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再见No.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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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飞行。】
…………………………
安娜静静的听完，抬头看向侠客。
“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完安娜才发现这话有点耳熟，如果侠客顺口接一句“爱过”她就揍他！
侠客并没玩老梗，笑了一声，说道：“现在不想做，我可不想脏兮兮的滚一身沙，除了你们旅团人，谁能在沙子和垃圾里硬得起来，太重口了。”
……谁要问你这个了！
“你刚才说，当初把我关在城区养起来……”安娜绷着脸无视他的胡说八道，“沙漠里的旅团人总不会无缘无故跑去城区，是你把我抓去城区的吗？应该不是吧……”
侠客道：“当然不是，我抓屁大点的小崽子干什么？”
“那是谁干的？”安娜顿时想起梦里提到的那个名叫西瑞尔的人，“……或者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有种预感，那或许就是一切的开端。这个问题恐怕很难回答。
侠客也有点无奈，“说来话长，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知道，我其实也不急于弄清前因后果，只是想确定一下……”安娜话音一顿，感觉有些难以措辞。
“想确定我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侠客了然的接话，“你拿这个问我，我当然会说我什么都没做，回答别的不是自找麻烦吗？”
安娜噎住。
“你已经到流星街来了，还是自己去调查确认吧。”侠客幸灾乐祸的笑嘻嘻说道：“不论怎样，其实都没多大差别，你知道我不可能是朵纯洁的白莲花。使劲反省吧，明明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种人，立场相对想法矛盾，谁也不服谁，还非要搞在一起。”
安娜被嘲得很无语，“难道你不是？说得好像跟你没关系一样。”
侠客冰绿色眼睛冷涟涟的睨向她，笑道：“当然没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都是很简单的东西。是你自己贪心，想的多，想要的也太多。”
安娜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想起很久前看到的一句话：两个人可以相爱而互不拥有，忠实于自己且不排斥对方，分享一些美好的时光，共同拥有一些简单的快乐，然后各自回归孤独。
第二天清早，安娜还在睡的时候，恍惚听到侠客的声音叫她起床，而后裹着睡袋被搬到另一个地方，整个人晃悠悠的，不由自主的继续睡了过去。
再醒来脑子里依旧大团浆糊，迷糊察觉外头天光都又暗下来了，睡了整天，安娜有些无语，好像罹患嗜睡症一样。
身在的地方是个面积不大的车厢，像是火车的隔间，面对面两排陈旧的皮革座椅，中间小桌，桌上方是窗，车厢里设施简单到有些简陋了，最多也只能坐下六到八个人，但对比流星街的环境已经显得相当舒适了。
安娜转头看了两眼窗外倒退的景致，才发现自己坐的不是车，好像正在飞。
她立时精神不少，一轱辘坐起身。
结果可能起身太突然了，脑中嗡的一声响，被强烈的眩晕感击中，她差点栽倒回去，赶紧撑着座椅稳住身体，兀自缓了缓神，凑到窗前。
果然在飞，虽然离地的距离很低，像是微型飞艇似的小船，又像热气球，悬空的越过起伏垃圾山前行。
自到达流星以后，目所能见连人带景都蛮荒又原始，仿佛和现代文明完全脱节的落后感，不曾想能坐到这么有趣的交通工具。
这比起徒步的体验委实好多了，视野里铺天盖地的糟糕的垃圾山，因为一窗之隔，反倒让人有了一种游览偏远怪地的感觉。安娜打起精神，兴致勃勃的看向对面座上的金发青年，“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找人来接’？”
侠客一如既往在捣鼓他的电脑，没去接她显而易见的废话，头也不抬的说：“船上没洗手间，憋着。”
安娜：“……”破坏气氛！
见侠客神色专注的忙活，她便也没再说什么。那股眩晕还在脑中阵阵翻涌，她从不知道自己是晕车晕船晕飞艇的体质，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浑身上下有种奇怪的感觉，具体又说不上来。
安娜抱住毯子，对着窗户发呆，努力把难受的感觉压下去，没想小飞艇忽然一颠簸，她顿时干呕了一下，差点吐出来。
侠客敏感的抬头瞥她一眼。安娜捂着嘴有点尴尬，徒步走叫累，坐飞艇又晕船，真是矫情多事不能好了。
“越来越娇气了，瞧着跟孕妇似的。”侠客好笑的吐槽，“现在已经过了我们起初降落的那个地方，再飞一晚上就差不多了，你不如干脆一觉睡到城区。”
安娜点点头没说什么，摆手示意他忙他的，歪靠着闭上眼睛，倒是睡不着了。
入夜之后，小飞艇降落在落脚点。两人下船休整和吃饭。
不舒适感并没好转，还越发严重了，安娜十万分的食欲不振，蔫哒哒的半天吃不进东西。侠客抬脚碰了下她小腿，冲她眨了眨眼，“好歹吃点，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什么跟什么……”安娜被槽得生无可恋，勉强坐直身体，费劲的一边吃，一边瞄向不远处昏暗的角落。
负责开飞艇的人，正一言不发坐在那边。
那男人半低着头一口一口啃面包，看不出有半分情绪，并不显得冷漠或傲慢，只是呆滞无神，整个人木木的毫无存在感，对几米外他们两人的对话仿佛听而不闻。
回到飞艇，安娜忍不住凑到侠客旁边小声吐槽。“那家伙看着好怪，好像……”她下意识想说好像行尸走肉，措辞有点过，停顿了一下道：“像木头人。”
“平民守城人就那样，”侠客道，“去城区里看看就知道了，满城的人都像提线木偶一样，叫干嘛就干嘛，乖得很。”
那还是正常人吗？安娜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搓平小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龇牙道：“难怪你搞出那种把人当玩具操作的能力，就是拿那些木头人练出来的吧……”
侠客笑笑的没言语。
听上去像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安娜问道：“这小船是从城区里借的？”
“不算借，要付费的。”侠客说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不睡觉了？你一睡三十多个小时的神功呢？”
安娜偏头躲开手，不给他拍，有气无力的缩在椅背里，“难受，睡不着……”
侠客索性揽过她靠在自己肩膀，安娜耷拉着眼帘，怎么待都感觉难受，靠了一会儿就顺着他胸口滑下去，脑袋枕在他腿上哼唧了两声。侠客任她翻腾，胳膊肘搭在她腰上玩手机，问道：“是怎么个难受法？”
“起来就晕晕的，没力气……还有点恶心……”
越往前走，感觉越强烈，好像是身体在排斥靠近城区，也好像城区在排斥她，不断无的放矢的抗议。
“说得完全就是妊娠反应，难道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要喜当爹了？”侠客腾出一只手，摸猫似的胡噜她肚子，嘴上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没关系，我就是传说中的老实人，不管隔壁老团还是隔壁老西，只管生，生几个我养几个，闭着眼睛全认了。”
“你要是老实就没人奸诈了。”安娜好气又好笑的想挡开他的手，反而被捉住一顿挠痒痒，哈哈哈哈的来回滚。
结果就闹了这么两下，把安娜累得不行，立马瘫软不动了，“停，我快散架了……”
侠客收起手机，仔细打量她几眼，手伸过去摸了摸额头，摸了摸脖子，又捏了捏手心，摸到一手冷汗，“好像有点低血压。”
说着他拎她坐起身，偏过头把侧脸紧抵在她左胸口。
安娜刚起身脑子天旋地转，晕乎乎的低头看着侠客，念能力者的耳朵好像特别灵敏，能直接当听诊器用吗？居然还会看诊，真全能……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有反应，安娜不禁皱眉，“我怎么了？听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啊，就想抱抱你，我又不是医生，能听出什么？”
安娜：“……”
“心脏杂音是真的有，可能贫血……但也不一定。”侠客抬起头伸手搂住她，“念能力者没道理低血压贫血，你身体问题不小，进城区找个靠谱医生仔细看看。”
被他手臂密密实实圈住，安娜感觉稍微好了些，靠在他胸口安静下来。
现在想想才知道是念力原因，从前她的身体几乎没出过问题，平时没病没痛过，不说发烧感冒拉肚子这些常见小病，连口腔溃疡都不长。但到流星街这几天什么毛病都来了。
也许就是跟这个地方犯冲。
飞行到后半夜时候，似乎起风了，船艇小幅度的来回晃悠。
安娜始终没能踏实入睡，在黑夜里恍恍的渗着汗，半睡半醒间，被晃得有些神志不清，心跳愈发慢而无力，手脚麻软，要把魂魄荡出体外一般。
她下意识收紧手指牢牢攥住侠客的手臂，仿佛只要一松手，自己就会消失不见。
这感觉很不真实，却又异常清晰，并且越来越强烈。思维仿佛滴入黝黑深谭的一滴雨水，只能激起微小波澜，而后迅速被同化。安娜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恐慌感，可连恐慌也模糊难觅，刚涌起又像轻烟散了开去。
侠客被她一抓立刻清醒了，很快发现她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你怎么了？”
安娜睁大眼睛，看向不知哪里的远处，喃喃道：“是不是有东西，在空气里，一直靠近我……看不见的，好像无处不在……”
换其他人看到她的样子、听到这句话，怕会联想什么灵异而吓一跳。
但听在侠客这个实用主义者耳朵里，旋即当真的思考起来。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侠客扒开她钳子一样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握在手里，“应该是城区结界。”
安娜茫然的看他。
侠客解释：“从城区到外围的垃圾带，一直到荒漠边界，都有一层结界笼罩，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有轻微催眠作用，让长期处于结界中的人意识缓慢、思维怠惰。”
旅团人对结界深恶痛绝，视城区为瘟疫地，一般情况下不主动往里走。
越靠近城区，结界的效果越强，之前遇到那群旅团人的地方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他们最多止步于此。
但若说安娜现在的情况是出于结界影响，根本说不通的。
侠客道：“结界对念能力者无效，只要会缠，就能轻松抵消影响，不是对恶念特别敏感的人都很难察觉到。讲道理，那种程度的稀薄恶念无法对你起作用，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作用，也该是潜移默化的慢性作用，需要长年累月积累，放一个普通人在结界中央待上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更不会像你这样，急性病发作似的立竿见影，太奇怪了……”
话听在安娜耳朵里，脑子却无法做出反应了。
难以言表的无形压迫感弥漫而来，她仿佛沉入了海底，黑暗的，空洞的，压抑的，无望的感觉包围住她，从四面八方挤拥过来，令她难以呼吸的攥紧衣领。
“停下，别再往前了……”她把脸埋进膝盖蜷缩身体，无意识的颤抖起来，“放我走……我要离开这里……”
侠客眉头一皱，当机立断叫开船的守城人降落。
飞艇着地，全没理会那点背包和行李，侠客踹开舱门，横抱起安娜快步下船。
怀里人情况糟糕，眼睛大睁着却毫无神采，看上去似乎已然失去意识了。侠客想了想，把她放下到地面，“还能自己走吗？”
距离城区已经很近，天将要亮的最昏暗的夜色里，尚能远远望见连成一片的错落房屋，勾勒出连绵漆黑的轮廓，像一只沉睡的巨兽。
听到侠客的话，安娜没有回答，脸上一片空白的没有表情，茫然向前迈了半步，身体无法遏制的剧颤着，停顿了半秒，她不受控制的连退两步，转身想走，却腿一软，一头栽倒向地面。
侠客早有准备的伸手接住安娜，飞快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晕死过去了。
侠客面色沉沉的抬起头，看向前方，想起最开始库洛洛的话、曾经被他推翻的结论：“解离性迷游症”。
换位思考，假如他不了解情况，抛开过去只看现在的安娜，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她从心底里厌恶城区，根本不想走近一步，付出所有代价也要离开，然后毫无意识的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太像了，但又太不一样了。而那条关键的线索已经浮出了水面。
冷静的考虑片刻，侠客抱起安娜大步走向城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再见No.0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