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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枪一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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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七在街上走着,步子居然很是悠闲。小舞跟着他,目中全是迷惘之色。两天来他们还从未如此悠闲过。她更不明白燕十七所谓“已经不远”是什么意思。但的确已经“不远”,因为燕十七很快站住了—前面有一条巷子。
巷子不宽,一条不宽的巷子如果有三个人并排站着,你就很难再走过去,更何况这三个人手里还都拿着枪。中间一个手执一柄四尺长的金枪,竟赫然就是那金枪狮王褚尚宾。他身左一人身量不高,跟他一比简直小了一号,手中执的却是一柄长达八尺的银枪;他身右之人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手中枪更是黑黝黝的全不起眼。燕十七双眼微眯,微笑道:“褚狮王,我们又见面了。”
褚尚宾哼了一声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你小子莫非有毛病不成?”
燕十七笑道:“也许吧。莫非地狱之门就在阁下身后?”
褚尚宾寒着脸不说话。燕十七点头笑道:“这就是了。那两个死人可也在?”
褚尚宾脸色更加难看,喝道:“闭嘴!”霍然振衣而起,金枪一抖,飕地一声刺了出来。他的枪长只四尺,但枪尖未到,劲风已至,扑面逼人。可是比他的枪风到得还早的却是那柄银枪。银枪粗细只如拇指,枪缨素白,刺出来快而无风,褚尚宾那声势惊人的一枪才刺出一半,银枪已到了燕十七咽喉。吓得小舞脱口尖叫了起来。
燕十七身子忽然一转,如游鱼一般贴着枪尖侧转了身子,这一枪就变成了自他颈间擦过,燕十七一抬手已抓住了枪尖。这时褚尚宾的枪已到。这一枪的枪风已激得燕十七脸颊生疼,他只能把头一偏,这一分心之间,掌间一滑,银枪已如蛇般自他掌中滑了出去,一收又发,如毒蛇吐信,又刺向他咽喉。燕十七一个侧身滑步,铮铮两声,连鞘长剑已在两柄枪上各刺了一下。两柄枪左右荡了出去,燕十七目注银枪末端的人,微笑道:“好一柄快枪,这位莫非是‘蛇枪’涂玉?”
涂玉冷冷道:“快不过你的剑。”他的六尺银枪枪头垂地,看起来却似一条随时会跃起噬人的蛇。燕十七的目光转向那一直未出手的铁枪人,道:“久闻清阳谷有金银双枪,今日全都见识了;还要请教阁下的大名。”
铁枪人目不斜视,淡淡道:“你胜了他们两个,我自会通名。”
燕十七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褚尚宾已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唰唰唰连刺三枪。这三枪大开大阖,上下翻飞,力大势稳,每一枪都是风声虎虎。涂玉的银枪便在这金光的掩护之中忽隐忽现,如同草间长蛇,神出鬼没,招招致命。金银双枪纵横江湖十余年,又双双投入清阳谷,二人心意相通,双枪飞舞,金芒银光交相辉映,霎时便将燕十七笼在枪风之下。小舞看得心惊肉跳,只见她的公子身影在双枪之间左右腾挪,每一下都惊险万分,不由心焦如焚。铁枪人冷眼旁观,却微微摇了摇头。蓦然只听燕十七一声长笑,三人陡然分开,褚尚宾金枪脱手,虎口上一个红点,渗出一点血珠;涂玉银枪断为七截,只剩一尺长的一段残柄还在手中。燕十七长剑垂于身边,笑道:“得罪了。”
铁枪人点了点头,道:“好快的剑。”燕十七方才拔剑的那一个动作里,已连出了九剑。
燕十七双眼盯着他,道:“现在阁下可肯赐教了?”
铁枪人缓缓放开了抱着长枪的右手,以左手挺起了长枪,这一挺,枪尖已到了燕十七胸膛,枪尖颤出四朵枪花,疾刺燕十七胸前四处穴道。这么一柄沉重的铁枪,用的居然是刺穴法,快而有力。
燕十七一剑刺出。枪花有四朵,他只刺一剑,可这一剑就刺在枪尖上,叮地一声溅出一星火花。剑薄,枪重,可这一刺,铁枪却陡然一挫。一挫即进,铁枪人这一次枪已换到了右手,几乎看不清他是几时换手的。这一次枪尖刺出了六朵剑花,来势比方才还快了三分。
燕十七又是一剑刺出,又刺在枪尖上,叮一声又是火花飞溅,铁枪又一挫,但燕十七眉心青筋也一现。一现即隐,然后他说:“无名枪赵勇。”
江湖中人都知道,死人谷有金银双枪,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一柄无名枪。无名枪就是要无名,因为无名有时会比有名更可怕。无名枪之所以无名是因为凡和他动过手的人都已死于枪下,死人是不会为人扬名的。可是燕十七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号,叫破他的绰号还罢了,但他连无名枪的名字竟也一口叫破。赵勇自己也怔了怔。他进入清阳谷已有八年,除了过秋陵,谁也不知他的真名实姓,甚至除了气剑、财剑以外,根本再没人知他会用枪。
赵勇后退了一步,然后左手也握上了枪杆,握在右手之后,缓缓再次将枪挺起。这一次,燕十七的脸色也凝重了,他也向后退了一步。在他退这一步时,赵勇的铁枪已刺出。一般说来,双手枪有力,而单手枪迅捷多变,但赵勇这一招双手枪,却刺出了九朵枪花,比右手枪还多了一半。这九朵枪花是:眉心、双目、咽喉、左右肩井、神封、膻中以及丹田,而且来势比右手枪又快了三分。
燕十七这一次没有用刚才的方法。他手快、剑快、身法快,但内功并不是他的长处。赵勇的双手枪含蕴的内力比单手枪更高出一倍有余,若他再硬接,即使不受内伤,剑也必断。于是燕十七后退,退了三步,却出了十五剑。这十五剑每一剑都刺在枪尖上,但每一剑都是一触即收,绝不似开初两剑的硬碰。五剑刺出,赵勇枪势已缓;十剑刺过,赵勇枪花已散;十五剑刺完,是赵勇连退了三步。他只觉自己的枪似乎是刺入一块石头里,刺得越深,阻力越强,到了后来竟又生出一股反震之力,震得他不能不退步卸力。但是燕十七也退了三步,双方只是旗鼓相当,他并没有输,于是赵勇站定脚跟,马上反击。
这一枪还是九朵枪花,甚至连刺的方位都与刚才绝无二致,但这一枪出手的手法却完全不同。但他方一出枪,燕十七忽然把剑掷了出去,不是掷向他,而是掷向小舞。剑飞旋如风车,只听一片喀喀拉拉的响声,燕十七掷出的剑绞断了七把飞剑,七把射向小舞的飞剑。
赵勇没想到燕十七的剑是掷向小舞,可是这一枪他已经刺了出去,收已不及。只是他这一分心,枪势便顿了一顿,燕十七的手就在这一顿之间伸进了枪影之中。他一掌横拍在枪头上系着红缨留情结的地方。自来一□□出,纵里力大,横里力小,燕十七如果是一掌硬迎枪头,手掌必被刺穿,可他是横击。这一击,燕十七左掌虎口迸裂,赵勇的枪也斜荡了开去。燕十七就进身,然后退,一直退到小舞身边,右手连抓,又接下了七支飞剑。
赵勇呆在当地。燕十七并没伤他,只是出手,用两根手指在他咽喉上点了一点,然后就退回去护住了小舞。可他明白,在那一瞬间,燕十七如果要杀他,他已经死过十次了,更何况燕十七还是在分心掷剑之后。所以他一言不发,抱枪就走。他一走金银两枪也就只有走。来的时候他们根本瞧不上他,更不明白谷主为何要派这个人与他们同来;但现在他们已唯他马首是瞻。
小舞一直在懵懵懂懂之中。燕十七向她掷剑,她不知就里,直到燕十七退回到她身边,她才隐约明白燕十七是在救她。但她仍不明白燕十七究竟是如何取胜的,于是她茫然道:“他们,怎么走了?”
燕十七的左手手腕扶着她的腰肢,贴得太近,有一种淡淡的,花香般的气息自她的发间透出来,薰人欲醉,使他有一点失神,一时没意会她在说什么。小舞没得到他的回答,也不敢再问,偷眼看他一眼,连忙又低下了头。这一低头就看到燕十七的左手,失声道:“你流血了!”不假思索自衣裳上撕下布条,为他裹伤。燕十七想缩手,但小舞已跪下来,他只能不动,手也僵在空中,只觉自己的脸像贴了一块火炭般热了起来。小舞仔细为他裹好伤,一抬头却见他满面通红,不禁一惊叫道:“你怎么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燕十七下意识地一闪身,小舞摸了个空,登时也涨红了脸,手伸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眨了眨,泪水已涌进了眼眶,难堪之极。燕十七这一闪身,才恍然醒悟自己做了什么,眼见小舞泪盈于睫,几乎哭了出来,心中一急,不假思索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啊。”
小舞的手被他一握,脸不由飞红,泪也没了,细声道:“他们怎么走了?”
燕十七见她不哭,才放下心来,道:“他们不想与我为敌,所以走了。”
小舞疑惑地道:“是吗?怎么我看他们好像都是想要你的命呢?”
燕十七笑道:“我的命不是还在这吗?”小舞呆呆地站着,半晌才道:“那我们现在—”燕十七叹了口气,小舞说得对,清阳谷现在确实想要他的命,但是,清阳谷中有数的高手几乎全部出动了,这正意味着他已经接近了目标,他唯有向前,一退,就将前功尽弃。
小舞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恐惧地道:“公子,我们走吧,你要抓谁呢?非抓他不可吗?他们都想杀你,过谷主不会放过你的。”
燕十七望着她湿润的眼眸,无奈地一笑:“是,我非抓他不可。对不住,我连累了你。”
小舞低下了头,低声道:“公子这是说哪里话,你救了我,是我连累你才是。”
燕十七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走吧。”
路仿佛长得走不完,小舞的步子越来越沉重,燕十七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这一次小舞一句话也没说就跌坐到了地上。燕十七默默地看着她,自行囊中取出了最后一个馒头,递了过去。小舞抬头看了看他,又看看那馒头,摇了摇头。她自然知道,这两天燕十七所带的干粮已经全给了她,自己却没有一口东西下肚。燕十七笑了笑:“吃吧。放心,现在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用不到明天早上,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舞的眼光一闪,诧异地道:“明天早上?公子,你已经有把握了?”
燕十七仰头望望一轮落日,缓缓道:“我想,离答案已经很近了。”突然一跃而起,道:“吃吧,快点吃完,我们还要往前走,答案就在前面。”他自然知道事情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即使答案真的就在前面,要得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他不能不转开头去,因为再看看那个馒头,他怕自己就会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他背转身子站着,片刻,只听身后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然后小舞在他手里塞了点东西—半个馒头。
路的末端是一座酒楼,门上匾额“太白遗风”,这里居然是他刚刚入谷时过秋陵请他吃饭的酒楼。燕十七仰头看着那匾额,夕阳落在那四个大字上,金光闪闪。燕十七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里就是答案了。小舞倚在他身边,她的手一直握着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他。燕十七对她笑了笑,携起她的手,跨进了酒楼大门。
堂中桌椅整齐,但偌大的店堂中,却只有一人凭桌而坐,自斟自饮。燕十七敏锐的目光向地下一掠,就发现一串极轻淡的足印自大门直通向后堂。这大堂中原不会留下足印,但自燕十七入谷四日以来,酒楼店肆全部停业,地上已积落了一层轻尘,故而留下了一串足印,虽然极轻极淡,却哪里逃得过燕十七的眼睛。只是这店堂里唯一自斟自饮的人却恰好挡住了去路。
燕十七上下打量此人。此人年纪约有三十出头,一件青衫打满了补丁,倒似一个落拓文士,但他腰间的腰带却与一般人有所不同,燕十七一看便知,那是一柄软剑。此人手执酒壶,自斟自饮,对眼前两人视而不见,两道带着倦意的目光只盯在酒杯中荡漾的酒光上。他眼前只有一碟盐水豆,但燕十七和小舞看见这碟豆,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燕十七暗暗叹了口气,抱拳道:“兄台请了。”
落拓文士一抬眼,两道目光如冷电一般在燕十七脸上划过,迅即又恢复了原来潦倒颓丧之态,懒懒道:“阁下何事?”
燕十七被他目光一盯,心中也微微一凛,道:“敢问兄台大名?过谷主安好?”
青衫文士一声长叹道:“萍水相逢,何必追问姓名?谷主安好,多谢。”
燕十七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是过谷主遣兄台在此相候了?”
青衫文士又一声长叹:“是。”
燕十七瞳孔收缩:“酒剑?”青衫文士点头:“柳自斟。”
死人谷酒色财气四剑中,以财气二剑常跟随过秋陵身边,名气反而较大;色剑花自舞是四剑中唯一的女子,甚少出手,故而最为神秘,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武功最高的其实还是酒剑柳自斟。柳自斟好酒,当年他成名一战即是在酒肆之中,以一套平平无奇的醉八仙剑法,连败黄河水寨四大护寨当家,从此人称酒剑。自入清阳谷,在过秋陵点拨之下,悟出一套醉翁剑法,酒剑之名越发大盛,但是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也不多。据说他的武功,在清阳谷中仅在过秋陵之下。
燕十七手按上了剑柄,缓缓道:“过谷主令柳兄在此阻拦在下?”
柳自斟醉眼迷离,目光却寒似剑锋:“谷主有令,柳自斟奉命行事。燕捕头若再向前一步,柳自斟就要失礼了。”
燕十七叹了口气。连四剑之首的柳自斟都露面了,他又能如何?他轻轻将小舞推开一点,道:“在下公事在身,说不得只有冒犯了。但还请柳兄不要难为这位姑娘。”
柳自斟看一眼小舞,又看一眼燕十七。燕十七只觉他目光中似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但他已无暇细察,柳自斟已淡淡道:“这位姑娘本是清阳谷中人,无人会难为她。”
燕十七微微一笑:“多谢。”谢字出口,他的剑已出手。他的剑不过是一柄锈剑,薄而细,剑刃上竟还有些缺口,活像从街上捡来的旧货,但就是这柄锈剑,甫一拔出,剑尖已指到了柳自斟胸前。柳自斟一翻腕,酒杯叮一声正套在燕十七的剑尖上。喀一声酒杯碎为四片,柳自斟身子一斜,宛如一枝柳条被风吹起,在这一起一伏之间避过了燕十七的连环三剑,直起身来之时腰间软剑已出鞘。软剑长四尺,柳自斟手腕一抖,软剑弹得笔直,剑尖也到了燕十七咽喉。他的剑比燕十七的长出四寸,这一抖直,燕十七的剑已够他不着,若再进一步,就是自己撞上柳自斟的剑尖。小舞一声惊呼,呼声未了,燕十七已经一剑刺在柳自斟的剑尖上。软剑受力,自然而然地一弯,这一弯,两人的距离陡然就缩短了半尺,燕十七连手一剑,捷如闪电,软剑尚未弹直,他的剑已指到了柳自斟眉心。柳自斟眉梢一扬,软剑忽然折弯过来,反扫燕十七脉门,逼得燕十七不得不回招自保。二人眨眼之间已换了三招,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柳自斟自入清阳谷以来,除过秋陵外未逢敌手,他虽是诗酒风流,毕竟练武之人,好武成癖,此刻乍遇劲敌,精神大振,剑光飞舞,将一身所学尽数施展出来。他的醉翁剑法意不在伤人,却招招可伤人,自成一家。只见他身法似醉,脚步飘忽,软剑忽直忽曲,剑似指东,意在打西,足下向南,招数取北,令人捉摸不定。燕十七见招拆招,只守不攻,柳自斟的剑只攻到他身前一尺之处,便均被他挡在门户之外。他本名为快手,剑快如风,现在只在尺半范围之内变招,更是迅捷无伦。只见他剑尖吞吐,却招招是后发先至,柳自斟剑光如水银泻地,却攻不进去。顷刻之间,两人已对了三十余剑,燕十七眉一扬,道:“柳兄,得罪了。”陡然剑法一变,易守为攻,一口气攻了也是三十剑,竟无一剑自守。这一路剑法纯以刺穴为主,柳自斟眼光一亮,喝道:“好剑法!”软剑飞舞,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柳自斟连退了五步,陡然身子一折,如同风吹杨柳,软剑竟从胁下倒刺而出,在化解了燕十七三十剑之余竟一剑反攻,自绝想不到的方位刺了出来。燕十七剑势用老,只听嘶一声,半截袖子飞了开来,但柳自斟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却也未刺中他。
柳自斟立定,赞道:“好剑法,再来。”燕十七却摇了摇头。柳自斟眉梢一扬,却听屋后有人道:“柳护法,你已输了。”一人自后面施施然而出,正是金自重。柳自斟诧道:“我—”声音突然咽住—只见自己胸前三个小小圆孔,正在心窝之上,青衫已破,露出里面白色中衣,十分显眼。柳自斟目注胸前,半晌未说话。原来方才那一剑,他只削下燕十七半截衣袖,燕十七却在他胸前连刺了三剑,若他有意取自己性命,自己早已死了三次,却还全无所觉,不觉长叹一声,道:“燕捕头好剑法。”
燕十七摇头道:“柳兄心存仁厚,方才一剑本可卸下我一条手臂,是手下留情了。”
柳自斟笑道:“何必为我掩饰?若是性命相搏,你只丢一只手,我却丢了三条命。”
燕十七笑道:“手臂若是被砍下来,焉能杀人?“
柳自斟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我纵全力以赴亦未必快过你,至多不过拚个两败俱伤。”
燕十七亦微笑道:“幸好我们并非性命相搏。”
金自重一直在旁,此时忽然冷冷哼了一声,道:“燕捕头这话恐怕说错了,你若想再往里走,除非是先取了我和柳护法的性命。”
燕十七看看柳自斟。柳自斟轻叹了一声,道:“金护法此言不假。燕兄难道就不肯放弃?”
燕十七眉梢一扬,道:“我倒想放弃,可惜那些地下冤魂不许。”
金自重冷笑道:“既然如此,少不得得罪了。”双手微提,指间金光闪烁;柳自斟皱皱眉,软剑斜指,与金自重并肩而立,叹道:“可惜,可惜。”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忽听一人呼道:“住手!谷主有令。”一人自屋外影子般滑了进来,正是蜘蛛。他将手一扬,亮出一面秋叶状银牌,肃然道:“柳、金二位护法听令:不必再拦阻燕十七。”柳自斟与金自重同时躬身称是,面上却露出诧异之色。
别说他二人,连燕十七自己也怔了一怔。过秋陵本是千方百计要拦阻他,怎地此时却下令柳、金二人不必拦阻?他正欲开口,蜘蛛已转向他,冷冷道:“燕捕头,你可是专为郭乘风一人来此?”
燕十七点头。蜘蛛道:“好。谷主有令,你为公,他为私,明日一早,后山一战。你若胜出,郭乘风交由你带走;你若败了,当知道后果。如何?”
燕十七怔了一怔,道:“与我一战?是谷主?”蜘蛛冷冷道:“不错。谷主四年未曾与人动手,明日为你破例。”顿了一顿,道:“你若自忖非谷主之敌,只要今晚退出谷外,所有一切,谷主可当从未发生过。”再顿一顿,又补了一句道:“其实这桩案子,本也非你职责……”
燕十七微微一笑,道:“闻听过谷主以剑成名,剑法已臻化境,能得谷主赐教,是燕十七的荣幸。”蜘蛛面色微变,道:“你要与谷主一战?”燕十七微笑点头。柳自斟目中已露出激赏之色,金自重也低下了头。蜘蛛默然片刻,道:“好。”只说了一个字,他又恢复成漠无表情的样子,冷冷道:“谷主有令,今晚你二人在没羽楼休息。跟我来。”转身当先而出。燕十七向柳自斟一抱拳,携起小舞的手,跟着蜘蛛而出。
金自重望着三人背景没入夜色之中,忽道:“你看他有几成胜算?”
柳自斟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金自重目光闪动,终于还是答道:“现在要看她想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