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六章 只是去年秋(一) ...

  •   “阿锦,那个徵音,你又错了。”看锦瑟弹琵琶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她本是穆樊的贴身侍女,自幼习武,手如利剑,而她却偏偏要为了林瑾言学琵琶,表现出女子最柔软的一面。每当我看到她抱着琵琶如临大敌似得全身紧绷,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那时,我就是为了一句“我喜欢听你弹琵琶,小霞”而加倍苦练,只为了让那人能为我展颜。我懂锦瑟,当面对最最珍惜的人时,总会不自觉地犯下最可笑的错误。

      “阿锦,弹琵琶不是抹脖子杀人,你再这样,琴弦都能被你割断了。咱敢不敢温柔一点。”懂归懂,我还是会可着劲儿的逗锦瑟玩的。

      果然,锦瑟憋着脸思索了一下,极其严肃的抬头望来:“敢。”

      果然,片刻过后,真的断了一根弦。

      锦瑟实在刻苦,学琵琶用上了学武的毅力,每日都要在我房里练几个时辰,然而乐器这个东西,主要是靠自己练,纵然我弹的再好也只能算是指导。因此无事时,我便被历练的可以在初学者错音不断的琶音下睡上两个时辰,睡醒后呆呆的望一回她,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再暗自感叹一句,那时的我,可真年轻啊。

      踏入高中的第一天,我骑单车时连车带人的砸在了一个泥坑里,便迟到了。慌慌张张跑进教室,全班五十六双外加班主任一双总共五十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摔得惨不忍睹的我。老师十分慈爱的指了一个地方让我归位,一个白衬衫男生旁边的一个空位。路上摔得太过惨烈,以至于影响了我的眼神,那天阳光明媚,那男生的白衬衫又白的十分合格,于是在我的角度看来,那里便是两个空位。还好我还没有近视到坏事,走近便清楚地看到这里已经坐着一个活物。调整好后在一旁迅速坐下,顺便嘟囔了一句“这小子真是白的透明了”。那男生显然耳力惊人,在我坐下的动静那么大的情况下竟也听到了,微微侧了侧头,没说什么。

      因为是早自习,我不敢太张扬,只好忍着身上还带着泥。课间一到,我便迅速抽出纸巾开始擦泥,恨不得能立刻冲凉。身旁的男生碉堡似的端坐了一会便忍不了我漱漱的往下掉干泥,起身去寻找他的一片净土。我很欣慰的准备加大幅度动作再多掉点泥时,他却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块湿手帕。我只好减小幅度,心里暗自祝愿他早日再度离去。

      然而他显然不打算满足我的愿望,反而坐了下来,将手帕扔给我:“你还是先擦擦脸吧。”

      我十分顺从的拿起手帕就擦脸,果然,天蓝色的手帕顿时像跟我一样掉到泥坑里去了一样,背面还多了轮廓分明掌印。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面瘫,一脸的泥居然毫无所觉。

      那男生见我擦好了脸,顶了顶黑色的半框眼镜,细细的看了看,这才笑道:“唔,这样才算能认出来你。”

      我有些发懵:“我们认识?”

      那男生更发懵:“不认识啊。”

      “那你认出来我干嘛?”

      “你是我同桌,我高中第一天连我同桌都认不出来,可真就是白活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也就学着他细细的把他看了一遍。眼睛擦亮后我很欣慰的发现,我的同桌是个很干净的人。佐证我的想法的证据,就是他的脸和白衬衫。由于前一天晚上看了一部关于上山下乡的知青电影,便觉得他活脱脱的像上世纪最朴素的知识分子。

      “我叫林皖霞,你是?”

      “沈君。”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点点头,还沉浸在昨日的电影中,想着果然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说名字都不说真名,而是很文雅的“某君”。可是我们要坐三年的同桌,我总不能一直和他相敬如宾的“某君某君”吧。于是我再接再厉的问:“呃,都是同桌了,何必这么客气,你的名字是?”

      “沈君。”这位沈兄似乎没能理解我的话。

      “你干嘛这么见外呢,我都告诉你我姓林名皖霞了,你也该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啊。”

      “姓沈名君啊,你没有听到吗?”

      “……”我忍住找面镜子骂自己猪头的冲动,低下头继续默默的擦泥。

      随后我更欣慰的发现,他比知识分子要阳光得多,也帅气的多,于是我立刻断定他一定是我们这个小学校里不可多得的美人。

      果然,沈君的美貌十分惹眼,而比他的美貌更惹眼的是他的成绩,高中三年,我从来没见过他拿第二。这让千年老二的我一直不美气到大学。然而憋屈归憋屈,坐在这么一个极品到不真实的人旁边,我不喜欢上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总是对无脑的我能次次考第二表示很没天理,我则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我叫做大智若愚,而他就是大愚弱智,既大愚,又弱智。他对别人总是体贴的很到位,而对我却欺负的很到位。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简直是自虐,喜欢上这么个东西。

      高二那年,语文课本有一个单元是话剧,于是学校的惯例是组织高二学生搞个话剧表演大赛。我们班的选择很有特色,改编了《长恨歌》,居然被选送到了市里参加高中生话剧表演大赛。选背景音乐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在校内表演时也就那么大概的混了过去,可一被选上,语文老师天天眼神欣慰的看着我们班,似乎若没为校争光是很不该的事情,也对我们的话剧寄予厚望,希望我们能够选到最好的背景音乐,因为据说我们的表演还是相当震撼。于是大家诚惶诚恐的一次次聚在一起讨论到天黑。突然有一天,一个比我瘦小许多的姑娘醍醐灌顶一样的指着我说:“皖霞,你不是会弹琵琶么?你爸爸不是那个常上电视讲座的林大师么?”

      果然,大家如同在海上漂了七天七夜忽然看到明灯了一样,满怀希望的纷纷转过头来。其实我从小就没怎么花心思在琵琶上,都是我爸赶驴似的抽一鞭子我才练练,一直到高二了还是个半吊子,于是我爸常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对我妈说:“瞧你生的好姑娘!”开始时我还会感到小委屈,后来练得皮糙肉厚,便毫无感觉,换句话说,得抽两鞭子我才练练。可这下被同学们发现宝似的,尤其是对面的沈君,扬着眉赞许的看着我,我顿时不敢直接拒绝。

      但不直接拒绝,不代表就不拒绝,我一边挠后脑勺一边愣愣的说道:“那个,会弹是会弹,但我会的没有合适咱们剧本的啊。”

      大家闻言,都表示有些遗憾,而沈君却独树一帜的说:“没有合适的,你就作个曲呗。或者请你爸爸作一个。”

      大家又都目光炯炯的看了过来。唯独角落里的李伟兰十分抑郁的默默瞅着沈君。

      显然,我再不答应就是置集体利益于不顾,我揉揉额角,只好点点头:“我回家问问他。”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请我爸作曲,而是不愿意练。天知道我爸会作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曲子。

      果然,我爸很欢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一夜之后写出来了一个长达二十页的曲子。我眼前发黑,他却眼睛红红的说道:“你们的剧本写得真好,给了我很多灵感。要不是你急着用,我应该还能再写一些出来。你看,你老爸我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其实我很想指出,他眼睛红是因为一夜没睡。但怕激发他更多的创作欲望,于是赶忙接过谱子,打算上课时好好看看,能删就删。

      “你在看什么?”我正叼着笔删删改改,沈君凑过来问。

      “哦,我爸给咱话剧作的曲子。真是谢谢您的好主意,我这几天可以不吃不睡的练了。”

      “嗯,不客气,其实我主要是想告诉你,老师看你很久了。”

      我内心悲愤,也只得忍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几天真的是几乎不吃不睡废寝忘食的练,好不容易练了个差不多,对导演说可以跟上排练。导演同学可能是没见过活人弹琵琶,异常兴奋,动员了全班人马以及各种亲朋好友什么的来观摩第一次全体大彩排。

      我最期待的处女演奏,却是我表演生涯里最糟的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只是去年秋(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