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来的时候》西桥先生

2、第 2 章

　　七、飘摇
　　许嘉换了个更为疏懒的姿势,迎接一场场地老天荒.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夏北离坐在旁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什么歌"许嘉装作不经心地问道.
　　"飘摇."夏北离转过头来,"太子听过么"
　　"不知道.我听歌从不记歌名."
　　"哦."夏北离若有所思,轻轻唱了出来,
　　"风停了云知道
　　爱走了心自然明了
　　他来时躲不掉
　　他走得静悄悄
　　你不在我预料
　　扰乱我平静的步调
　　怕爱了找苦恼
　　怕不爱睡不着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
　　无根的野草
　　当梦醒了天晴了
　　如何再飘渺
　　让爱多一秒恨不会少
　　承诺是煎熬
　　若不计较就一次痛快燃烧..."

　　在那个永不下雪的冬至。天使第一次从森林走过。面上带着干净的笑容。将一丝一缕的温暖种在夜空中。开出大朵大朵黑色的花瓣。
　　夏北离将一只淡蓝色的千纸鹤托在掌心。作出飞翔状。
　　“天使飞翔的时候应该是蓝色的吧。”
　　女孩望向许嘉，晶莹的瞳孔里闪烁着夜的光芒。
　　许嘉看着纸鹤在夏北离手中盘旋，笑了。
　　“是的。”男孩说。
　　眼中的女孩长出了淡蓝且柔软的翅膀。
　　飞翔。
　　飞。翔。

　　八、太子日志之看到了天使

　　12月23日冬至看到了天使

　　一直以来都认为天使是骗小孩子的。
　　如果真的有天使，那为什么我们抬起头却总也望不到羽毛掉下来。
　　望到的只是脖颈的酸疼。
　　天空其实真的是空的。空无一物的空。
　　而每当我仰望天空的时候，却总是看到那些云朵排列着总叫人猜不透的阵势，分分合合。像是掩盖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想起了白苏。
　　一种柔软的白色小花。
　　一个人。
　　那个曾经以为是自己生命的全部而今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曾经暗地里为她折了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这对于素不知浪漫为何物保守第一的摩羯座的自己来说，不啻于天方夜谭。
　　抱着满满一盒子纸鹤等在她家门口。却远远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走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两只手如同擎起的旗帜，猎猎当风地攻占了我长满荒草的山坡。
　　我知道，千纸鹤再也飞不起。
　　于是转身离开。
　　吁~幸好没被她看到。
　　来到了失翼森林。我给这片小树林取的名字。因为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天使是长了翅膀的人。如果Angel飞倦了，翅膀掉了，就变成了人。而这里，就是天使丢失羽翼的地方。
　　失翼森林里有一株沉默的橡树。每当自己开心和忧伤的时候，我都会坐在树下，双手环膝，说给它听。它就像最忠实的听众，不发一言，将那些快乐和悲伤藏在叶子的背面，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枯黄的眼泪。
　　今天破天荒地没有说话，只是将千纸鹤散在树下。自己望着沉沉的夜空。耳机里协志的声音一直在唱：“I know you got a boyfriend,another man,another guy...”
　　突然就看到了流星。那么突兀地。
　　来自夜空的一个小角落。
　　那里，是摩羯座的守护星。
　　想起了那个在诸多星座书上流传着的美丽的童话。
　　然后便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夏北离。
　　一个聪明而善良的女孩。
　　如果真的有天使，也许是像她那样吧。
　　背后长出柔软的翅膀。
　　面容干净。笑靥温暖。

　　九、圣诞节是谁的节日
　　12月24日。晨。
　　当第一缕阳光亲吻夜的眸时，许嘉睁开了眼。
　　眼前原本荒芜的天花板上印着斑斓的痕迹。昨晚睡太迟了。
　　许嘉揉了揉苦涩的眼睑。那些斑斓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世界原本就是一片荒凉的白。
　　长街伸展着通往天际。两旁洒满了落叶。如翼张开。
　　带翼的孤单。
　　许嘉斜挎着书包徐徐而行。耳机中旋律如流水一漾一漾地塞满了整个世界。
　　很多时候许嘉都是一个人来去，嘴里哼着莫名的曲调。感觉长街是一条琴，脚下踏出逼仄的音韵，宫商角羽徵，羽袖轻拂，满座无言星欲稀。有时许嘉会将手覆在街旁的石栏上，让指尖一点点滑过长街枯瘦的皮肤，沧海桑田从指间衍生出来，会有一瞬间的苍老，一瞬间的失神。
　　在这时，许嘉是不喜欢有人打扰的。
　　所以很多时候许嘉没有同伴。班上人大都在背后称他为“独行太子”。
　　这也不坏，许嘉想。
　　关掉了耳机。许嘉漠然地看着街上商店纷纷挂起的彩灯，门前的圣诞树。
　　青翠的树枝间一荡一荡的小天使告诉这个世界：圣诞节到了！
　　整条街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许嘉以一种固执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穿过圣诞树，穿过礼物，穿过小天使，穿过快乐，穿过，爱。
　　想想圣诞节真的是不属于自己的节日呢。
　　深呼吸。快步离开。
　　不曾回头。

　　•十、第12个和第25个的礼物
　　“第二十五个！”
　　当许嘉推开教室门，一个角落里爆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许嘉皱皱眉，不明所以地走向那个早已人满为患的角落，不满地推开了旁边的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却发现周围一群狐朋狗友都拿十分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感头皮发麻。
　　“三，你是第二十五个走进教室的哦。”梓毓神秘兮兮道。只有她不把许嘉叫太子。
　　“什么二十五？”许嘉眉心拧成一个问号。
　　“在这所学校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在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也就是今天的清晨，圣诞老人会让天使提前来到人间，给所有与‘十二’、‘二十五’两个数字有关的人一个礼物。”梓毓笑得很灿烂，“那就是让这两人相逢、相识、相知、进而~~~”
　　“相爱！”周围很配合。
　　“怎么样？听了有什么感想？”好友Lee摇身一变，做起了记者的行当。
　　许嘉接过钢笔话筒：“首先，我要感谢CCTV、感谢Channel V、感谢MV，感谢我妈妈把我生在了十二月；其次，我要感谢圣诞伯伯和各位天使阿姨给我这个机会；然后我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司机大叔，是他每天坚持晚点，从而让我赶上了这个时机；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各种凉拌、酸辣、乱炖粉丝们。怎样？我还要继续下去吗？”
　　众皆绝倒。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你是二十五，知道十二是谁吗？”一个声音传过来，是一草。
　　许嘉一愕：“谁？”
　　“当然是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的主人，我们的小室花----夏北离。”一草碰了碰一直很安静的同桌。
　　“是夏北离？”许嘉侧过头去，却正好迎上了邻座女孩的翦水清瞳。
　　面上一红，许嘉迅速别过头去，望向窗外。
　　窗外，天色正好。
　　“铃~~~~”
　　上课铃救了许嘉一命。

　　十一、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太子终究不是段臣风
　　平安夜。
　　全世界的灯都亮了。像个玻璃做的天堂。掌灯天使扇着柔软的翅膀，在云间漫步而过。
　　听着后座一草、梓毓、凌昊、Lee几人关于圣诞礼物的争论，许嘉不禁有些想笑。耳朵里充塞的全是两个女生的声音。凌昊已经被辩驳得体无完肤，Lee还是那个听三句才答一句的死样子。其实许嘉知道Lee是个私底下很能疯，遇到女生就会沉默的人。Lee也曾经说过，男生和女生争论的不同就在于：男生属于冷兵器时代，一刀命中，刀刀溅血，无须太多言辞，只求一个永恒的宁静；而女生早已进入热兵器时代，是那种第一颗子弹就能致人于死地，却还要将你的尸首打成马蜂窝。谁没事拿把刀与机关枪拼？太平天国都没有成功，我们？省省吧。
　　许嘉奉为经典。
　　“太子，平安夜有人给你送礼物吗？”邻座夏北离轻声问到。
　　“应该没有吧，从小到大都没人给我送圣诞礼物，这次也不会例外吧。”许嘉这样回答。由此可见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语言。
　　如果换作才子显扬，他肯定会觍颜道：“你想给我礼物啊？好啊，太便宜的不要哈。”
　　而同样的问题，在Lee那里得到的答案铁定是简单两个字：“没有。”
　　许嘉处于二人中间。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漠至极。中国人的中庸之道。
　　做人可以中庸，做事必当极端。
　　“怎么会？太子有很多朋友啊~~”女孩显然有些惊讶。
　　许嘉在纸上随意地画着大朵大朵残缺的花瓣，不经心地答道：“因为我不给别人送啊，呵呵，这世界上一切的回报都是以付出为前提的。”男孩很聪明地将一句“但付出并不一定有回报”埋葬在出口的瞬间，代之以轻快的口吻，“而且礼物很贵的，这样大家都省下钱了。呵呵。”
　　夏北离看着面前貌似快乐的男孩，许久。
　　“太子，借五元钱。”
　　“恩？”许嘉有些诧异，但还是给了女孩。
　　夏北离接过钱，十指轻动，像是两只分花拂柳上下翻飞的蝴蝶。
　　许嘉看着女孩飞快地折叠，竟有些失神。
　　这样灵巧的双手，也许只有天使才配拥有吧。
　　身后的争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纵然显扬、令狐也加入了男生阵营，但仍是无法挽回败势。
　　二对四。绝对胜利。
　　“夏北离挑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啊？”凌昊企图转移革命斗争大方向。
　　“我啊~~~”女孩手上仍不停，“没想过啊。”
　　“那现在想一下啊。”显扬也说道，“或者你可以挑一个人作为范本，比如说我~~~”
　　秋风扫落叶，三条黑线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脸上。
　　“说来听听看，也好帮你参谋一下啊。”梓毓也来凑热闹。
　　凌昊看到转移战术成功，不禁暗松一口气。
　　“我男朋友，应该像段臣风那样吧。”
　　许嘉一愣。《Never Say Give Up》里的男主角段臣风他是知道的。段臣风对小希的好自不用说，但相比之下，自己更欣赏太子刘骅。
　　此刻，这句话从夏北离口中说出来，许嘉不知怎么感到一阵酸疼，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用力地掐了一下。疼得要流出水来。
　　就这么地温柔一刀。
　　夜已经很深了。平安夜的星光落在夜的孩子晶莹的瞳仁中，溅起一片浅浅的泪。
　　许嘉将书包斜挎在肩上，对着夜空深深地吸气。
　　吸进夜的空旷与隐忍。
　　想起夏北离刚才那句话，微微苦笑。
　　“太子。”随着一声轻呼，女孩如天使翩翩降落在许嘉面前。
　　“给。”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递到许嘉面前。女孩清晰的眉眼刻在了他的眸心。
　　“哈！你脸红！”与夏北离一道的一草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嚷起来。
　　“你生物没学好吧？脸红是自然现象，有什么稀奇的？”许嘉冷然，接过纸条，塞入兜里，转身离去。
　　“原来太子喜欢我们的小室花呢！”一草仍在嚷。
　　许嘉一怔。
　　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加快脚步离开。

　　十二、失翼，失忆
　　失翼天堂。
　　一间小小的店面。孤单地守在这座城市的罅隙里，毫不起眼。
　　许嘉走了进去。
　　“太子。”柜台后一个身材欣长的男生抬起头来，有着干净的眉眼和温暖的笑容，如同他身上那件白色T恤，“怎么？放学了？”
　　“恩。”许嘉点头笑道，“看见这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今天生意怎样啊，大老板？”
　　“还好拉，”男生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还是绿茶？”
　　“绿茶。”许嘉微笑，坐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听着店里缠绕的BANDARI的《The First Snowflakes》。
　　回想起第一次走进小店的情形。
　　那时，也是这一场初雪吧。
　　许嘉看着在风中零落的招牌，上面没有一个字。
　　“真是间奇怪的小店。”许嘉小声埋怨，“不过事还是要办不是？可恨显扬、令狐、Lee、凌昊那几个衰人！还说是朋友，关键时刻一个都不见！算了，天底下没有我太子办不到的事。太子出马，一个顶两打。”深呼吸，许嘉几乎是冲进了店内。
　　“老板，要不要邮票，我不是推销的，真的不是。”许嘉低着头一口气说道。
　　“太子？”
　　“是的，我叫太子。”许嘉猛一激灵，“恩？”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微笑。
　　“西夏！”许嘉以为自己看错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向太子汇报，玩人间蒸发啊？”
　　男生西夏有着如暮霭般的笑容：“我也是几天前才回来的。本来想把店布置好才和你们讲的。没想到这也能让你找到。”
　　“那当然~~”
　　“天底下没有我太子办不到的事！”两人同时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西夏佯作无奈。
　　许嘉笑了。
　　“对了，你文笔好，给店取个名字吧。”
　　“恩。。。就叫失翼天堂吧。”
　　从此，失翼天堂出现在了每个孤单的人眼里。
　　失翼。失忆。
　　也许真的只有失去双翼，失去回忆，才能回归天堂吧。
　　失翼天堂。一个适合遗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