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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阴阳瞳 ...

  •   阿楚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喃喃问:“阴阳瞳?‘明明之中’又是什么?”
      “且慢。”少年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则伸出右手遮住她的眼睛。
      阿楚只觉得眼前飞快地划过一道白光,有些刺目,她便眨了眨眼,正要再问,少年又放下了手,仍是满脸温温的笑:“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一道光,白的。”
      “再细细想一下。”
      “……初始,似乎那光是金色,从左眼划过到右眼,而后才转为白色……”
      “这便是阴阳瞳了。阴阳瞳,一眼视天,一眼窥地,不仅能看到天上嫡仙,更能看到鬼魂灵魄,方才试探你的那道光,便是我的一丝魂,你双眼一为阴一为阳,所以看到的颜色并不相同。”
      “可我师父明明也能看到……”
      “你师父我见过,的确是位高人,只是他需要借助法术才能看得到鬼魂,但你却不同,你这双阴阳瞳,只怕是天生的。而且……似乎之前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才刚刚复明不久,甚至还不能分清人鬼仙。”
      “但是……”
      “你知不知道你周遭存在着极其强大的阴灵?”
      “阴灵又是什么?”
      “死人身上被仙法包覆住的阴气,因为阴气与仙法结合,却又无法融合成一体,所以两股力量拧成漩涡,有着超乎寻常的吸附力。一般的死人身上,运气不知要攒几辈子才会有指甲那么大的一点阴灵,但是你却不一样。你师父不知在你身上下了什么十分了得的法术,所以你周遭才会有这样强大的阴灵存在。”
      “等等,你说……死人?我?”
      “这个我不能确定,你身上有很重的阴气,的确像是将死之人的气息,而且你在接近宝树的时候,也会出现麻痹,那是阴气被宝树净化而出现的状况。但是,看你如今的这个样子,明明是活蹦乱跳的,我不能判断,能力还不到那个地步。”
      阿楚愣住,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与别人这么不同。阴灵?她怎么会有阴灵?怎么师父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
      “你要知道,世间的鬼大多有怨气或者不能了却的残念,这些东西是束缚他们的绳索,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们,令他们逃也无处逃,躲亦无处躲,他们怨,他们恨,巴望着能有谁替他们承受那一切,或者传达一些什么,或者能有什么让他们增强一些力量,好使他们挣脱那些束缚。若他们害人,虽然会因此增强力量,但同时也会使他们受到更重的谴责,但你不一样,你身畔的阴灵能使他们力量大增,却又不必冒着害人的风险。”少年说道,“我想,你身边之前应该会有很多缠着你不放的鬼魂之类吧?”
      阿楚一下子便想到了贼鬼,还有后来未上玉龙山之前遇上的那些鬼怪妖精,怪不得除了贼鬼之外,那些东西都一副对她垂涎三尺的样子。
      “不过阴灵这东西,只要一丁点对于他们就够了,过于强大了,反而会吞噬他们。而你呢,恰好又是这么一个拥有太过于强大的阴灵的人。”少年终于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所以,你就像是一个陷阱,不停地诱惑着鬼魂,却又在他们靠近你的时候杀了他们。”
      阿楚傻傻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少年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意外:“这些事情,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呃……难道我多嘴了?”
      他自然没有多嘴,只是她被瞒得太多了而已。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师父撒谎的功夫这么高超,他所有的云淡风轻都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骗她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师父啊师父,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他最疼爱的小阿楚么?为什么要将所有事情都瞒住?
      为什么?
      她有阴阳瞳,可是为什么被封印?又是为什么被解了封印?她为什么会有阴灵?而且为什么是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阴灵?
      她忽然想起几个月之前,她苏醒过来时,的确是在一口棺材里的。
      心口极快地掠过一阵刺痛。她不自觉地捏住自己的领口,好像忘了怎么呼吸一样。少年见她情况不对,上前想要碰碰她,却忽然被烫了一样缩回手,而后急速地几个后跳,远远躲开。
      方才他站立的地方,赫然是一枚暗箭一样的符咒,燃着火,气势汹汹。
      “又是你。”少年险险地眯起眼。
      洪宴声大步走来,怒意仿佛游龙一般盘踞在身畔:“你便是那几百年前死去的臣子吧,居然这样年轻,却是不知为何要蛊惑我的徒儿?”
      “蛊惑?”少年蹙眉,久久冷哼一声,“你这道士,倒回反咬一口。我阿九虽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却从不诓人,不像你,在自己徒儿面前还要说这样堂而皇之的假话。”
      他话音将收,便又跃出几步,步步的落脚地点都被符咒击中,若是再慢那么一丁点,说不定打中的就会是他了。
      洪宴声顺势要再攻,却听得阿楚大叫一声:“住手!”
      少年阿九并不停步,三两下跃上一棵枫树,将身子掩在浓密树叶之间,只露出一对眼睛看着他们。
      “阿九,我洪阿楚今日答应你,一定帮你寻到能帮你毁掉那支配箭的人,你信不信我?”阿楚朗声向着阿九藏身的那棵树说道。
      少顷,枫树叶之间露出一张笑脸:“我自然是信的。”
      “好。”
      阿楚扭身便走,看都不看洪宴声一眼。
      她小小的身影顷刻间便淹没在高高的草丛里,模糊了洪宴声的视线。
      他看了看已空无一人的枫树,转身去追阿楚。

      阿楚眼里全是泪,却硬逼着自己不掉一滴下来,她顺着山道快快地走,即便知道身后那个人一直追着她,也不肯向后看一眼。
      她小小的心里是装得满满当当的被背叛的感觉。
      师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刚开始心里还会想到各种疑惑,到了后来,心里却只剩下了这句问话。
      师父怎么会这样?
      ……
      她就这样一路走回道观去,低着头却突然撞上一个人,撞得她鼻子疼死了,连一直装在眼眶里被她逼着不落下来的眼泪都砸在那个人的衣服上了。
      可是她不想起来,因为那个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
      她忍不住地攥紧那人的衣服,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嗫嚅着:“十央……”
      的确是十央。
      松树精谢十央。
      确切地说,是满面疲累之色的谢十央。
      真想不到这么久之后的第一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悲伤的心情之下。阿楚难过极了,忍不住抽泣起来。
      “小阿楚,你怎么了?”十央的手抚着她的头发,虽然听得出语气之中的疲惫,却还是格外关心疼惜她的。
      追上来的洪宴声站定,冷然道:“十央。”
      十央觉察到怀中本来正在抽泣的小阿楚瞬间绷紧的身体,大为诧异,再看看洪宴声阴云密布的样子,不由大惊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走得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
      “十央,别说了。”洪宴声开口制止他。
      阿楚猛然松开十央,头也不回地向厢房跑去,闯进门反手用力一关。
      十央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讷讷地望向洪宴声。
      洪宴声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她知道了。”
      十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洪宴声看他一眼,抱臂走过他身前:“阴阳瞳。”
      十央惊呼:“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都隐瞒得很好么?”
      “百密一疏。”洪宴声道,“暂且不说这个,你此番前来,为何?山下那结界很厉害,你居然闯得进来?”
      十央听他这样问,也暂且掩住惊讶的神色,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而后将他拉至僻静处,耳语道:“若不是殷十六偷了她爷爷的宝贝榴云印给我佑体,我早在半山腰就给噬得渣渣都不剩了。我此番来是告诉你,复琰出事了。”
      “复琰?他不是鬼节时……”
      “就坏在这儿,谁晓得他突然发哪门子疯,竟然私自放了地府的凶兽出来,吃了几个凡人,伤了命格,前日被天上知道了,天帝大怒,命力士锁了复琰,带回天庭收监关押,择日审讯。”
      “他怎么会……他一向很冷静理智,怎会突然放凶兽出来伤凡人命格?若是凡人生恶,大不了用些小法术加以惩戒便是了,而且,又怎会闹上天庭?”
      “总之事儿已经出了,你心里有个底就是了。说起来真是,这复琰大概脑子被野驴踢了,难不成将当地府的凶兽当自家的狗放出去咬人么!”
      “他好歹是天帝之子,应该不会领太重的责罚,多半是关几日禁闭罢了,你我都小心些便是。”
      “小心行事是自然。不过听太白金星说,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据说复琰居然不知悔改,甚至出言顶撞,天帝的一张脸气得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直接一枚白签将他投进天牢了。”
      “复琰他怎么——”
      “地府现在也已经是一锅粥了,那地方本就难太平,如今唯一一个能镇得住的给关了,那下面闹得简直是不可开交,有些恶徒,甚至还撺掇要造反来着。洪宴声,我如今其实不怎么担心复琰,因他是天帝的儿子,又是唯一能镇得住地府那帮恶人的,我只担心天上判他个面壁思过几百年,再弄个临时的判官,只怕你之前那件事……”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十央见他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又一脸苦相埋怨道:“这鬼地方也亏你能找着,哎哟哟哟,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我不与你多说了,再多说几句只怕我直接交待在这儿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我走了。”
      洪宴声也不挽留他,点头知会。
      走了几步,十央忽然又回头,指指厢房的方向道:“小阿楚那儿你还得哄一哄,她还是个孩子,搪塞几句就过去了。”
      洪宴声苦笑,与他匆匆别过。
      搪塞?只怕从此他再也不能搪塞她。
      从前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涌进脑海里,他的头脑涨得突突地疼。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劝阿楚,又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去劝她。
      做错事情的是他么?他一直以为不将所有事情告诉她是对的,可是如今看来,倒是骊行说的是对的。
      而若他再这样一味地隐瞒下去,会不会也像骊行所说的那样,让他们一直相依为命的师徒二人从此渐行渐远呢?
      洪宴声觉得自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没有人来教他怎么样去做一个完美的师父,而现在,他作为师父的第二个巨大的麻烦似乎就在眼前了。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阿楚才会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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