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QY）医入还珠深似海》云一朵

14、第十一章 往事知多少

　　顾小七为人有一种本事，当静则静，不然当初顾老爷子也不会千挑万选地看不上她继承自己的衣钵。咳，虽然当初顾家能继承的貌似大概也许就只剩下她了……
　　所以这会儿当李德海走出去了之后，顾小七便化身护工一枚，挽起小半截袖子，在盆中润了润毛巾，拧了六七分干，坐在永瑢的床边，把毛巾叠好搁在了他额头上。
　　唉，挺好看的人，可别烧成一个傻子！
　　当一个人百无聊赖之时，总喜欢就近研究些身边的事物，顾小七也不例外。闲来无事，又怕自己看医书太过入迷而忘了自己照顾病患的重责，顾小七索性就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永瑢床边，这么牢牢地盯着他。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盯不知道，一盯吓一跳。
　　乖乖呦，顾小七此刻差点以为自己化身红楼宝玉哥哥了，不然怎么就瞅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熟得很，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地！
　　顾小七脑袋一转，有上下详视了一番，终于确定，永瑢此人，自己绝对见过！
　　时光回溯到乾隆二十年的冬天，那时候顾小七远没到还没有奉召受职的时间，整天就躲在自己那个坐北朝南的温暖小书房里捣鼓医书，拿个小金针扎穴位……在顾小七刺烂了不知道多少幅人体穴位图之时，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顾老爷子终于爆发了，借着探视一老友之际将顾小七硬拽出了门，一起前往了皇城北京。
　　皇城里的不少人，不论哪个阶级的，按着顾老爷子的排法，都是他相交多年的故友。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顾老爷子也没挨个儿地写信告知他们自己来北京的消息，到了北京也不派人通知，就这么每天满大街地拉着顾小七瞎转……搞得她都在怀疑，古顾老爷子是真有那么多朋友在北京可以靠逛大街来碰运气呢，还是他纯粹只是想找个法子让顾小七活动活动筋骨。
　　“小七啊，今天还跟爷爷出门去！”顾老爷子十几年如一日，身体好得很。
　　“唔……”顾小七都懒得搭理这老头，反正她如果不去，顾老头也会淘弄出百八十个理由来软磨硬泡，何必既浪费这个时间又虐待自己的耳朵呢！
　　这一次倒还真是让顾小七有那么点点出乎意料的感觉，因为他们今天不是去傻愣愣地逛大街了，而是进了大型“动物园”。
　　呃，是的，动物园，里面关了各式各样人的动物园——皇宫。如果说不考虑什么时间空间文化背景等等因素，其实动物园和皇宫还是蛮像的。里面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品种，里面的品种可能一进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总之，那时候的顾小七自己还没料到，她有一天也会有机会，时不时地观察“动物园”中的人们，惊叹造物中的神奇。
　　闲话不多扯，作为一个半大的女孩子，顾小七自然是被隔绝在了一起参见乾隆的队列之外。顾小七也乐得轻松，转眼便消失在了领路公公的视线之内，心情很好地跑进了皇宫的御花园。
　　御花园，常因着皇帝某些特殊的偏好而违背生物习性地种植一些北方难得一见南方却习以为常的植物。对此，顾小七没什么兴趣，反正有药用价值的花花草草顾小七从来没缺过……不过，顾小七倒是对一只鸟上了心。
　　其实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八哥，披着一身黑衣，微泛着绿色的金属光泽，两翅和尾端带着点白。但顾小七就是喜欢上了，硬要用着从鲁迅先生那边学来的捉鸟技巧，扫个雪，支个竹筛，撒些秕谷地捉住这个小东西。
　　结果，可想而知，宫里这种北方不常见的鸟精贵着呢，怎么会稀罕这么点秕谷……这还算好的，其他倒也是有几只难得的野鸟自愿地解了顾小七的围，自发地钻陷阱去吃秕谷，可是，谁叫顾小七反射弧长了点呢，行动必然地惨遭滑铁卢，秕谷没了，鸟倒一直都没逮到，还被一旁的一个少年笑话去了……这个少年，就是永瑢。
　　当然彼时，顾小七还不知道这个人敢明目张胆笑话自己的人就是永瑢，而永瑢而不知道这个在皇宫里傻兮兮地捉鸟的人就是顾小七。然后……
　　自然是没然后了，顾小七看清楚少年张扬的明媚笑容之后平生第一次仓皇逃离，并在此以后将这件事作为其再生后的第一耻辱，巴不得弄出个失忆散把它给忘得干干净净，怎么会容许自己有事没事地想起来呢！
　　“哼！永瑢，嗯？敢笑话我！”
　　“小姐，药。”小衣推门进来，正看见顾小七对着躺着的永瑢比中指。“你没事对着六阿哥伸个中指干嘛？”
　　“呃，没，没什么，就祝福他一下，希望他的寿命跟中指一样，是五个手指头里最长的……”
　　“是吗？”小衣很疑惑，自己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等善心？“那我把要放在这里，先回去准备你晚上想吃的菜了？”
　　“啊？等等，别弄了，他们吃什么我们吃什么吧……对了，你先帮我看会儿六阿哥，我去那两兄妹的地方看看……”
　　小衣明白顾小七的意思——六阿哥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吧，不然以小姐的个性也不会打算放手转而瘟疫这场硬战了。毕竟，早一点，受苦的人就少一点……

　　顾小七来到西边兄妹俩住的一间小屋时，妹妹刚扶着哥哥喝下药，小七进门时就看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边讲着话，看来兄妹俩感情真的不错。
　　其实以顾小七的眼光看来，这次疫病的严重性并不是在于它还找不到法子治的地步，而在于病源找寻的困难以及前期地方官员的不配合……现在乾隆派了钦差，各地又支援了不少药材，自然危险就小了不少。除了病源，顾小七想，这次的问题其实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因为药方，顾小七在见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病症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剩下的，也只是因人而异地调节好罢了。
　　“怎么样，喝过药感觉好点没？”算算时间，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服药的时间了，那么药效应该也显露点山水了。
　　“好多了，芷姐姐你看，我哥哥身上的红斑都慢慢消下去了……”小姑娘很热情，大概是很感谢顾小七的救命之恩吧，大大咧咧地就要掀起少年的衣服指给顾小七看。小七倒也觉得没什么，就是那位哥哥看似很尴尬，表情别扭着不让妹妹掀衣服。
　　“红斑消下去就好，等会我再开张清热解毒的药方，去去你哥哥身体的邪气，这病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顾小七对着小女孩亮汪汪的眼睛，笑意显而易见，这就是当初自己喜欢学医的原因，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医术而有希望地活下去，这样真的很幸福！
　　因为抑不住的欣喜，小女孩倒是更加地放得开了，缠着顾小七就说要拜她为师学习医术，还絮絮叨叨地把兄妹两人的坎坷经历透说了大半。
　　按着小丫头的说法，她叫宝夏，她哥哥叫扎海，这两个名字，看了也大概知道，他们是满人。只可惜，兄妹俩祖上虽也出过大官，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却已经是家徒四壁，油尽灯枯，走到了繁花盛极而落的终点，再加上河北老家遭了瘟疫，父母均已不幸过世……宝夏和扎海就只能就近去投靠远房的一个表舅。
　　大概所有远房的表什么表什么的都不太靠谱吧，两人埋了爹娘，一路走到了表舅家，他嘴上是说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个，脸上也净是一副和善的笑容，但行为……却是背道而驰，打算把两人一个卖去做大户人家的奴才，一个就卖去花楼做个雏儿。
　　幸好当时扎海机灵，留了个心眼在门边上偷听，不然这会儿他们兄妹两人搞不好就天南地北了。此后两人就开始了逃亡之路，扎海还不幸地，染上了瘟疫，就在他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顾小七出现了……
　　“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你们现在就先好好地住着……以后的事，咱们再说，你们若愿意，我那小院正冷清着，你们随时可以住进去！”打心眼里，顾小七是把两人当弟弟妹妹看了。

　　估计大概黄历上今天是特别适宜怀旧的好日子吧，因为在顾小七刚出来不久的北京，同样有一对主仆，名为夏紫薇和金锁，在怀念着往昔。
　　“金锁，你觉得这个爹我还找得到吗？”夏紫薇手里拿着折扇，解下上面的扇坠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今天看杂耍的时候包裹差点被人偷去了，幸好有个叫“小燕子”的侠女帮自己抢回了包裹，这种事情有一就很可能有二，以防万一，夏紫薇解下扇坠分散下风险。
　　“我……”金锁手中无意识地帮着夏紫薇系好扇坠，脑海中却浮现了近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当初夏紫薇生病，在广源楼住了几天之后，觉得自己病好得差不多了还这么免收银子地住在这有点不好意思，就寻了个由头搬了出去，搬到了另一家小客栈。之后她就一门心思地开始了自己的寻父之路。这是娘临死唯一的愿望，夏紫薇想，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满足她。
　　但现实自然没有设想的那么美好，太常寺的主管梁大人迟迟不愿意接见夏紫薇和金锁，她们借着梁大人儿子成亲送礼的这次机会也无形中被小燕子给毁掉了。现在的夏紫薇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觉得，终其一生，大概她也见不到这个爹了。
　　“小姐，咱们别灰心啊……”金锁不喜欢看到自家小姐忧愁的样子，“要不咱们去找找那个小燕子，她不说在北京找人她还是有点门路的吗……她说她住在哪来着？哦，对，柳树坡狗尾巴胡同……小姐，要不咱们去打探打探？”
　　这一打探，两人就被糊弄得退了客栈房间，跟着小燕子住进了大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