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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一章 恨是无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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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心情与殷若葳做太多话别,我与锦瑟只是走之前去找好的人家看了看然儿,便匆匆上路,。然儿一脸天真兴奋,眼中也少了初见时的胆怯。那对夫妻相敬如宾,对然儿更是疼爱有加,这样的情景是我这些天来看到的最舒心的景象,加上然儿完全孩童的天真与烂漫,让我更是留恋不舍。从这里出发,就要去到姜国丰都面对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刚发生的惨剧,在穆樊别院里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吧。
这样看来,提前安置好然儿,实在明智。就让他的世界,干净一些吧。
我叹一口气,本想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地活到穿回去或者死的那一天,却不想兜兜转转还是涉入了这样的纠葛。我希望的不多,不过是锦瑟能够真正活一次。而她也确然如此。
一路上,我与她俱是无话。锦瑟原本就是个内向的姑娘,如今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好不容易被我培养出来的一丝生气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能安抚的话我已经说了遍,可说到底这事若不是她一再的坚持,横竖林瑾言也只会纳弦五为妾,锦瑟跟着他,也是一定能有好日子可以过下去。可事已至此,林瑾言也终于放弃,我很担心,这条路会艰辛的让人不忍。
我虽有些怨林瑾言,但他一个丞相府的独子,能为锦瑟做到这一步,已经无可指摘,只是他性子中终究少了一份沉稳,就那样轻易的放过了自己与锦瑟的最后一次机会。而弦五……弦五……我实在弄不懂这个女子,完全的冷漠,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喊出那句“我愿”,是她心计太深,还是真个在那时对林瑾言芳心暗许?
我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却不知该问谁。穆樊,你不发一言的与他们一起走掉,也是不想让我参与其中吗?我回想着他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究竟是什么呢?
从容城到丰都,乘马车不过五日,锦瑟整个人却瘦了两三圈,完全憔悴了下来,眼睛大的可怕,也毫无神采可言。原本她去找林瑾言,应能让她心里舒坦些,可一路上我们听到的流言距丰都越近越可怕,从开始的林相之子大闹其父灵堂,到丞相夫人伤心过度重病在床,一条条一句句,全是林家即将毁灭,与林瑾言接近发疯的形容。这样的话,让锦瑟听来,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三日后的清晨,我与锦瑟掀开车帘,便看到丰都在晨光中,却依然有种浓郁的凄凉。
我暗暗纳罕,是我多想,还是这座城池真的已经如流言所说混乱不堪?一国之都,却散发着这样的气息,着实让人胆颤心惊。
走进丰都的一瞬,我稍稍放了心,虽没有想象的繁华,但仍算得熙熙攘攘,井然有序。
我与锦瑟丝毫不耽误时间地即刻赶赴丞相府,锦瑟虽不说话,却是明显的紧张,面色也终于有了一丝红润。我想,世上唯有林瑾言,才能让锦瑟有这样的生气罢。
终于到了丞相府,锦瑟扶了扶我,急不可待地下车。
想来门丁都认识锦瑟,正要挥挥手让我们进去时,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我的准许,就随意放人进来?”这……还是林瑾言吗?
锦瑟猛地转身,呼吸急促了几分,说不出话来,只是怯生生地唤了一句:“瑾言……”
“好大胆的丫鬟,在小樊身边呆这么久,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他面无表情,只是言语间已再掀不起一丝波澜,一丝情感。
锦瑟抖了抖,几天来支撑她的信念也早已崩塌。
“不在云姑娘身边呆着去周游世界,来这里做什么,既已是路人,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林瑾言放完话拔腿就走,我这才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弦五。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我只觉得弦五的表情较之前竟更是凄苦,却仍是万年不变的面瘫。
“我……”锦瑟到嘴边的话完全被堵住,我想她下一个字,本来该是那‘愿’。
只是此生,她再无机会说出口。
“郡主……郡主啊……”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妪突然走近我们,向弦五伸出枯木般的手。
弦五面上比每一个人都要茫然,可她并不躲开,眼睁睁的看着老妪走近。忽地沉静地问出口:“老婆婆,你是谁?”
老妪听到这样的问题,登时老泪纵横,握紧了弦五的手泣道:“郡主,连老婆子都不认得了吗,这些年,你吃苦了,都瘦成这样了。”
弦五仍然一脸茫然,不动声色的躲开老妪攀附她的手:“老婆婆,你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老妪又哭又笑,“你和你小时候生的一丝不差,我怎会认错。”
“老婆婆,你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丫鬟,并不是什么郡主。”弦五已收起茫然,冷冷转身就走。
“鹃鹃,你怎地连阿婆都不认识了?”老妪越发伤心,哭喊道。
弦五的脚步顿了顿,转头,却仍是疑惑:“鹃鹃?”
“你记不得我不打紧,可你总该记得,你自己是谁吧?做什么说自己是个丫鬟,这样自贬身份,王知道了该多生气。”
“弦五,请老人家进去说话,”林瑾言见势头不对,忙打住话头。他自己率先走进去,经过锦瑟的时候,顿了一下,“云姑娘赶路匆忙,不如进来用些茶点。”
我不知该不该进去,踌躇间林瑾言已头都不回的扔下一句:“一丝薄面都不赏,云姑娘这架子,当真拿的大。”
我心里一凉,不是为他这样挤兑我,而是为他已完全无视锦瑟。
锦瑟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华消失殆尽。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锦瑟也应想在他身边多呆一刻,便还是决定拉着锦瑟迈进了丞相府。
那老妪一路老泪纵横地向弦五哭诉,内容无外乎弦五忘记了她,弦五受苦了。
“老人家,先喝口茶,有话慢慢说。”林瑾言递过一杯茶水,扶着老妪坐下。
老妪却不怎么理会林瑾言,只是抓住弦五的手道:“郡主啊,王这些年对你日思夜想,王后也思你念你,你要,你要快些回去啊。”
“老婆婆,我到底是什么郡主?”弦五问道。
老妪先是一愣,很快又说道:“这也怨不得你,那时你才多小啊,就那样……你是周国的郡主,印望鹃啊!”
周国郡主?!
弦五自己也有点没缓过劲,只是干巴巴的问:“你方才说,我是谁?”
“难为你不信,可你这模样,一定是你。你若再不信,那老婆子说,你背上,可是有个黑色的鸢尾花形状的印记?”
弦五的神色立时转为震惊:“你怎的知道?”
“这是周国王族的标记,每一个新生儿都会拓上,你的就是我亲手拓上,我怎会不知?”
“可……我家小姐说我那是胎记,生来就有的。”
老妪皱了皱眉;“你家小姐?以后这样的话,郡主还是少说为好。”
“老婆婆,我现在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那周国王族的标记我也不知是什么,可你单凭我的长相和一个印记就能断定是我,我又怎知你是不是诓我?”弦五字字清晰。
老妪却似乎对弦五无礼的回答满意的很:“周国王室祖传一块璞玉,当年传到你时,那玉才刚认完主,你就失踪不见。王与王后遍寻你不着,那玉也毫无感应,术士都说你已死,可你是老婆子一手喂大的,老婆子发誓一定要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些年我求了王与王后准我带着玉四处去寻你,我已寻过了周国云国,这玉却一直不曾有所感应,这两日却突然发光,老婆子就知道,一定是小郡主回来了。”
弦五神色有些松动。
林瑾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仍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老人家,你不妨将玉取出,让它再认认主,便知是也不是。”
“公子说的是,老婆子也是这样想。”老妪从怀中掏出一块浅碧色的晶莹美玉,竟是妖娆的鸢尾花状。如此看来,这事竟有几分可信。
老妪站起身,绕到弦五身后,将那玉在弦五背上一印,那玉登时大放光芒。
弦五仿佛有些吃痛,老妪手松了松,慈爱道:“痛了是么?这便是了,璞玉一直认你为主,反应肯定会大些。”
“老人家,只你一人在寻郡主?可你就凭这一块玉,我们凭什么信你?”林瑾言淡淡道。
“我刚查过,此事多半是真。”殷若葳随着林家家丁而入。
“若葳?”林瑾言有些惊讶。
“我也是刚查到了这些,想着来与你说一说。”殷若葳只冲我点了点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瑾言脸色越来越沉。
“十七年前,我与母亲在外游玩,路上突然听到小姑娘的哭声,四下看了看,方才看到一个草垛旁,竟躺着一个死人。那人被砍杀了许久,他旁边有一个小婴孩。我娘见那婴孩可怜,便将她收养回府,也想与我做个伴。那婴儿就是弦五。前两日你们走后,我突然听说,恰好是十七年前,周国郡主被周王的宿敌所劫,再着人一查,却查出那人三日后被另一个仇家杀死,地点正是在当年我娘捡到弦五的地方。就连那人被杀的招式,都与当年我娘看到的那个死人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