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平方

2、醒来

　　早晨醒来，白梅领着一溜的丫环进来，洗手，漱口，净面。紫竹伺立在身后，接过梳子，开始梳顺那长长的头发，这个身体的发质很好，乌亮顺滑，最让人满意的是极浓密，抓在手里，厚实。
　　“简单些，就用那套点翠的吧。”
　　“小姐，刚出了服，该用喜庆些，要不，老太太该不高兴了。”紫竹劝着。
　　“老太太若问了，就说看到以前的旧物想起娘，总不舍得用。再者，今天也不是大日子，老太太给的也是极好的，总够用了。”
　　“小姐，今儿穿这套青纱的吧，刚好配身上首饰。”青兰见挑好了首饰，捧过来一套衣服。
　　“这是前些日子新做的吧，那就用这套吧。”
　　敷上些面脂，戴好首饰，换双白梅新做的鞋，我带着白梅和墨菊，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是这个身体的外祖母，说起来，这个身体和林妹妹的境遇差不多，也是幼年成孤，被外祖母接去养着，从小身体也是一般不堪，还没吃饭先吃药了。略比林妹妹强些的是，父亲还有个嫡亲得弟弟，杜子衡，这个年代家产是传男不传女的，就是家里人全死了还有宗族管着，所以在杜婉母亲父亲相继过世后，杜子衡就搬进了杜家的老宅。留给杜婉的，是母亲当年的嫁妆，还有父母陆续给她添进一些不易得的古董，都锁在她自己的院子的库房里，这是杜子衡搬进来后进差人给搬过来的，也算是给侄女留个念想。
　　杜婉的外家，姓王，老辈的还有外祖母，家里喜欢称老太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从小寄以厚望，严加栽培，总算没让王老太爷失望，却也从不加以称赞，临去了才颤抖着手指着儿子说把王家交给他他很放心，让一大把胡子的王老爷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女儿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亲事还是老太爷亲自挑的，本也是门当户对，世家大族，却没想到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舅妈钱氏，嫁过来也几十年了，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王浩，夫人刘氏，有一个小女儿王芝。小儿子王翰，正在议亲。
　　二表哥王翰，从小得家人宠爱，很是养了些纨绔子弟的习性，作为么子，不用担着家族的兴旺，加上夫人母亲的疼爱，王老爷教育小儿子也就不像对大儿子那么严厉，所幸也没甚大毛病，也就听之任之，只偶尔考校功课，问问夫子，大家公子该学的总得学好了，不能丢了家族的脸面。杜婉来时，他们都还小，经常在上房见面，王翰觉得这个小表妹从小就没了父母，身体又不好，很是可怜，常常逗着她说笑，在外面得了新奇的吃的玩的也总留一份送过来，与那个每月见不到五次面的大表哥相比，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好，杜婉常常直接管他叫表哥。
　　这个表哥在她心中的分量日渐重起来，杜婉知道，母亲在世时，存了和王家结亲的心思的，当时两边都肯定了，只是言道两人都还小，等长大些再说，是以父亲病重时直接把她托付给外祖母。那时她坐在脚榻上，拉着父亲的衣角，哭着不愿走，父亲细细的叮嘱着她，说了那些大人的约定，并给了她一个母亲生前随身的金镯，叫她等及笄时，拧开凤凰的翅膀，里面有父母亲想给她说的话。
　　她在这个家待了四年，外祖母果然如父亲说的，把对女儿的一番疼爱转移到外孙身上，舅舅对这个妹妹留下的女儿，倒也和蔼，日常生活舅妈照顾得倒也让人挑不出刺，可是她知道舅妈不喜欢她，不是不喜欢这个王家的表小姐，而是不喜欢她将来的王家儿媳妇的身份。她也知道是因为她身体不好。
　　她努力的调理着身体，常年的吃着药，小心谨慎，天气稍微变化丫环嬷嬷就团团围过来，不让她吹着一丝风，太阳稍微大了就不出门，这些年，身体倒也没更不好，却也没有好一些。
　　前些日子去老太太那请安，舅妈说姑娘就要出服了，眼看着也要办及笄礼了，正好府里也要做些换季的衣服，一并给姑娘换些亮丽点的衣服，首饰也要新打些。老太太点点头，叫身后的丫环拿来一套点翠的头面和一套珍珠的头面，可是却没人提及笄后她该婚配了，不管是嫁到王家还是嫁出去，即使这个话题不该和她说，可她还有个叔叔呢。
　　她正想着这些，就听到因为朝堂上的变动，王家准备联姻。现在王家只有个小儿子和她没有婚嫁，她自是不可能的了，怎么说他们杜家也还是有人，那就剩个表哥王翰了。
　　她急得又病了，卧病在床，高烧不止。
　　王翰定亲礼送出去那日，阳光灿烂。我睁开眼睛，盯着青色帐顶看了半天，接收着这个身体的喜怒哀乐，感受着她的委屈，情绪是埋藏在身体里的，一波一波袭来。
　　我朝窗外看去，阳光透过木兰投在绿纱窗上，，几上的兰花开着粉蓝的小花，轻轻摇摆着。没有人知道，我死过一次，是以无比的珍惜这个身体，不管是所谓的穿越，还是脑电波，还是鬼魂什么的，我只知道，我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