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须问天》墨清寒

11、番外（韦涂和清瑾）

　　密牢
　　看着吊在中间的清瑾，我心里一阵一阵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你，你知道我在设计你。所以你轻易地原谅了我的利用，为得是接近暗黑，报仇。
　　从设计木衲第一次和你接触，迷药、郊区受伤、青葵死讯，一步一步地，将你引入我设计的圈套里。那天夜里的月亮很圆很明亮，与其说你在勾引我，还不如说是我在纵容你勾引我。
　　我是暗黑皇，我要救出被囚的门派子弟，以最低的伤害、最快的速度。所以我想到了你，一个不是薛都城、却能自由出入薛都城的人。
　　当你在暗示要交合方能解开我身上的宿疾时，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戏谑。可我选择了忽视，因为我知道只有得到你，你才会甘心为我做事。我没有想过你会怎么样，因为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能否救出我的属下。
　　可我没想到，我会爱上你。
　　一直以来，我以为只是我在利用你，可薛都城外，你轻易地原谅了我，跟我回暗黑城时，我有所悟，或许你也是有所图的。
　　罗伊刺杀你，我知道这是你设计的，因为罗伊没有理由去刺杀你。我知道你有所图，可我依然纵容了你，给了你代表暗黑皇的落凰玉宇佩。我想，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
　　唯独，唯独除了师父……
　　我是一个孤儿，父母早逝，在我即将饿死的时候，是师父收养了我，教我武功。十五年前，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攻打暗黑城，那时的我力量弱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受了很重的伤。毒医木靳说我武功尽失，以后恐怕再也不能习武。
　　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武功是他的全部。你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多么的晴天霹雳，那时我连轻生的念头都有了。可师父又给了我一个生的支撑——师父将他毕生的内力传给了我。那蛊，我是知道的。可你知道吗，虽然这蛊让我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可它却能治愈我的经脉，让我重新能习武。
　　即使你想要我这暗黑之皇，我都可以给你。可你为什么偏偏是要杀害我师父呢？
　　难道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
　　我不知道你有何血海深仇，我也不管你有何血海深仇，我都不会让你伤害我师父。即使师父要死，也要你来陪葬！

　　密牢
　　忘不了，忘不了身上的痛苦，是他给的。
　　血海深仇这四个字，都无法用来形容我和铠钴之间的种种。
　　我们魍族人生来有四大天劫，生时活不了、老得比常人快、患上永远不会好的病、死后尸骨不腐。因为我爹爹是医圣陀绶，所以我可以顺利地渡过了前三劫。
　　本来这是幸福的，我们一家人会是魍族史上最幸福的。可铠钴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毁了。
　　铠钴的真实年龄是多少，我不知道，因为他用了闾蛊，一种能提升功力的蛊，同时又能催老的蛊。即使他拥有盖世武功，但也逃不过老死的命运，所以他急需返老还童和长生不老。
　　不管是返老还童还是长生不老，都需要我们魍族人的骨骸作阵眼来驱使。
　　我娘和我就是这样被抓的，那时我娘怀了弟弟。
　　虽然那时我才七岁，可我永远无法忘记我刚出生的弟弟，还只是个婴儿的弟弟，是如何被你们施下蚀骨琢肉之蛊，是如何被折磨的哭天抢地，是如何被啃食得千疮百孔，是如何在四十九天后逐渐变成一堆骨骸。
　　忘不了，我忘不了我娘那时眼里的恨与怒，还有不甘。
　　凭什么我们是被抛弃的，凭什么我们生来就不公，凭什么我们不容于天地？
　　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次次地阻止我娘的自杀，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在我面前千疮百孔，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变成一堆骨骸。
　　在那四十九天里，我娘一次次地写着两个字——“报仇”。这两个字生生地扎在我心里，忘也忘不了。
　　终于，到我了。
　　蚀骨琢肉的苦，是地狱般的。我想死，却死不了。四十九天……我刚刚出生的弟弟和生我育我的娘，受了四十九天的地狱之苦。
　　恨，从来没有过的恨。
　　我以为我会和弟弟、娘一样变成一堆骨骸，可我没有。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一个药桶里，我爹爹在旁边趴着睡着了。于是我知道，我得救了。
　　我没有去问爹爹是怎么救出我的，也没有问娘和弟弟的骨骸怎么样了。因为我不能问，因为我“失忆”了。
　　为了避世，爹爹入朝为官，当了御医；收养了两个女儿，一个是若熙，一个是娉婷。世人皆知医圣陀绶只有一个女儿，即使被找到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三个哪个才是真正的魍族后裔。
　　我在药桶里渡过了五年修修补补的日子，又吃了八年不同类型的药，才终于算是“活”了下来。
　　十五年过去了，我依然无法忘记报仇，我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接近暗黑，怎么才能找到你师父，怎么才能报仇。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救人，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帮青葵报仇，只要能打入暗黑，即使我害死了很多人…… 我不是没有犹豫过，在救帝鲁的时候就犹豫了。爹爹多年来教育我做人要宽厚、善良，不可害人，更不可杀人。可我真的忘不了，忘不了娘和弟弟的惨死，忘不了那痛，忘不了那血海深仇……
　　当我看到青葵的时候，我震惊了，原来你不单在利用我，还骗了我。心里涌起了愤怒，还有伤心……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冷静不下来，想跑回家，不想见到你……
　　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了若熙，我想起了报仇，所以我跟你回了暗黑城。
　　当我设计罗伊的时候，我看到你眼中的痛心，还有一丝警告，尽管你废了她武功。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当我知道所有人推选的暗黑之后是罗伊时，当我知道落凤玉宇佩在罗伊手上时，我就只想这么做了。
　　后来我知道了，那叫妒火。
　　报仇，我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不是我想死，而是我想不到退路。要同时得到落凰玉宇佩和落凤玉宇佩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当你知道我同时得到了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即使你再纵容我，也不可能不监视我。
　　身上的铁链，穿体而过，很痛，但比不上当年的蚀骨啄肉的痛，也比不上心里死灰般地绝望。为什么是你来对我动刑？难道你忍心？还是你只允许我伤在你手上？
　　你威胁逼迫我救人，可你为何不想想，我既然敢一个人来报仇、敢让你们抓住，就没想过会没事。再如何折磨我，我都不可能救你师父，因为那是我生的信念。
　　即使是同归于尽，我也要你师父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