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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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若瑶看着阴沉的天，浓得像是要坠下来的乌云，随着风飘来的那风雨欲来的混着土和草的腥味儿，止不住的恶心，想起许多年前她也是在这样一个忽变的天气里她义无反顾的决定来京城，不顾身边众人的反对，抛下养育自己多年的爹娘，背井离乡，一个人追寻着那个人的脚步，可如今看来真是一场笑话。这府里大红的灯笼，吵闹的前厅，喜乐声震得她耳朵都疼，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嘲笑着她曾今的坚信和决绝。
神经在抽，连着本来不会疼的心也慢慢的有疼痛开始蔓延。
唐宁看着若瑶有些漠然的微仰着头闭着双眸，似乎是在感受那天地之间的风云变幻，他撑起伞上前一步遮在她头顶上，轻声道：“下雨了，你身子经不住，何况你。。。”
“唐宁，”若瑶身影不动，手却抚上还戴在手上的戒指，那微微的凉意让她神思清明，牵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出尘的无喜无怒的笑，她声音淡漠，“我们来打赌怎么样。”
唐宁自然是看到她的动作，也知道她想赌什么，眉心都宁在一起，声音里眼里都带着深深的疼惜：“瑶瑶，死心吧。事到如今，他即将跟郭络罗家的格格拜堂成亲，你还希冀着什么？他若是真对你有分毫怜惜，你昏迷不醒、险些丧命的时候他又怎会去同那郭络罗家的格格混在一起？胤禩他不值得你如此为他。”
若瑶依旧带着漠然的笑，却睁开眼，天蓝色的眸子里清冷一片，比他们面前临着的那名为忘川的河更是淡漠。她看着那条汩汩得流着的河水，湖面上还倒映着岸边大红的灯笼，双喜的字，只不过那灯影、那红字都被这风和雨摇曳得破碎。
“我当年离开杭州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不悔的，在皇阿玛为胤禩和郭络罗初雪赐婚后问我悔不悔时，我也是回答不悔的。只是我如今想想自己当真是可笑，我为他放弃自己羡慕的生活，为他甘愿入这紫禁城的泥淖，却最终换来这样的结局。是啊，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既然这般选择，这般做了，哪里能容得下我悔与不悔，只是不值得罢了。你们都告诉我天家无情，我却是置若罔闻一意孤行，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若瑶摸着手上的戒指，低着头声音里无限怅惘和怀念，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谁也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我最怀念的便是在江南的那段日子，我在拈花寺遇见他，回眸中惊鸿一瞥便丢了心魄，我一直相信这是上天注定，定然是前生我们难得相守今生才得这跨越了三百多年的相遇，可没有想到的确实落了这样的结果。”
若瑶转着无名指上的玉戒，想起那段曾经慢慢得笑了，带着一种最后的执念和希冀：“这河当初我起名为忘川，是不是一语成谶，渡这忘川，放下那世事浮云，爱恨情仇？”
若瑶慢慢的曲起其他的几根手指，捏着那枚戒指，慢慢的褪了下来，握在掌心中转头看着唐宁：“这是我最后的傻一次，不到最后一刻我放不下。如果到今夜子时，他不来。”若瑶顿下，指着他们面前的忘川河，声音清冷而决绝：“我便将这枚戒指扔进去，从今以后我叶若瑶同他爱新觉罗胤禩情断义绝。”
她声音清脆犹如玉珠迸落在地上，却是掷地有声，带着让唐宁都心惊的决绝。
“瑶瑶，你这又何必，他。。。”
“我知道他不会来，可是我给自己一个放弃的机会和借口。”若瑶急忙截断唐宁的话，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做什么。她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原本被抑制住的内息却因为当时的心境绝望紊乱而窜涌，晕迷几日醒来后在床上卧床半月，她能由竹韵他们扶着下床的那天接到康熙下旨赐婚于胤禩和郭络罗初雪和他纳妾的消息。那时她内伤未全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胸口闷闷的，连她自己吐血都毫无所觉，好不容易抑制的内息却是再次涌动起来，要不是竹韵他们在身边，只怕当时自己就性命不保。
这月余来，若瑶更是未曾见过胤禩的身影。如今他成亲在即，即将是拜天地的良辰，她却在此说这样的话。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不会来，他若是回来也不必等到如今，可是却难以放下最后的一丝希望，她无数次的想胤禩会信她的一定会信，换来的却是空等。这样的话不过是她在为他寻的最后一丝机会。
前厅人声鼎沸，郭络罗府的格格出嫁，虽然只是个侧福晋，但八贝勒还同时纳妾，定然是隆重非常。若瑶想曾经的什么时候自己也是穿着这样大红的嫁衣，在喧闹的声音中由红绫牵引，嫁给了他。她以为自己握住一辈子的幸福，却原来是镜中花水中月，稍稍一碰就是幻灭。
吵闹声渐渐歇了，想来也是宾客散去，却终究无人瞧见此处夜风夜雨中独立的两人。
云雾深处，有女子的笑声传来，胤禩听着那十分的熟悉，可周围确实浓浓的迷雾，那笑声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竟然令他难以分辨方向。
忽然听到那女子娇笑：“云逸，你可真聪明，这曲逍遥游可是你给我改好了呢。”
胤禩心头一跳，隐约间面前依旧是那处湖水，那湖心亭，那遍植得长盛不衰的海棠。湖心亭里男子是自己的模样，那女子却是若瑶的容颜，他们一人抚琴，一人吹箫，相互配合亲密而默契，中间形成的氛围让人难以插入，情意浓浓，低眸间相识一笑，羞了那海棠。
画面一转却是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哪里高耸的奇特的楼，人们穿着奇怪，在一处山的山腰上有座宏伟的建筑，里面一个跟若瑶一模一样的女子从那里走出来，挽着一个中年人的手，嘻嘻笑着：“爸爸，现在天还没亮我们是要去哪里？”
那中年的男子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引来她一阵笑意，中年男子卖着关子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胤禩觉得这里奇怪，追着他们走去，见那中年人带着那女子往山上去，两个人一路上嘻嘻笑笑，亲密无间，胤禩想那个爸爸应该就是阿妈吧。当他们到了山顶的时候正好瞧见日出，那绚丽的颜色连胤禩都被吸引。两个人的谈话声渐渐模糊，周围的实现也不在清晰，胤禩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立着若瑶，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勾起两边的笑靥。
胤禩还没有开口问便听到她道：“我要走了呢。”
胤禩心一慌，忙问：“去哪里？”
“我来的地方啊。”若瑶俏皮的眨眨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灵动之极。
“是刚刚那里么？”虽然是疑问句，可是胤禩却是用肯定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那边若瑶笑得更开心点头：“是啊，那里很远，你永远也去不了啊，那里才是我的家啊。”
“瑶瑶！”胤禩上前就要拉她，她却身影越远，隐隐的声音传来，飘渺而虚无：“呐，云逸，我有没有说过生生世世定不与君相遇。为什么你们要拖我回来呢？我只是想在没有你们的世界里快快乐乐的活着而已。放过我好不好？也放过你自己啊。”
“不要！”胤禩惊得坐起身，这才发现周围是大红的帐子原来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场梦境而已，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
他今天纳妾、迎娶侧福晋，再也没有比这更喜庆的事情了。
可是心里还是惶惶的，那个梦境不断的在脑子里面辗转，让他难以安心。
“爷，怎么了？”身边的初雪被胤禩的动静弄醒，却见他正在穿着衣服，像是要出去的模样，初雪还睡意朦胧，揉着眼睛嘟囔着问。
“你歇着吧，我突然想起有些事积着，先去书房处理下。”
初雪也没多想，只是点点头，正要唤人却被胤禩制止：“不用喊了，外头雨歇了，青竹在就行。”
“你睡吧。”胤禩说完就关上门匆匆离去，青竹马上跟上还未说话便听胤禩吩咐道：“你去书房，我今晚的行踪外人问起一律说在书房处理公事，可明白？”
“主子放心。”青竹见胤禩吩咐便拐上了另外一条通往书房的路，他瞧着胤禩走的方向却是往兰兮阁那边去的，心里不由的一叹。
“瑶瑶，子时已过。”唐宁看着身边越发纤细的人，忍不住提醒。
“他不会来了对么。”若瑶的声音极低，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对唐宁说话，手中却是握紧那枚戒指。
“唐宁，我好想回家。”
唐宁听着若瑶说这样的话心里一惊，看向她的时候却见她身影却在渐渐变淡，似乎是就要这样凭空消失一样。他心一跳，想起曾今天机老怪曾说若瑶不属于这里的话，想也没想上前拉住她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和后怕：“瑶瑶，你就为了那个不值得的男人竟然是要丢下我们独自离开么？你爹呢？你娘呢？你师父呢？还有王鸿明、冯云鹤、君无双、莫少霆、我呢？我们相识那么久，竟然是比不上那个人么？”
他声音急切，像是要急急的抓住什么。怀里的人慢慢的软下僵直的身体，似乎是犹豫了下，虽然时间极快，可那样的时光对唐宁来说却是那样的漫长，生怕自己不能留下她，终于若瑶的手还是环上唐宁的后背，她将头埋在唐宁怀中，眼泪湿了他的前襟，低声道：“对，我还有你们。”
原本握在手中的戒指却是松开了落在草丛里。
“回去吧，背叛沐晨的人已经找到了。”那叛徒便是一直以来断魂门安插在沐晨之内的人，是以唐蕊和断魂门合作，才能知晓若瑶背后的身份，借着胤禩的疑心来行事。
若瑶从唐宁怀中离开，看着他眼神冷漠带着阴冷：“我自己处理。”
唐宁看着若瑶这样阴冷的带着嗜血和漠然的眼神，按下心底的担忧，跟在她身后，离开时眼神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不远处那棵大树后的身影，眼光中带着杀意。
待两人离开后胤禩从树后转出身，望着两人先前站的地方，草丛中似乎是有什么发亮的东西。
不知道何时又开始飘了蒙蒙细雨，戒指在雨夜里泛着晶莹的光亮。不知是被雨冲洗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胤禩俯身拾起的时候竟一个不稳从手中溜走，就像心里什么逝去的东西一样。那玉戒落在草地上，冷眼旁观着，不知道在嘲笑谁。他拾起那枚戒指，用力的像是要捏碎。
猝然起身，步伐坚定的转身离开，背挺的比之，在风雨中没有半分的狼狈不堪，风姿卓绝，淡雅出尘的消失在雨幕中。
雨渐下渐大，终究消失了一切的痕迹。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沐晨一众部下见到他们平日里温和机灵古怪的少主手起刀落的将叛徒亲手斩落在刀下，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声音冰冷如同自地狱而来的对他们发出警告：“下次若是再犯，可不是一死这般简单，我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温热的血溅在手背上，迅速变冷，若瑶也听见了自己心冻结的声音。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也没有鸿鸣说的那样恐怖。她抬手随意的抹去脸侧溅上的血渍，天蓝的眸子极沉，抬眼看人的目光冰冷而妖冶。嘴角边浅浅的弧度带着让人心寒的魅惑，让一旁的王鸿鸣和唐宁看得惊心，恍惚以为她是从炼狱而来的鬼魅。
曾经的那一切，终究还是逝去。如手中的沙，在风雨中消散的不露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