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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章 恨是无缘(一) ...

  •   我听着锦瑟的话,没来由的涌上很是不好的感觉,锦瑟性子单纯,这样的结果……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西,我累了。”她走开两步,自去收拾。

      我无可奈何地枯坐在原地,寻思不出来方法,却仍是一点倦意都没有。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有几声极轻的叩门声响起,缓慢而有规律。

      我起身开门,却因坐太久了而有些眩晕,一路上带倒了两张凳子。

      “阿锦,你怎么了?!”林瑾言焦急的声音就在门外。

      锦瑟在床上翻了个身,却没有出声。

      我静静的开门,低头不去看林瑾言:“是我,她睡了。”

      林瑾言仿佛长舒一口气,与我相对站了许久,才压着嗓子问:“她……如何。”

      我在心底深深叹一口气,这是怎样相互纠结的两个人啊。锦瑟虽然早早的上了床,但一定此刻正竖着耳朵听我与林瑾言的动静,林瑾言听到她睡了,又不忍吵醒她。这样的纠纠缠缠,几时是个头。

      “都还好,不过是累了。你……给她些时间,也给自己些时间。”

      他深深点头:“小西,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信我么?”

      我认真的抬头看他,他狭长的眸子里难得的肃然,没有平素玩笑之意的半分。一个大家公子,能为一个丫鬟做到这样,我想这应是真情了。

      “信,我信你,不会背叛她。”

      “可她……”

      “你怎么就不明白,她不是不信,她只是不愿。”

      林瑾言眼中已有泪意:“我怎会不明白,只是,她就那样觉得委屈?我明明心里只有她……小西,你替我劝劝她,可好。”

      “我也想劝,我比你还想劝,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劝。你们都觉得她这样嫁你实在不算委屈,可林瑾言,我们女子虽不说,哪个不是期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劝她,不过是我觉得劝无可劝,违了自己的良心,也委屈了她。”

      林瑾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定定问道:“所以说,她是决计不会回头了,对么?”

      我再次低头看脚尖,实在不忍伤他,却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今你既决定娶那弦五,事情便已无可改变。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注定无可挽回。”

      林瑾言仰天大笑:“好一个无可挽回!哈,我掏心掏肺至此,却还是得了这么个结果!我知她委屈,可她可曾想过我?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我愿意的吗?!”

      他的声音一下放大,回荡在院中,伴着清脆的东西摔碎的声音,格外颤人心弦。

      我和林瑾言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在房檐的阴影里,静静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她脚下是被摔得粉碎的茶盅。我想,这是那弦五。

      林瑾言眼中尽是愧疚,却说不出话来。

      “你若真的不愿,不必委屈自己,我没有关系。”这是我听到的弦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冷到极致,冰到极致。她似乎生来就这样毫无感情,可我眼风一扫,却看到她握紧的双拳,正一滴滴地从手心滴出液体。

      “我不需要你这样让我。”锦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她的声音冷中更带一份憔悴。

      “呵,”弦五的声音轻到虚无,“谁让你了,只是我与他毫无感情,两个人被凑作一堆的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为自己着想。”

      锦瑟咬唇不语。

      “够了!”林瑾言突然厉声道,“你们把我当做什么?你们把我林瑾言当做了什么?!弦五,不管怎样,我会娶你!我林瑾言还做不出这样狼心狗肺负心薄幸的事!阿锦……你既如此不愿,我只能不勉强,可你记住,我并不欠你什么。”

      锦瑟的脸色白到透明,却只是留给林瑾言一句话便转身回房:“从此萧郎是路人,珍重。”

      林瑾言闻言,猛地一拳打在门柱上。

      “你既一定要负责,我嫁你便是,”弦五淡淡开口,仿佛完全事不关己,“只是公子,你何苦执念如此深,人本来可以活的更潇洒些。”

      林瑾言转身,惨笑道:“是么?弦五,我与你不同,种了因,就要承担果。”

      “如此,我无话可说,告退。”弦五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我看着林瑾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天边已经微微发白,他终于动了动,轻轻地,怕惊动人地说道:“宁可自己难过也不愿意要我,阿锦,你真狠。”

      他的声音虽是轻柔,可其中透出的狠厉却让我胆寒。

      不待我反应过来,林瑾言已消失不见。

      屋内终于传来锦瑟的痛哭声,连喘息换气的空当都没有。

      “阿锦啊……”我抬头,一滴涩泪,倒流回眼中。

      事情闹成这样,这殷家是决计呆不下去了,我带着锦瑟去大厅,果不其然,每一个人的神色都疲惫而惨淡。

      林瑾言看到锦瑟的一瞬,眼神亮了一瞬,转而冷了下来。

      “若葳,实在叨扰了,我与阿锦,还是就此拜别罢。”我想锦瑟再承受不住更长与林瑾言弦五共处一室的时间,只想速战速决。

      殷若葳迟疑一下,也只是无奈的点点头:“若是有机会,希望还能相聚。”

      我不再说什么,却在转身就走的瞬间撞上了一个来人,那劲道,大得将我撞退了两步。

      顾不上道歉,那来人便急急地对殷若葳说道:“主子,京都出事了!”

      众人都盯住他,那人约莫与修竹一般年纪,只是身形高大,肤色黝黑,看起来有些粗莽。

      他眼风稍稍一扫,便看到林瑾言,只见他微微一怔,犹疑了片刻,对林瑾言施礼:“林公子,此事……也与贵府有关。”

      殷若葳叶眉一挑,想了想道:“这里并没有外人,峻岭,说罢。”

      峻岭?我略略一回忆,崇山,峻岭,修竹,这是还差一个茂林吗?

      那峻岭得令,沉声道:“姜国国主前日出门狩猎,却遇上了刺客,被重伤,林丞相……林丞相也遇刺,已……被刺亡故。”

      全部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只有林瑾言与上一刻的姿势完全一样,丝毫没变。

      空气仿佛凝结了片刻,林瑾言缓缓站起,盯着峻岭,声音极寒地说道:“你方才说,林相,怎么?”

      饶是那峻岭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也被这声音冻得无法动弹,稳了稳心神才壮着胆子回话:“林公子……节哀顺变。”

      林瑾言的目光在一瞬间碎裂,顺手推出一掌在峻岭身上:“你满口说的是什么胡话!”

      峻岭也不躲闪,生生受了一掌,似乎也是不忍,仍是垂首恭顺的站在一旁。

      “瑾言……”穆樊扶住林瑾言,“事情还没有弄清,撑着些。”

      许久不曾开口的秦相悦终于说道:“峻岭,烦劳你再说清楚些。”

      峻岭咽了咽口水,理了理思绪道:“那些刺客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又都训练有素,即使抓住了两个,也都立刻服毒自尽,且他们招式古怪,招招致命,江湖中几乎没有人见过那样的招式,导致此事虽已过了三天,却仍是毫无头绪。林公子,即日起程……还能赶上看令尊最后一面,还请……节哀顺变。”

      我皱了皱眉,他们一定要峻岭讲得这么清楚么,是还嫌不够刺激到林瑾言吗。

      林瑾言终于无法承受地大吼出声,我只觉天地都震了震。他忽而冲着地面和天花板散乱的出掌,掌掌天崩地裂,穆樊拉了许久才拉住他。锦瑟看着他,捂住嘴,努力不哭出声。弦五目光虽冷,却也充满怜意。

      一天之内爱人分离,至亲去世,如此接连打击,林瑾言,你……你要撑住啊。

      穆樊吩咐即刻收拾东西启程,林瑾言只是木然地坐着,听凭人摆弄。

      很快,他们的行囊便收拾停当,林瑾言飘乎乎的站起,临走时却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回头看着锦瑟:“若我什么都没了,你还愿跟着我么?”

      可我一转头,锦瑟与弦五站在一起,这样看去,若不结合上下文,根本分不出这话是对谁说的。

      我正在想锦瑟会怎么回答,弦五却突然掷地有声地答道:“我愿。”

      锦瑟猛地回头看她,不待她出声,林瑾言却已笑出声:“我以为你会有多在乎,原来不过如此。阿锦,你果真狠得下心。”说罢上前拉起弦五,扭头就走。

      而我清晰的看到,锦瑟微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口型里,正是瑾言二字。

      穆樊深深看我一眼,却不说什么,尾随着林瑾言与秦相悦而去。

      “阿锦,你……想去哪?”我几乎不忍问出口。

      她却突然淡淡笑了笑:“小西,我陪了你这么久,你可愿陪陪我。”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她不说话。

      “我想,去看看他。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身边,若是没人……”她面上本浮现一丝希望,却转而化为绝望,“可又怎会没人呢。”

      “我陪你去,只是阿锦,你想好该怎么办了么。”

      这一天中,她的眼中第一次这样柔软:“这原也没什么,不过是想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罢了。”她选择的这条路虽是最曲折艰难的一条,我却长舒一口气,也许这样的锦瑟,才能真正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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