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踏马青云共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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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向西北行进.从南往北,山不再如庐州那般温婉低回,颜色渐渐变得深沉.黄沙漫道,乱石穿空,呈现出一种刚劲和苍凉.待历经数月抵达萧关边境时,展昭与公孙策皆是满身疲惫.
固原县地处宋夏交界,"萧关"下的边陲小镇.这里的居民大多以务农为生,小镇看起来颇为荒凉,只有不宽的几条街道胡同,两旁是几件用茅草搭成的竹屋,十分陈旧.
展昭与公孙策到这儿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只余天上几颗闪亮的孤星和数盏摇曳的灯火.展策二人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晓得官家驿站在哪儿,索性信马由缰,四处乱走.反正官栈又没长脚,总会找得着的.
北国的风是刺骨的冷,公孙策素来畏寒,一冷风吹过,凉飕飕的,令他不觉打了个冷颤.展昭发觉,乃将斗篷披在他肩上,暗运内力,将内力源源不断地传入他体内.
"现在好点了吗?"
"展,展展展昭,我没事."
"还说没事,牙齿都在打颤呢!别担心,于我而言,这点内力算不了什么."
"展昭,你说,我们能找得到官栈么?这里怪阴森的……"
"说不定有鬼呢!"展昭笑了笑,话音未落,便听得公孙策"啊"地一声大叫.
"叫什么叫,怎么,公孙大哥怕了?"
"我才不怕呢,不是有你么?"
展策二人说着话,渐渐走到一处拐角.那里有一座茅屋,隐隐看到明灭的灯火,晕了一个光圈.
展昭示意公孙策留在身后,独自上前瞧了瞧,看到牌匾之类的昭示,便伸手扣了扣门,"有人吗?"
连着喊了几声,里边的人才惊醒过来.中年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眼,打开门,顿觉眼前一亮,因问道:"请问是哪位大人?"
展昭这才拉着公孙策上前,道:"是新上任的兵部左侍郎公孙策大人,前来投宿."言罢,便将吏部发下的公文递与他.那中年男子凑近端详了一阵,便引着展策二人进屋了.
"两位,进来吧!"
久居边塞,历经风霜,人情最是淡漠.那中年男子烧了壶水给展策二人清理面容,道句"我就住在隔壁,两位如若有事,但说无妨",便转身回屋了.
屋内如想象一般简陋,以泥土砌成城墙,上边盖有茅草,用来遮风挡雨.公孙策与展昭此刻已然是疲倦之至,也不理会这许多,清理好面容,便径自去睡了.
因里边只有一张床,故展昭与公孙策同睡一榻.
北风呼啸,展昭关紧窗户,和衣卧在公孙策身旁,只见他秀眉轻蹙,好似在想些什么?
公孙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展昭垂眼凝视着公孙策清秀的面容,朝里靠了靠,眨着一双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睛看着他的公孙大哥.
公孙策蹙眉沉思,面色凝重.展昭自身后环住公孙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叹道:"好啦,公孙大哥,你再想就没得睡了.反正李元昊那些事你在这想破脑壳也没用,还是养足精神,到时候到关上看看形势再说."
公孙策点点头,绻着身子缩进被里.
展昭……
真好,此去萧关,有你与我同在.
萧关路上,我只觉不再寒冷,因为,有你的陪伴……
虽然是在初夏,然而边关的夜却是十分清冷.北风呼啸,公孙策素来畏冷,到得深夜,已然向里缩作一团,双手紧紧扣着胸前,瑟瑟发抖.展昭见他难受,便将自己那床棉被给他盖上,又将火炉往前挪了挪,但仍不管用,摸一摸他身上,凉得吓人.于是默不作声地往里挪了挪,躺在他身旁,伸手将他搂了,和衣而卧.公孙策枕在少年身上,感受着他那令人心安的温度,这才渐渐不再发抖.用力抓了抓少年的手,将身子往少年怀里缩了缩,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直到艳阳高照,公孙策方才睁开眼.轻轻动了动,只见自己整个人缩在展昭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眼一抬,正好对上少年笑眯眯的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焕发着莹亮的色彩.
"公孙大哥,你起来了."展昭见公孙策醒来,利落地撑起身子,到外边打了盆水回来.公孙策显是心不在焉,"哦哦"应了两声,便起身穿戴衣衫,整理行装准备上路.
打理好面容,公孙策转眸一看,只见少年抱剑靠在床边,轻轻侧了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自然地道:"展昭,好展昭,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看你好玩儿.我公孙大哥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脸上怎么可能有东西呢?"展昭笑笑,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上扬起,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你,还笑!"公孙策见展昭笑意愈来愈深,一时气急,忍不住在他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咝……"展昭倒抽一口凉气,"痛痛痛,公孙大哥,你轻一点啊!"公孙策一怔,忙松开掐在展昭臂上的手,微微一怔,关切道:"你怎么了?"
展昭笑了笑,无声地拉高了袖子,露出上边青紫交错的淤痕,道:"昨晚公孙大哥因为冷极,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话未说完,公孙策已然红透了脸,直觉那耳根都即将烧起来.而展昭颇好心情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不断搓着两手不知往何处放,轻快地笑出声来,"公孙大哥,我们,上路吧!"
两人又驰了数日,这才真正进得萧关要塞.但见崇山俊岭连绵起伏,沙丘纵横,一片苍凉古意.两里一处设烽火台,每个关口皆有重兵把守,是个易守难攻的兵家胜地.
甫一入关,便有人迎了上来.见着展策二人,问明身份,恭恭敬敬地参拜完公孙大人,便带着二人上了城墙.
"请公孙大人在此等候,末将自去向韩将军禀报."
公孙策颔首应了,那人便驾着马进去了.展昭勒马而立,对公孙策道:"倒不知这韩将军是什么人?"
公孙策瞥了少年一眼,"你倒是好奇心强."
"非也,我这是在帮你."展昭笑了笑,"《孙子兵法》上不是有说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哦,展少侠何时开始看兵书了,不错嘛!"
展昭意味深长地笑笑,将马头与公孙策的靠近了几分,又开始央他讲韩萧的故事.
公孙策被展昭缠得颇为无奈,只得将韩萧这几年在军旅途中发生的传奇故事与展昭一一道来.
公孙策绘声绘色地讲述,展昭支着脑袋,认真聆听.好似回到了展昭刚去庐州的那会,每每少年夜不能眠,公孙策便会将他揽在怀中,与他诉说天上地下的故事.
"这韩将军能文能武,真真是厉害.却不知,与庞统相比,谁更胜一筹?"
"各有所长.庞统作战,精于阵法.庞将军作战,精于利用地势.萧关要塞,一守多年,此等神武,绝非泛泛之辈."
公孙策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眉毛都快竖到天上去了.这得意样儿,好似在说自己一般.
话音刚落,忽闻城墙上一阵笑声传来.抬头只见一个金甲将军立于城楼,笑语,"得公孙大人一句,韩某深感荣幸!来人,快将公孙大人迎上来!"
公孙策扬起一抹清浅的笑颜,策马持缰,与展昭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入了城,真真是意气风发!
公孙策来至墙头,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风,看得韩萧与众将士恍然间晕了头.
片刻,韩萧领着众将士跪了下去,"参见公孙大人"之声如滚滚巨浪席卷而来,响彻城墙.
兵部侍郎从二品,是枢密院下管辖兵部的二把手.震边将军不过正四品.虽说公孙策为人随和,但有些事,不得不按照朝廷礼仪来.
公孙策浅笑,"韩将军请起,众将士请起."
温婉的嗓音,分外好听,让众人心里也泛起了丝丝暖意.
韩萧起身,因城头风大,便将将展策二人领到房中.
房间简单而实用,一套太师椅,一张书案,案上备有笔墨纸砚.往里是一张床,公私合用.公孙策环顾一周,只淡淡一笑,算是满意.
韩萧道:"公孙大人与展护卫车马劳顿,还请稍作休息.待到明日,末将再与大人禀上相关事宜."
公孙策略微颔首,韩萧转身离去,行至门前,唤人来服侍公孙策与展昭梳洗,并命人现做了些饭食,拿到房中.
送走韩萧后,展昭关上门窗,把剑搁在案上,便与公孙策筹划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若想打败李元昊,得先制定战策为上.
展昭静静地听公孙策说兵法战略,忽觉外边一道黑影闪过,冷声喝道:"谁?"
话音未落,人已闪身追了出去.
展昭追出门外,只见一个黑衣人远远朝城下循去,正待去追,却突然间想到什么,旋身回到屋内.
"展昭,如何?"
展昭摇摇头,"跑了.不过,依武功看,应该是明理堂的人."
公孙策了然地点点头,蹙眉沉思.展昭料他心思过重,便宽慰少许,说或是李元昊派明理堂来探听消息,仅此而已,日后小心便好,不必过忧.公孙策这才稍感宽心,与展昭聊了一会,径自宽衣去睡.
孙子兵法曰:知己只彼,百战不贻.
因而,接下来的几天,韩萧将将数月来的战况与公孙策略略诉说后,便让副将叶昊晟带着公孙策与展昭将关内关外的地势看了个遍,了然于胸.一路上,展策二人边说兵法战略边打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段时日.只不过,身后多了个叶昊晟.好在叶昊晟也算知趣,跟在展策二人身后,与他们讲些地形地势,并不打扰他们.
"公孙大哥,依你之见,现下形势如何?"
"不太妙."公孙策沉吟道:"元昊数月来也无甚大动作,只是时不时派一小股军队前来骚扰.待我方出城迎击,他却即刻撤走.如此几次三番下来,扰得我军精疲力竭、士气低落.这般疲于应战,若是夏军找到破关良策,一股作气攻进关来,与我军背水一战,我军必落于下风."
"那可不妙了.公孙大哥,你有何良策?"
"他们用扰敌之计,我便诱敌深入.自元昊在西夏称帝两年以来,屡战履胜.特别是经延州一战,大败庞统……"
"所以说他此刻定是得意忘形.正所谓骄兵必败,倘若我公孙大哥略施小计,他必兵败如山."
"不错啊,展少侠."公孙策笑笑,"还知道骄兵必败,有进步有进步."
"那都是托公孙大人的福."展昭恭手还礼,"说实话,你那些博学听的时候是有点烦.不过细细一想,那些博学还真的很管用."
"难得难得,总算有点品味了."公孙策笑着摸摸展昭的头,"展少侠,看在你这么好学的份上,不如,公孙大哥再给你点奖励好了."
"你少来."展昭拍掉头上的那只爪子.
"唉,别不领情嘛,你看我把这兵部侍郎让给你如何?反正我也是文人,不能上战场,白白占了这么一个二品官职.倒不如让我们展少侠来做,公孙策自然就做你的随身军师.文有公孙策,武有展昭,指不定日后还能传为一段千古佳话,美得很美得很呐!"
"得了吧你,我还是觉得做你的贴身少侠自在些.正好啊,也可以让你卖弄卖弄你那举世无双的智谋."
"什么叫卖弄?这叫博学,博学知道吗?"
"什么博学,这叫卖弄卖弄!"
"你,展昭,你给我站住,别跑!"
"那你追上来啊,公孙卖弄.呜,哇,痛痛痛,公孙博学,我错了,你博学,博学.公孙大哥,你轻一点儿,别这么狠,疼死我了."
"哼,活该!"公孙策翻了个白眼,又十足给力地在少年身上狠狠掐了一下,引得少年"哎呀呀"地一串惨叫.
"是活该.不过,公孙大哥还是轻点儿好.若是弄疼了我,展昭担心公孙大哥会心疼."
"你呀……贫嘴."公孙策笑着摇摇头,与着展昭并肩向山头行去.
"哎,公孙大人,展少侠,等等我……"叶昊晟认命地跟了上去,暗暗叹息.这公孙大人与展护卫,一闹起来,就全然忘了周围的事了.
展策二人笑着闹着,渐渐行至山坡之上,公孙策立在山坡之巅,俯瞰而下,山林地势尽收眼底.公孙策拉着展昭,正欲往下走,一只手拦住了他.
是叶昊晟.
公孙策转眸望着叶昊晟,清澈的眸子中满是疑惑,"怎么了?"
"依属下看,大人最好还是不要下去为妙."
"哦?"
"大人有所不知,萧关内外民族杂居,有不少羌族和党项族山寨部落散落其中.未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大人还是不要下去为好."
"也对."公孙策点点头,抬眼望了望天空,见天色渐沉,便调转马头,准备回关.出来前韩萧还嘱咐公孙策务必要在夜色深沉之前回关,说是有事与公孙大人商讨.若是回去太晚,让韩萧久候,可就不好了.
思至此处,公孙策调转马头,与展昭和叶昊晟二人策马向关口驰去.
甫一入关,立即有兵士上来将三人的马牵走.公孙策抖了抖衣襟,与叶昊晟交待几句,便与展昭相携与寻韩萧.
关内关外形势已看了个遍.对付李元昊,他心中已有计较.
李元昊,你不是仗着西夏兵强马壮频频来袭,扰我兵士,让宋兵心神不宁再伺机趁虚而入.那么,我便诱敌深入,以这山林地势打败你!
行至门前,只见韩萧正坐在案前研究兵法,面色沉静如水,半分浮躁也无.而韩萧轻轻抬眸,见公孙策与展昭走了进来,乃微微一笑,道:"公孙大人,展护卫,韩萧在此等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踏马青云共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