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诗卉

6、莫晚06

　　一个月后的某个傍晚，叶墨轩等在莫晚宿舍楼下。

　　那个醉酒的夜晚，成了两人之间的一个秘密，谁也不曾提及。偶尔，莫晚也会应着叶树的软磨硬泡，和叶墨轩三人一起吃个饭。但两人之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尴尬。

　　莫晚刻意地尽量避免着这些见面，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向前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往往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想起那一晚叶墨轩无助地呢喃。

　　“去兜一圈吧。”叶墨轩用陈述句的语气询问。莫晚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只能答应。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气氛很是压抑。
　　叶墨轩将车停在了护城河边，落日的余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柔美温馨。莫晚只觉得，车厢里气压低得不正常，就像当初称呼“叶先生”、“莫小姐”一样压抑。

　　“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个忙。”叶墨轩有些艰难地开口，眼神飘忽地望着窗外。
　　他知道，这个要求会很突兀，很离谱，但他像不受控制似得。
　　“后天，我想你和我一起参加一场婚礼。”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握紧，指节翻白，补充了一句，“作为我的女伴。”

　　莫晚愣住了。女伴、婚礼，再看叶墨轩的模样，应该是那个他呢喃了整晚的“颜颜”，那个他深爱的女子。何况以叶墨轩现在的身份根本不缺女伴。很明显，这就是一趟浑水，自己没必要掺和进去。
　　“对不起，我后天有……”想了一会儿，莫晚还是直接拒绝了。两人虽然因为叶树的关系，有了一些的交集，顶多也就是泛泛之交，说朋友还是算不上的。更何况在这种男女关系上，莫晚是绝不愿有任何过界的。

　　“是我的前女友，分手四年，一个月前回来，告诉我要结婚了，新郎是我的表亲。”叶墨轩没有等莫晚说完，径直开了口。
　　有些话，应该是埋葬在自己心里永远的伤，为什么要告诉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女子？叶墨轩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两人互相窥见了彼此的情伤，或许是想到了叶树床头，三人的那张合影，亦或许他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想有一个人聆听他压抑在心中的苦闷，而那个人，正好是莫晚。莫晚没有接话，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答应吗？理智告诉莫晚，不可以。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是她一向处世的原则。
　　可是，莫晚，你为什么又舍不得呢？舍不得回绝他呢？你怎么了？
　　你心疼他了？是不是？
　　莫晚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了，她有些慌张，她不想让自己卷入这些里面。
　　她想到了他醉酒的那一晚，平日里那么神气的一个人，竟会在爱情上伤的那么深。不可否认，女人的意志力总是在男人的脆弱面前不堪一击。

　　“好。”几经挣扎，莫晚还是同意了。

　　那一晚，叶墨轩送莫晚到寝室楼下，临走前，莫晚转身，看着叶墨轩说，
　　“往前看。”

　　周六的中午，叶墨轩等在G大的校门外，车子停在了一旁的梧桐树下。叶墨轩之前送莫晚回来，被一些学生看见了，隐约间有了些传闻。叶墨轩一向是个散漫惯的人，并不理会这些，但想到莫晚这样一个女孩子，又刚和男友分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不好意思，你等久了吗？”莫晚微喘，方才出门时向卿出了些突发状况，耽搁了一会儿。
　　“没事，我也刚到。”叶墨轩依旧是初见时那样淡淡的微笑，“你今天很漂亮。”
　　今天莫晚穿了一件象牙白的裙子，映衬地皮肤更加靓丽。从那天答应叶墨轩起，莫晚就一直为这事发愁。莫晚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虽说是个伪女伴，可女生天性就不愿意在美丽上让自己打折扣。不是担心穿得太随意、太普通，不和时场，就不怕过分隆重，反倒被人家笑话。向卿笑话她，这一来二去，弄得好像比当初高考还要紧张。
　　“谢谢。”莫晚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叶墨轩一身黑色的西装，两人在加一起正好是“黑白配”。

　　颜琪的婚礼是在下午三点半，地点定在了城东的海边，开车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现在是十二点多，时间上还算充裕。
　　“那里的海景很漂亮，不比外国的差。”叶墨轩以前去过两次，但这几年工作忙，一直都没什么时间。
　　“大学里组织过一次活动，是挺好看的。”莫晚不知怎么的，听到他夸那里的海景漂亮，又想到他最爱的女人即将在那里完婚，心里有些涩涩的。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个貌似专心地开着车，一个明显分神地看着窗外。
　　一路无言。

　　“终于到了！”莫晚有些疲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叶墨轩看着她困倦的样子，觉得有趣。也是，好好的一个周末，莫晚本应是美美地休息的，现在却被他押来当苦差。看着酒店门口大红的喜字，有些刺目。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看向莫晚，“进去吧。”
　　叶墨轩牵起莫晚的手。看他开车的时候，莫晚便觉得他的手很漂亮，很有安全感。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莫晚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人有些微僵，不过很快地调整了状态，不时地东张西望，分散注意力，不想一旁的叶墨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里充满了笑意。

　　好像也是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似得要莫晚当他的女伴。

　　“你小子几年不见还是那副老样子，我差点还以为你不来了。”刚进门，一个和叶墨轩差不多身高、年纪的男人，听语气叶墨轩很是熟络，“哟，今天还带了女朋友来。你小子也不给我引荐引荐。”
　　“莫晚。这个是我的三表兄，叶仁。”叶墨轩的嘴不饶人，附身在莫晚耳边轻声说了一声，“最呱噪，最八卦。”
　　叶仁，叶仁，怎么读着和野人那么像呢？莫晚不禁有些想笑。莫晚大着舌头轻声对墨轩念了一遍，两人皆是一笑。
　　“不用这样甜蜜吧。”叶仁嘻嘻哈哈的，看他们只以为是你侬我侬，哪里晓得是说他的坏话，拿他打趣。

　　“恭喜。”两人经过新郎官，年轻的脸上满是喜悦。
　　“哥。”新郎官有些害羞地挠挠头，一脸憨憨的傻笑，充满了幸福。就连莫晚这样涉世未深的旁观者，一眼就看得出来，叶毅着实是个真性情的人，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过往。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爱她的所有，不因她是谁，她曾经如何，将来怎样，只因她是她，爱在当下。
　　“这是莫晚，这是我的堂弟，叶毅。”叶墨轩很自然地介绍，那口气就好像莫晚也是他的家人。
　　莫晚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情况下，多少有些尴尬的。谁让自己是个冒牌女伴，偏偏所有人都会把他们往那层关系上套。
　　寒暄了几句之后，宾客入席，颜琪的婚礼在三点半准时开始。

　　从教堂望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景。海浪拍打着沙滩，树叶随风而动，湛蓝的天际，是海鸥的飞舞。
　　美丽新娘由父亲牵着手，伴着音乐，缓缓步入礼堂。
　　颜琪的婚纱，华美典雅，与颜琪整个人的气质浑然天成，小花童一左一右提着长长的裙摆，在亲友的花瓣雨中一步步走来。莫晚不由得想起了茜茜公主，结尾时的那场世纪婚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真好。

　　幸福的新人在牧师的见证下，互相交换了戒指。年轻的新郎，紧紧地拥抱着美丽的新娘，新娘脸上的笑容，是那样明艳动人，美的令人心颤。
　　从沉醉中醒来，莫晚看向一旁的叶墨轩，他同样也是微笑，那个笑容为什么那样落寞，明明是一样好看的笑容，莫晚偏偏觉得是苦涩的。

　　下午，派对，狂欢。一直持续到现在六点多，年轻的男女们依旧兴致高昂。
　　叶墨轩一个下午，来来回回被人灌了不少的酒，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默默在一旁的莫晚。
　　“你还好吧？”莫晚想起了那一晚的醉酒，有些担心。
　　“还好。”他松了送了领带。今天遇上了不少生意上的人，中国的生意场上，就无疑是一个联络彼此的好东西。但今天的叶墨轩是清醒的，更不会像之前那样浅醉。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莫晚牵起叶墨轩的手，想到了什么，眼里好像有光芒在闪动，充满了期待。
　　莫晚看到叶墨轩点头，拉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宾客之间退出来，到了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回看了一眼，像孩子似得奔跑在夜晚空旷的街道上。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夏日午后隐隐的闷热和那股子海腥味，却比什么都要让人觉得舒畅。
　　“我跑不动了，等等……等等啊。”明明一开始是莫晚拉着叶墨轩的，现在是换成是他拉着她一路狂奔。本身就是男女悬殊的体力，加上莫晚脚上还穿着小坡跟，莫晚现在是连喘气都累极了。
　　“才这么一小段你就不行了，看来是缺少运动啊。”莫晚真是想不通了，明明两个人一样是跑，为什么叶墨轩只有微喘。
　　“接下来，让我带你去。”叶墨轩只让莫晚休息了一会儿。
　　“啊？”莫晚有些愣神，不是自己说要带他出来的吗，怎么现在他反客为主了。莫晚没来得及思考，就又被叶墨轩拉着夺命狂奔了。

　　终于，在莫晚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的那一刻，叶墨轩停了下来，停在了莫晚向往了许久的那片沙滩边。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莫晚没有想到，叶墨轩竟然猜到了。
　　“哦。”叶墨轩回答得很认真，“小时候有个师傅教我算命，手指一掐，就知道了。”
　　“骗三岁小孩子啊。”莫晚怎么会信。
　　叶墨轩但笑不语，待两人气息都平稳后，“我有推算能力。”

　　开车的时候，莫晚一路上都是懒洋洋的，唯独看到这片海滩时，两眼放光。婚礼时，她也透过教堂，看着海滩，出神许久。
　　“你还真是聪明。”莫晚有些晃过神来。
　　“那是，我是谁。叶墨轩啊。”他说的当仁不让。

　　莫晚的嘴角再一次不可抑制的抽搐了。

作者有话说

　　回家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