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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十六章 守护你的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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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很累,却愣是无法顺利入睡。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有些难以消化了。
最不能忽视的,是刚刚那个人给自己留下的,深深的触动。
没出息啊,明明不想去悸动,心却不听头脑的使唤。他木然却又憔悴的眼神,他坚定却又带着没有明天般的口气,让她不知所措的,为之震撼着。
睁开眼,看黑暗中墙上的科比,NBA三个字母在月光的照射下依稀的反着光。美国,篮球,NBA,蓦地,像一直在中规中矩拨着弦的guitar突然刮出一个高音,脑子里划过一道线,闪亮的线,带着她的记忆回到某一个瞬间:坐在她床边的谁,举着手中的《NBA国度》对她说,“我也会在这上面!”
“也许,他真的有在你面前表示过,只不过方式不是太明显,所以你没有发觉。”藤真与花形的话在耳边回响着,她倏地坐了起来,抱住膝盖。
像打开一个封闭的匣子,想起一点来,两点,三点……逐渐缓缓地涌现:凡是有NBA比赛的,只要有时间几乎一场不落,比上学还勤快的做好多笔记;一向讨厌上课的他,出勤率最高的课程是英语;她受伤那会儿忙着照顾自己的同时,形影不离随身携带的,是那个电子英语词典;家里黑白色的CD架上,除了glay的,全部都是英文的歌曲……
抱住头,肩膀微微的颤动着,心,也亦如是。
原来,你并非一点都没有向我表示你的梦想;原来,你真的有在我面前透露过要去美国的愿望;原来,是我一直这么粗线条,没有注意到过你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愣头青啊”,“一心不能二用的家伙”,这些词语,就这样跳动在眼前;是呀,你就是这样的家伙,可是,我明明就是喜欢这样纯粹的、没有污染的、不懂何谓圆滑世故的你啊……
我是不是,在受伤的同时,也让你痛苦了呢?
怨念真的是一把双刃剑,本以为受伤的只有自己,可是,今天看到他颓丧的样子,无力的气息,蓦然发现,他似乎也不好过的样子。
明天,明天,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呢?
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跳了出来,难道,莫非,你是不是,已经想放开我了呢?
光是用想的,光是想到这个绝望的可能性,她就觉得眼前发黑,心口撕裂般的痛了起来,快要无法呼吸般的痛着……
天快亮了,你的心呢?它是否,已不再想属于我?
拥住被子,把脸埋下去,任灼热而苦涩的液体,让身心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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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早。”应着门铃的开启,是三井法子温柔的眼睛。
“快进来吧,”把流川拉进门,暗自叹息小女儿的杀伤力,把这个酷小子折磨的真够彻底:那张当时让她惊艳的莹润如白玉般俊美的脸庞,明显蒙着一层叫做颓丧和苦恼的阴影。
好吧三井星,你老妈简直要为你倾倒了,这么特别的人都能给你搞成这副德行……
一边无奈却又有些自豪的在心中碎碎念,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的中意来,看着血丝密布的眼眸和疲惫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就把木楞楞的他按坐在餐桌前,“我去叫她,吃点法子妈妈的元气点心,”上楼前给他一个俏皮的微笑,“这样才有精力搞定我们家星。”
“妈!”一个娇憨不依的声音,从楼上一边抗议一边传下来,“你胳膊肘尽向外拐!”中气不足,有气无力的抗议,就像击打在棉花上的小拳头一样毫无杀伤力可言。
此刻的她比从前更像贞子,像个游魂般套着件粉紫色的晨缕飘下楼来,在最后一节台阶处,站住。
隔着不到几米的距离,看见他望过来的眼睛,两个人同时为对方的狼狈样而震惊。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在心中升腾而起,“他/她,一夜没睡么?”
他昨晚上明明已经很疲惫了,怎么今早看上去,似乎更加疲倦的样子?
她愣在那里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似乎已蒙上了淡淡的尘。你在痛苦什么?是什么让你连觉都不想睡了?
难道,呼吸一窒,她想到昨夜让自己无法入眠的那个可怕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能洒脱的,放你飞么?
这家伙,不知道要睡觉的么?昨天已经够晚回家的了,等得自己都快成化石了,才在翔阳两家伙的捣乱下出现,还不知道要好好休息么?
坐在桌边,拿着点心的手停在半空,任凭那个和果子再怎么香甜诱人,他只是望着她有些浮肿而瞪着黑眼圈的小脸,眼睛怎么肿的越来越厉害?好像又哭了的样子,是因为我吗?
明明没怎么进食,明明三井妈妈的手艺香飘万里,他却突然觉得,没有食欲了。
“你醒着就好了,我就不用为了今天以什么方式叫你起床而烦恼了。”三井妈妈毕竟久经言情江湖,这时候她明白,自己若再不打破这个僵局,这两个呆瓜还真不知道要这样两两相望到天涯几时……
抚着下巴她老神在在念叨着,“我刚刚还在想,今天是要用拳打脚踢法呢,还是窒息而醒法呢,还是冷水刺激法呢……”= =
“妈你又乱说了!人家只是偶尔睡个懒觉而已嘛!”一句话,已经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急着掩饰般冲下楼来,却因为速度过猛而跑掉了拖鞋,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茶几,却被他一把搀扶住,稳住了身子。
这世上如果真的有Cinderella,恐怕也体会不到她此刻内心的震撼与动荡,就这样傻傻的,在手腕接触到他手掌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仿佛触电般,该死的想念这样的感觉。
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原地,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他蹲下身握住她雪白的脚踝,把紫色的小狗拖鞋套上去,然后抬起身看着她,“去换衣服。一会儿就出发。”
“哦。”她像中了某种咒语般顺从,喃喃看着他,“换什么衣服?去哪里?”
“跟我一样就行了。”还是那么简洁的样子,绝不浪费一个字。
她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的很户外,天蓝色的一套NIKE运动服,像天空与海一般的湛蓝包裹着他的身子,即便是睡眠不足而疲惫的气息,却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不同于往常学生样的成熟和颓丧魅力来。
这男人,她无法不去承认他的吸引力,对她而言,更是致命般的吸引力。
她刻意的减慢洗漱的速度,以便让他有时间把妈妈的早餐吃完。
胡乱套了粉紫色的外套和黑色短裤,与他并肩走在通向车站的路上,这才发现,两个人又做了NIKE 与阿迪的PK代言,冤家,果然是冤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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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默默无言,这样的沉默,不同于之前在一起时的感觉。
流川的沉默是正常的,他不是在听歌,就是在睡觉,要不就是想篮球。
可他知道会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因为有个喜欢罗哩八嗦的小猫在身边,虽然老是在关键时刻捣乱,可他,似乎已逐渐习惯了有这个分贝的存在。
而今,突然没有这个分贝不定时的冒出来捣乱和耍宝了,他发现,他想念那个分贝。
有些无奈,有些忿忿,却发现自己,对身边那只沉默的羔羊,也许是沉默的小老虎也说不定,他没辙。。
还在生自己的气吧,也罢,不想说话,也不能掐着她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一开始,她并没有能与他并肩而行。没有睡好,也没有那以往旺盛的精力,让她像以前那样一蹦三跳得围绕在他前后嚷嚷。
她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熟悉的那个肩头,那个背脊,随着步幅的走动而起伏,很美妙的曲线。
走着走着,她慢慢发现自己可以跟得上他的步伐了,渐渐的,她走到了他的身边,是他在悄悄放慢速度的吧。
心里,五味杂陈着,经过一夜的纠结,在那个可能会说再见的可怕揣测中不停的自我折磨着,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自己究竟会不会潇洒的放手?
刚刚他对自己那样的温柔,会不会是最后一次的宠溺?
她无法控制那悲观的想法,她以为她三井星是个坚强的丫头,她以为她三井星会很洒脱的像电影里那样,甩甩头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在太阳升起的瞬间,在温和的光线射进她视线的瞬间,她发现自己败给了自己的心。
怎么办?如果你开口说的就是这一句,我如果在你面前崩溃怎么办?
所以她不敢开口说话,也有些怕他开口,就这样一路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等她注意到周遭的景色,才发现自己连怎么被他带上车又下了车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知道,他们现在正走在貌似通向山路的小径上。
这是哪里?这是,去哪座山的路?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周遭的风景,并非自己熟悉的那几个少得可怜的景点。
虽然是个篮球手粗丫头,却很少出去爬山野游,她的生活其实像月一样简单:练球,管教那几个白痴,偶尔跟哥哥去玩射击,然后就是听歌了。
没有人相信她其实有宅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体弱多病的童年虽让她长大了强壮了,也没有太多接触大自然的动力了。
所以,才会感觉到很新鲜吧?所以,在感受着越来越清新,越来越新鲜的空气后,她会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傻孩子一样,不自禁露出陶醉的深呼吸吧……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攀登了。
刚刚,就在这座陌生的山脚下,他停下前行的脚步回身望着她,用征询的口气说,“能爬么?”
她有些呆愣的望进他的眸子里,这是你么?那个一旦做了决定,就会下最高指令的你么?
现在这个在征询我能不能的你,真的是你么?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认真,那么自然,那么诚恳,在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取消他的安排般坚定而诚恳。
“当然可以。”她眨了眨眼,眸光转动间,是他熟悉的那种不服输的神采来。
山形不算高,却有些许陡峭,屹立在晨雾中,山上的树木花草若隐若现。
就这样在山径中穿行,宽广的地方大胆前行,狭隘的地方手脚并用攀援向上,仿佛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其中,那是向上的冲劲,与登顶信念的交融。
他一会儿在她前面开路,一会儿与她并肩而行,遇到狭隘的地方就直接拉住她的手向上,仿佛最自然不过的动作。他们依旧没有说话,却有种潜藏的交流,在眸光转动与不经意的对视间游走。
雾渐渐的散了,阳光像无数的金线,从东方的云层里突破而出,一路曲折前行,奋力向上,就这样,在离山顶不远的地方,随着他来到了横地里支出的一个斜坡的顶端处,向远方眺望。
“好舒服啊……”她站在山坡上,看山下的风景,看满天的流云,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曲径莽林,野花遍地,苍苔落叶,怪石嶙峋……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而壮阔;
俯视脚下,淡淡的雾气像云层般隐隐现出山下的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包括,刚刚还在山脚下仰望这里的自己吧。
大自然是最伟大的艺术师,在自然的面前,人类,万物中的一个物种而已。又何故托大?
空气里,是松脂的清香,不知名的花香;耳膜中,是鸟儿的歌唱,是大气流动般的酣畅,她觉得自己的心,陡然地开阔起来。
“现在,你可以听我说话了么?”看见她站在山顶边缘,凭山临风般的潇洒,像一只快乐的鸟儿,放飞出牢笼,回归到自然;栗色的柔顺发丝在风中舞动,露水与雾气在她的脸颊上滚动,金色的阳光里,她像个山中的精灵,他蓦然发现,她一直,都是美丽的;也是,让他动心的小东西。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心中一凛,惴惴再起。终于,要说了么?
不过,身处此时此景,在山风中敞开心胸,似乎那样的忐忑与不安已经渐渐无垠。
好吧,她转身笑望着他,带着宛如等待审判般的决然潇洒,“你想对我说什么?”
深邃的眸,只注视着憔悴而明丽的她,他一步步向她走过去,视线里除了她,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东西。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着,就要到达她娇俏身子的面前了;眼看着,他伸出的手就要触摸到想念很久的嫩脸了,却蓦然踩上了一块墨绿色的苔藓,潮湿的厚实滑腻令他完全失去了平衡,滑的完全站不住脚,身子直向后倒,就这样在她的惊慌尖叫中,直直下坠!
“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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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秒迟疑,是身体快还是心比较快,也许两者都一样展现出最高层次的反射神经,在惊呼的同时,她已经毫不犹豫的飞身扑了过去,在下坠的瞬间吁了口气:我抓住你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快得让她只能凭本能的反应就抓住了他,却也跟着一起滚落下山坡;而就在她抓住他大掌的瞬间,就在天旋地转中预备承受撞击的瞬间,她只感到流川的身体一个翻转,就这样把她抱在了怀里!
不管后来的情形发展成什么样,他始终,都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
抱着她试图去拉住最后一根脆弱的树枝,抱住她无奈的向坡底滚去……
他那有力的手臂形成一张世上最强的保护伞,把她牢牢护在怀里,他们就如一节连体的木头般,不停的滚落着,随着速度的愈来愈快,“砰!”直到撞上了某棵树还是什么不明物体,一股巨大的反弹力使她脱离了他的臂弯,翻滚了好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好晕……”被甩出几米开外的她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晕眩的脑袋,就急着四处找寻他的身影,“流川!”
不远处,他倚在树下,正试图站起身来。
她歪七扭八地跑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反握住手,眸光四下打量着她的周身,“有没有受伤?”
她摇着头,“就是有点晕,你呢?要不要紧?”翻滚中她依稀记得,刚刚那一下撞的不轻呢!
“没什么。”他环顾四周的环境,却发现这一摔倒摔出了捷径,“前面有个木屋休息站,走吧。”
“嗯。”她站起身,他也站起来,却蓦地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流川!”她大惊失色,奔过去握住他的肩,“你怎么了?哪里伤了?”
他没有做声,脸色却白得像纸一样几乎透明,紧紧皱着眉,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探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又握握他的手,“怎么这么冰?!”就这么慌乱的在他身上一气乱摸,冷不防触到了他的后背,“唔!”只是轻轻的触碰,他却立刻弯下了腰,闷哼着,冷汗直流。而她,也看见了自己满手醒目的红色液体。
心惊肉跳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背上,更多的血,随着深深浅浅的割伤,划伤,自伤口里,自划破的衣服裂缝里,渗了出来,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强烈的酸楚伴随着刺痛从心底涌出,她看着那些伤口,看着山坡上嶙峋而棱角分明的乱石,看着那棵让他们停止滑落而撞上的树干,难怪自己安然无恙,所有的罪,都让他一个人受全了!……
“还说没什么,”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觉得天空都黯淡了下来,“都伤成这样了!”
“没事的,”他不想看见她的眼睛里没有光,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眼前却一阵发黑,若不是她一把扶住他的腰,恐怕要再度摔下来也不是难事。
“我自己能走。”可恶,这点伤就这么不济,不甘心的赌气着忿忿。
“别逞能了,”她完全没商量的继续扶着他,“要是不让我扶你,我就背你,再罗哩八嗦的,我就抱你!”
“嘎?”有些被吓到了,虽然这豪言壮语明显不太现实,可是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不按牌理出牌,鬼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去做些惊人之举?
将他的呆愣直接视同默许,“看什么看,不是说前面有休息站么,走啦!”
用粗鲁的语气掩饰心里满满的担忧,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再扶住他的腰,还小心地避开那些伤口,难得她这么细心。
受伤的他也再没有力气去争辩了,靠在她的肩头,仿佛那娇小的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撑着他拖着步子向前走,心里却懊恼着另一件事,这下,没办法带她去山顶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