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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痴念 ...

  •   听着萧言的脚步在楼道里越走越远,晏紫叹了口气,似有些歉意地对慕夏说道:“我替萧言跟你道歉,你也知道的,他就那臭脾气,不说点什么他晚上就睡不踏实,但是他也是真的实心实意关心你的,慕夏,今天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慕夏一直低着头,晏紫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怎么了慕夏?”
      “阿紫,其实你不用替萧言跟我道歉的,真的。”
      慕夏抬起头,笑得有些勉强。
      “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你们对我总是这么小心,这么刻意,你们可以骂我的,可以指责我做得不好,可你们为什么都不说呢?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纵容我,我是做错了事,萧言说的其实都对,我闯了大祸,我害死我弟弟,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了弟弟,我很可怜,所以你们才都要好好对我说话?晏紫,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晏紫深吸了一口气,她真不喜欢慕夏这样,明明早上还说的好好的,但是一点的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竖起身上的防备。
      “沈慕夏,你以为这是在拍琼瑶剧吗?所有人都是在同情心泛滥吗?还是我们都闲得没事干,都故意对你和颜悦色,哄你宠你?”晏紫皱着眉头,估计晚上的火锅太热气了,连这大冬天里的冷风都压不住心里蹭蹭往上冒的火气,“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明白,你明白朋友是什么吗?你以为我们对你好是同情你吗?你觉得现在是同情你的时候,还是去认认真真解决问题的时候?你认为我们都是演员,陪着你的时候都有着无以伦比的演技吗?!”
      晏紫对慕夏素来温柔好脾气,但偶尔发起火来也不可小觑。
      “慕夏,你说你不喜欢我们都迁就着你的样子,我们也不喜欢你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我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好,你能不能别那么敏感,别那么怪自己?”
      慕夏被晏紫的一番话说的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眼圈又红了。
      “阿紫,别离开我,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问了,再也不说了,再也不去做什么让你们讨厌的了,你们都别离开我好吗?”
      有没有见过救助站里对人流露出渴求眼神的小动物?幻想一下那个场景吧,此刻的慕夏就仿佛正等着被人领养。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做不好我改好不好,你们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她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可说来说去,永远只有这么几句。
      晏紫刚说完那番话其实就后悔了,她是急的,可现在也心疼极了,她知道此刻的慕夏精神状态几乎临近崩溃,从前再艰苦她也从来没有过自卑,没有过自弃,可是现在的慕夏,已经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否决了自己。现在的她,自卑自弃地无以复加。似乎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问,我做的对不对?你讨厌我了吗?因为失去了安全感,所以才要再三的确认。她就像一个得了强迫症的病人,就算已经锁好了门窗,可还是要来回反复地去确认。
      晏紫了解慕夏,她在沈一飞死后也没有流露出这样的绝望,这一股子绝望来自于内心信念的崩塌,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是有意义的,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努力地做好一件事的,但是原来阿渊早就知道那些隐情,尤莫平又利用了这些隐情。事过境迁后,她将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为什么自己识人不清,为什么自己轻信他人,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最亲的弟弟,没有了。
      “慕夏,你在家待会,我下去送送萧言,好吗?”
      晏紫抱了抱慕夏,现在的晏紫也有些混乱,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太混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慕夏。同她好好说,她会觉得你在同情她,你对她凶,她会觉得你要抛弃她了。安慰人太难了,换做他人,或者晏紫可以做的得心应手,她原是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可对面着自己最在乎的那个朋友,却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慕夏缓过劲了,朝着晏紫摆了摆手,道:“帮我和萧言道个歉,是我……是我确实给大家添了太多麻烦了。”
      晏紫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板起了脸:“看看,又开始互相乱想了,你在家乖乖待着就行。”慕夏终于安静了,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晏紫牵着她在躺椅上睡下,又给她盖好了毛毯,见她真的在椅子上踏踏实实地休息了,这才安心的离开了房间。
      寒冬的夜,风就像从冰窖子里刮出来的,楼道里的橙黄色的灯散着幽暗的光,晏紫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快到一层的时候,她忍不住先在转角处往下望了一眼。楼下望去是小区的停车场,停车场里也是一派静谧,可唯有一个人,站在黑色的奥迪的旁边时不时地跺跺脚,又时不时地拢着手哈口气。
      心,不知为何就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似乎有一股力量逐渐从心底升起。就好像是厨房燃气灶上温牛奶的那一小簇火苗,虽然不旺,却一直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温暖的触感。
      “萧言!”晏紫在停车场外站住了,寒风灌进她的衣领里,她逆着风,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就这么下来了,围巾呢?”一直围着车子转的男人听见了声音快步走来,看清了晏紫的穿着之后又显得十分不满:“你等会儿啊,我把车子发动下,有暖气,进来能暖和点。”说着萧言便解下自己的围巾丢给晏紫,自己则轻车熟路地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天气太冷了,萧言发动了几次都没发动起来,他有些郁闷,摇下了车窗对着晏紫说道:“你先上车,我再试试。”
      晏紫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萧言围巾上残留的香水味道,心想这男人可真臭美。
      虽然心里对他总有念不完的牢骚话,可在外头实在扛不住冻,晏紫她老老实实打开了车门钻进了车子。谁料她刚一进车子,车子就顺利发动了。
      “哎呦晏紫,你什么时候买通我家的小奥迪了,这么给你面子,你一上车就来劲了!”萧言打趣道。晏紫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满道:“你今天吃什么火药了,当着慕夏的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是是是,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来,我自打三下,保证再也不犯了!”萧言认错的态度一流,说着还真举起了右手开始打自己的嘴巴子。
      “好了好了,少来苦肉计,你和阿渊瞒着慕夏这我能理解,可不能连我也一起瞒着,老老实实全部交代了!一个字都不准漏,要是敢忽悠我,看我怎么揍你!”
      萧言立马就焉了,委屈道:“晏紫你自己说说,你对阿渊对慕夏都好的很,可每次见了我都像似见了阶级敌人似的,我们有那么大的仇吗?!”其实他还想说‘不就是当年我追过你你才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嘛’,可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了,不然今晚指定没啥好果子吃了。
      “好了,别装小绵羊了,赶紧说,说完我还得上去看看慕夏睡了没。”
      “遵命遵命,那我可说了,你赶紧竖起耳朵好好听。”萧言把暖气调到最大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倒是快说啊。”
      “急什么,我酝酿下感情。”
      “……”
      “话说,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意气风发的商文渊第一次遇见了娇俏可人的沈慕夏,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说重点,这我都知道!”晏紫气得差点掐死萧言。
      萧言连忙躲开晏紫凶恶的眼神,连连讨饶:“我正经说还不成嘛!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弱不禁风受不住你严刑拷打的。”
      “快说!一个字都不准多!”
      难,太难了!要把话说得符合晏紫姑奶奶的标准,那实在是太难了。可没办法,萧言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哎,就从沈一飞那事儿开始说吧,沈一飞当年为了救慕夏被判了一个无期,阿渊妈从中周旋,开出条件叫慕夏滚蛋,慕夏同意了,滚得老远教书去了。可阿渊妈那会儿还不知道,阿渊老爹是枉死的,阿渊奶奶在死之前还把瑞士金行的钥匙给了慕夏,谁知道老太太是不是最后病傻了,慕夏也不知道轻重,探监的时候把钥匙给了沈一飞,自己走得一干二净。”
      “后来蒋鹤娶了阿渊妈,名正言顺的入主了商家,可商家就是个空壳子,一大笔的流动资金都被冻在瑞士金行里,这下大尾巴狼着急了,开始到处找钥匙了。尤莫平还记得吧,就那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对,就是一开始说是慕夏未婚夫的那个。”
      萧言像说书一样,说到关键处还又摇头又叹气的。
      “那家伙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眼,哪是去什么旅游的,是早就和蒋鹤串通了,特意去白龙山找慕夏的。慕夏那会儿也过得胆战心惊的,小姑娘家,心事浅,被尤莫平一哄就什么都说了,尤莫平假装带她回来治病,却给她下了套子,一步步叫她往里钻。”
      “之前他曾经给慕夏伪造了一份死亡证明书,在阿渊赶去瑞士金行的时候,蒋鹤那一方正在和金行方面交涉,说是慕夏已经意外死亡,要求更换责任人。幸好阿渊去的及时,这才没江山易主。慕夏好像和阿渊奶奶有什么约定吧,一直没和尤莫平透露钥匙到底去哪儿了,尤莫平在慕夏这里找不开口子,蒋鹤那边的人急了,找人在监狱里捅了沈一飞一刀。”
      “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吧,上头的政策收紧了,医药这块的回扣压根填不了商家的亏空了,蒋鹤开始急了,在阿渊的饮食里也加了点东西。”
      说到这里,晏紫的表情有些紧张,急问道:“那他都吃了?”
      萧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解释道:“其实商家十九个股东十有八九都是阿渊奶奶留给阿渊的,都是阿渊的人,这些他都知道。”
      晏紫这才松了口气,道:“接着说。”
      “这事儿蒋鹤坏,尤莫平就更胜一筹了,他估计一早就打算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一飞的死对蒋鹤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把慕夏逼急了和他鱼死网破。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和阿渊都猜,沈一飞自杀的空针筒是尤莫平给他的,之前重金属中毒,估计也和尤莫平有脱不开的关系。”
      “为什么?这对尤莫平有什么好处?”晏紫听得胆战心惊的。男人的世界太复杂,一旦勾心斗角便是非死即伤。
      “什么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尤莫平的来头吧,他老爹以前也算是个人物,和年轻时候的蒋鹤称兄道弟的,后来出了事,估计是蒋鹤做的手脚,可那小子也真能忍,硬生生的忍了二十年才动手。”萧言似乎有些感慨,如果不是立场太尴尬,或许和尤莫平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多一个心思缜密的朋友,总比多一个心怀鬼胎的敌人来得好。
      “蒋鹤进检察院,实名检举人是慕夏,金行的责任人是慕夏的名字,她最有资格站起来指证蒋鹤。可这玩得真够过火的,那些证据都是尤莫平收集的,有些来路压根就不正派,他自己不会出面,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惹这个麻烦,所以他处心积虑要慕夏来扛这桩子事,这事太悬了,一不小心就会把慕夏自己也搭进去。现在华南一块的商会基本上就是尤莫平在做主了,就算是阿渊,一下子也没实打实的好办法能够制住他。”
      晏紫浑身发冷,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事一定要瞒着慕夏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找钥匙了!慕夏就说把钥匙给沈一飞了,可沈一飞藏哪儿了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挂掉了。”萧言懊恼地直抓头发,“刚阿渊就是去办这事了,赶紧跟如来佛祖观音娘娘都祷告祷告,要不然商家一口被尤莫平吞掉了,我们这些小虾米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晏紫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萧言居然能说自己是小虾米,真够不要脸的。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没有?”
      晏紫的语气像个管家婆一样,这让萧言有一刹那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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