讲我做得非常好。”
      她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丢给他一个责备的表情,相反的,她向后倾斜靠着扶手椅,皱起眉头,咬住嘴唇。他的心痛苦地提了起来;她看上去几乎和平常一样。几乎。
      他转过脸去。
      “好了哥们,我们——我是说,赫敏给你带了吃的。”
      赫敏朝罗恩扬起眉毛,把她带回来的盖着的银餐盘递给哈利。哈利接过它,被罗恩脸上的表情逗得咧嘴笑起来。
      “谢谢。”
      在他吃东西的时候,罗恩和赫敏摊开了他们的家庭作业。罗恩四肢伸展趴在炉火旁,而赫敏的羽毛笔在哈利头顶上沙沙作响。有几束目光扫过他们,但大多时候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忙自己的事。在挨着他们扶手椅的另一端,西莫和金妮正进行着一场热烈的讨论。一个和哈利从没说过话的五年级女生的殷勤弄得纳威满脸通红。纳威是少数没有盯着赫敏看的人。他想着他是不是该过去向他道谢。帕瓦蒂和拉文德都把身子倾向一个看上去像是麻瓜制造的装置,他曾在佩妮姨妈那里看过同类的东西。迪安在向一组四年级学生展示一个莹黄色盒子里的东西。哈利模糊地记起他们中的一个参加过礼拜二的魁地奇选拔赛。他想他挑选了一支很好的球队;他只是没法完全记得他们的名字。他期待着他们的第一场训练,尽管身为队长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有时会变得结结巴巴。但当然了,他已经开始习惯;现在他的生活中还有什么不奇怪的东西吗?他忘记了食物,凝视着炉火,想知道在上大脑封闭术时发生了什么。
      显然伏地魔是不太可能再进入他的大脑了。不过这很难作为一个安慰;伤害已经造成,他可能在策划着别的阴谋。而且他还没告诉过任何人关于那个预言的事。邓布利多也没再提起过任何和它有关的东西,或是他该如何进行训练。而且在没做过一点儿练习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拥有甚至把邓布利多隔绝在他思维之外的能力的?直到他开始关心这事的时候,他那似乎开始萌芽的特殊能力都还不是非常令人满意。蛇佬腔几乎让整个学校和他敌对。假如他在大脑封闭术上突然的成功是另一种伪装的恶咒怎么办?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就像是他可以感觉到听到血液在他的血管里涌动?为什么它又回来了?它意味着什么吗?假如它和伏地魔有关呢?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把餐盘放到一边,转向赫敏,问题相互追碰着差点儿就冲口而出。
      他及时阻止了自己。
      但他的脑袋已经抬起来转向了她,嘴半张着,她期待地看着他。哈利摇了摇头。当他转过脸时,她脸上闪过一种奇怪的表情。
      他抽出他的课本。炉火暖和得过头。羽毛笔不听使唤地挣扎,羊皮纸也在反抗着。屋子中间的桌旁那群二年级学生的唧唧喳喳实在太吵了。他把头靠在扶手椅上,合上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开始梳过他的头发。
      她手的移动慢得几乎像是静止了,只是搁在他头上。她从前往后挪动着,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额头,用拇指轻抚着。
      几乎和平常一样,这种安慰。
      却是通过一种奇怪的,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分辨的方式。
      他在地板上稍稍挪了挪身子,把头侧过来靠在她膝盖上。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罗恩脸上的表情。
      *
      日子隆隆而过。哈利在脑海里焦躁地列着一份清单。
      被勾掉的第一项是过去在问题提完前就已经举起的手。
      然后,要用红色重点突出的,羽毛笔原本狂热的涂写声,现在越来越缺乏生气。
      接着是扫过家庭作业时急匆匆的目光:标记为缺失。
      还要列上的是,那甚至没从她箱子里取出来过的针线盒。
      图书馆借来的书还没翻开过。但她的书包却比以前更沉了,像一只铁锚。
      论文变得短了。但羊皮纸卷却在增加,手指上的墨水渍最终成了家常便饭。
      这真的不关他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保持这份列表,但它还在增长着。
      当然了,还有说话声,就是说话声。没有了那些充实他日常生活的情绪起伏——愤怒,兴奋,大笑,关心——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另一所学校,另一个时代,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呆在一起。
      而他也是另外的某个人。某个他并不熟识的人。
      赫敏的学生会主席工作越来越繁重。在会议上她不得不依靠厄尼充当她笔记的翻译;而精准无误并非他的长处。罗恩或者哈利则不得不陪伴她进行巡视。罗恩和她一起出去的那几天,他们两个回来时都怒气冲冲。为了避免同时应负两个情绪恶劣的人,哈利每次都志愿做她的陪同者。即便这样那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学生们似乎忘记了他们要面对扣除学院分或关禁闭的惩罚。他们打着哈哈。
      他很快就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做对任何事。
      当他代表她讲话时,她很生气,但他不开口的话她又会慌乱起来。
      他抛出一枚西可来决定哪一个更糟一些:是那种受到伤害的表情,还是被匆匆藏起的颤抖的嘴唇。
      有时他想冲他们大喊好让他们别再问她问题,别再那样期待她的回答。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被邀请谈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让她有多厌倦吗?或者是她把手伸向那可恶的墨水时,看上去有多挫败?
      如果有合适的咒语,他一定会诅咒他们所有人。不过显然在此之后,她一定会因此恨他。
      那枚西可滚过桌子,消失在一个书架下面。
      他叹了口气,越过桌子望着她。
      她头发的末梢在一大摞书上方来回晃动。她在座位上心神不定,嘴以越来越夸张的幅度开合着,绝望地想让罗恩明白她在说的意思。她的手大幅挥动着,开始对如何设法在其中注入含义感到棘手。在她身旁,罗恩看起来惴惴不安。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有些滑稽,如果这不是因为——哦好吧。
      哈利等待着。他们的桌子位于图书馆的角落,他假装没听到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
      最后,她放下了双手,肩膀前后耷拉着。“我很抱歉,赫敏,我……只是……不明白。”罗恩的声音越说越小,一只手抓着头发。她碰了碰他的手臂,摇摇头。然后她转过脸,望着窗外。哈利强忍住一声叹息。
      “她只是要你去拿一本《万种神奇植物及覃类》,它就在你身后的架子上,不过在另一面,罗恩。她要的是那本修订版的。它的封套是深蓝色的。”
      罗恩离开了桌边。哈利又转向他的魔药课作业,努力不去看那正拉拽一缕棕褐色头发的染着墨渍的痉挛的手指。
      *
      在黑夜里,她听到他们,闻到他们。腐臭的药剂,鲜血,泪滴状的阴影串成一挂凶险的项链环绕着她的脚。尸体般苍白的嗓音。她惊醒了,在床头紧紧缩成一团,等待着哈利。
      他走进来微微一笑,就像这是他有生以来一直在做的事一样,脱下他的外套,点亮了一支蜡烛。
      成为女学生会主席后她有了自己的房间,这使事情变得容易多了。在陋居的那些日子里,噩梦开始出现以后,他就一直睡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上,这样她才能下楼和他呆在一起,而不用吵醒任何人并且忍受他们难以理解的表情。
      他铺平了被她踢成团的被褥,在她身旁坐下。大部分夜晚他们都是这样坐着,一言不发,她的头倚在他肩上。但有些时候,通常是在他累了的时候,他会说个不停,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直到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接着他就会溜下床,把额头枕在她腿上沉沉入睡。她不睡,手游离在他的黑发中,听着烛芯的喷溅声,注视着它附有阴影的火焰在房间里四处舔触她的创伤;家庭作业还没碰过,课本里的书签还夹在几天前同样的位置,给家养小精灵的帽子散乱着,枕头也被丢在一边。然后她也溜下来靠着他,拽着他们头顶上方的被褥。她尽可能地蜷起身子,把手藏在他颌下。然后她终于睡着了,一手的拇指还停留在他的唇缘,他的呼吸温暖了她冰冷的指节。在这寂静之中,苍白的黎明爬上窗口,他沉睡中的双臂环过她的腰,而她直起身子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姿势紧靠着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于无声处.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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