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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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传习录》？可是阳明子王守仁所著的那一册？”散大夫问道。
狐狸点点头：“正是。”
“那就可笑了。”散大夫垂手一拂素衣，神色颇有些嘲讽之意，“那阳明子乃是先贤大儒，承程陆而驳云谷。所著之《传习录》流传千古，人人慕而习之，人手一册，论其数何其多也。白蘋洲若丢失了一本两本，再去购置便是，有什么关系？”
“你所不知，《传习录》可是江湖中人觊觎已久的宝书，而且白蘋洲丢失的还是全本手书真迹。”狐狸顿了一下，答道，“白蘋洲主子不语本名徐离子，是阳明子最早的入室弟子横山徐爱之子。徐爱此人天资极高，正德三年，他二十一岁的时候，进士及第，之后历任知州、兵部员外郎、工部郎中等职，颇得阳明子喜爱。徐爱从正德七年开始，记录阳明子所谈言论，是为《传习录》。后因其英年早逝，弥留之际，徐爱便将此书交与其子徐离子。所以《传习录》不仅是一本记录阳明子一生的言论精髓之书，更是徐爱给徐离子留下的遗物。”
“饶是这样，也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散大夫仍是疑惑不解。
“狐狸你还是老样子，说这么半天都说不到重点，还是我来说吧。”红楼见此情形，忙挥手打断，续道，“阳明子一生可谓‘全才’，他精通儒、道、佛三家，同时又能统军作战。正德十二年江西民变，他受命巡抚，不到一年，山西安定。而后平定宁王叛乱一战更是家喻户晓，至今尚有记功碑存世。因为徐爱是阳明子最为喜爱的一个弟子，同时又记录着阳明子的言行。所以江湖上便传言，阳明子将行军布阵之法私下传授给了徐爱，徐爱又将之写在了《传习录》之中。”
“《传习录》中尽是儒学心学之言，哪儿来的行军布阵之道？”散大夫不禁笑出声来，朗朗道，“当真是笑话。”
“你有所不知，现今世上流传甚广的《传习录》并非完全出于徐爱之手。”狐狸本被红楼打断，犹自郁郁，见散大夫又发问，忙不迭的抢答道，“而是在徐爱死后，另一学生薛侃将徐爱的残稿与自己新录的部分一起刊印。之后嘉靖三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南大吉又增删了一部分，仍以《传习录》之名付梓。”
“那又怎样？”散大夫问道。
“重点便在这‘残稿’二字上，世人皆以为徐爱自撰录《传习录》以来，一生并无大事突变，何来残稿一说。”狐狸又道，“那么必定是因为徐爱交与薛侃的是他将那些兵家之道删减之后的版本，而完整版本早已交与了徐离子。”
“就算是《传习录》其中有兵家之道，也是他庙堂之事，与我江湖何干？”散大夫追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狐狸方欲再言，红楼将他瞪了一瞪，接口说道，“兵家之道，于江湖之中也是有用的。而且古往今来，但凡兵法大家，自身也或多或少负有一些技击之术，这也就是江湖中人觊觎《传习录》的原因。他们不仅认为其中有行军之道，更认为其中有一种阳明子穷其一生所窥得创下的武学之道。而这些，也为徐爱惹下了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
“正德十一年，徐爱回乡省亲，第二年五月死于家乡余姚。”红楼继续说道，“据说便是因为怀璧其罪，为江湖窥书之徒所杀。但这一次，徐爱所有的全本《传习录》并未现世。之后徐离子为了躲避这些风波，改名换姓，千里奔赴东海仙山飘渺之境，无人知其所踪。一年后，白蘋洲以异军突起之势崛起，洲主子不语做下的第一单事情，便是灭了下五门之一何家，并留下了徐爱的字号。此时人们方才知晓，当年窥书杀人是何家所为，也知道了今日的子不语便是昔日的徐离子。”
“更有甚者，”狐狸急于在散大夫这样的新人面前表现自己的阅历，打断道，“人说何家一门死状并不像武功所为，倒像是仙法神迹一般。所以‘《传习录》中记载的是术法而非武功’之说便传扬开来。更有人为着各种目的，蓄意将徐家的《传习录》传为《传奇录》，以示其与其他版本的区别和特别之处。”
“这次白蘋洲丢失了《传奇录》，又丢在那么一个时间上，”红楼摇头暗叹，“这件事是越来越复杂，风波也越来越大了呢。”
“《传习录》，《传奇录》？”散大夫念了几遍，笑道，“倒真是有趣得紧。”
“的确是有趣得紧啊。”正当三人喟叹不已之时，门外一个声音朗声接道，“风雨阁叶振衣拜会烧烤党异士奇人。”声音仿佛与风声、鸟鸣融为一体，不大不小，但又恰到好处地传入了三人耳朵，丝毫不显突兀。若是在平时，三人听到此声，必以为是老友来访，心下欣然。但在此时，这个声音与“叶振衣”这个名字一同传来，三人同时心底一震，一丝丝久违的惧意竟现于三人眉目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