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索七宝

4、你只是不肯用功

　　苏白这一个月里才体会到为什么女孩子们减肥的时候那么痛苦。不是意志力的问题，而是真的很累啊。运动神马的，还没动几下呢就要累趴下了，何况还不能吃的太多。所以说，那句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简直是至理明言。他的胃隐隐作痛，可是他没钱买药的。这里有药舍，也就是校医院之类的东西。苏白去问过的，看病很贵。好吧，他现在特别怀念在学校的时候可以用医疗证公费看病。不过他又找了份活干，那就是在药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的人不怎么看得起大夫。他们的地位比商人高不了多少，只不过是一份相对安稳又比较能赚钱的活。就好像什么君子远庖厨一样，君子是要远离这些药的。不认为是不吉利。呃，苏白想，可能他们认为大夫们总是接触病人之类的，有着一身的晦气。
　　他去应聘的时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面目比较冷酷。很凶的样子。苏白说出自己的意图来，不过，这位大夫大叔并不买账，他告诉苏白，他这里不需要人，尤其是苏白这样的公子哥。好吧，苏白承认，他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没钱花的主。可是他心里直流海带泪啊，他真的很缺钱花的说。
　　“老师，我不在乎工钱的多少，我就是想在这里学习。”
　　大夫打量着苏白，眼神很是犀利，看的苏白有些不自在。“在下当不起老师二字。你回吧，这里不是公子来的地方。你看看我的药童，你干不了这活。”
　　“我还是想称呼您一声老师，当然，称呼都是其次，不过，我并不觉得您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能不能干这活，没有试过，也就不知道可能性，您如果仅仅是觉得我在玩，那么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是因为玩才想来这里，或者因为想要赚钱，您也知道，在这个学院里有很多活可以做，可以赚到钱的。”
　　“呵，我为什么要去试，我也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来玩的或者是赚钱的，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看出你干不了这活。你身子并不好，虽然看着胖，但是没力气。你买不起药，所以你想在这里偷师，调理自己的身子。这么小，就这么有心计，这药舍请不起。”
　　大夫冷冷的分析道。苏白有些尴尬。他的确是报着这个目的来的，他不否认，但同时，身为医生的他也真的是很喜欢医学。西医有西医的好处，可是对于这陌生的中医，苏白也同样觉得很神奇，也是很值得他学习的。
　　“是，我不否认自己有这个想法，但这并不能否认我对医学的喜爱。如果我能够学到这些知识，那么就会救活很多人，佛法不是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那么如果您多教会一个学生，是不是相当于救了很多人。”
　　“哼，你以为这学医和作画做学问一般，很是风雅吗？但凡有些学问的，都不会来碰这东西。”
　　“那么，您又为什么来学医？”
　　那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面色难看。苏白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触碰到了别人的底线。这其实是属于隐私的。什么样的人会学医？他自己心里有答案的，孤儿，不受宠的，穷人，等等，其实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学这个。
　　“对不起。”苏白的道歉也没能是那人多说一句话来，大夫只是转身去里里屋。而苏白则得到了一个来自药童的白眼。苏白冲着里屋说道：“谢谢你今天给我这次见面的机会。”然后就走了。
　　希望永远是美好的，每个人总会想到最后有个多好的结局，或者死想着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却忽略了过程和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有沮丧，有失望这样的情绪产生。
　　在宿舍外，看到那个冷面的男生正言笑晏晏的对着一个成年男子。苏白抿着嘴，他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个长相非常出色，穿着也非常艳丽的男子。或许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直白，那个成年男子突然回头盯着他看，眉毛一挑，露出一个笑脸来。苏白有些尴尬，不过处于礼貌，他也回了那人一个微笑。这男子一愣，他没想到自己本来是逗弄的笑容竟然换来一个这么有礼的笑来。
　　苏白没有进屋，而是坐在亭子里，望着池水发呆。他的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苏公子。”
　　苏白茫茫然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药舍的那个药童。他慌忙站起身来。
　　“我家先生说了，傍晚吃过晚饭了就过来干活。”
　　“哦，好的。”苏白平静的语气和刚才在药舍时激动的模样对比太鲜明。药童一愣，看了他半天也没从那包子脸上看出半分喜色来，于是作罢离开。
　　就在药童离开的时候，苏白突然嘴角一弯，酒窝在脸上绽放。然后。
　　“yahoo~~~”笑着跳了起来。这是他到这里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他的举动毫无意外的吓到了远处的两个人。苏白反应过来，也只是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有闻声出来的n多人。他知道，他们一定把他当成神经病了。不过，whatever。
　　苏白想到，或许，这一年，他会变得不一样也说不定。
　　晚上赶去药舍。
　　他还没有来得及跟沈河他们说，只是匆忙的叼着馒头就奔过来。听说他的这位未来的师傅不喜欢迟到的人。
　　看到药舍的两个人都在忙，他高兴的打声招呼，结果换来的是冷眼。
　　“既然来了，我就说一下规矩。我不喜欢喧哗，所以这里禁止大声打闹嬉戏；不能迟到，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要知道，这是人吃的药，吃了岔子谁也担当不起；十天两文钱；他以后就是你师兄，我不喜欢听别人叫我师傅，叫我先生就可以。别问问题，别说废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用药，可以，拿钱来买。好了，去干活吧。”
　　“先生，那，您姓什么啊？”好吧，你不说也不用这么瞪我吧。苏白心里嘀咕道。
　　“还有一条，做任何事都要心甘情愿，要是在心里头嘀咕什么，就立马从这里滚出去。”
　　苏白慌忙点头。其实他本来还想问他主要负责干什么的。
　　下午来通知他的药童脾气也很古怪。不过，苏白还是问出来他的名字，沈醉。嗯，很有文艺范。不过他也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而自己目前要做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Ok，其实药舍也不是特别的大，至少他没有比整个学院更大。也不是特别的脏，他见过负责打扫茅厕的大叔有多辛苦。
　　“没事，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呃，吧。”
　　苏白的新生活正式开始。一个字，累。两个字，很累。三个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还能累到什么程度。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一米五不到的个子，体重可能至少在九十五斤以上，四点以前就要起床，爬山挑水，要打两个来回，提四桶水。然后回来，去药舍，打扫院子。早上开始上课，六艺课程，排的满满的，中午吃饭，他得去一趟药舍，这个时候他得去同沈醉学习认药材，下午上课，傍晚吃过饭去药舍，整理柴火，洗药罐子碗筷什么的。然后回来，做功课，再然后，上床闭眼睡觉。他知道沈河他们有话要问他，可是现在的他恨不能连呼吸的时间都省下来用作睡觉的。他太困了，在课上睡着也都好几次了。被当中请出学堂。被羞辱，或者别的什么。苏白突然就觉得怎么这么像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
　　站在梧桐树下的苏白呵呵笑出声啦。
　　“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被老师请出学堂的人竟然还能笑的。”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苏白的回忆。他歪着脑袋看着来人。他认得的，是那个和冷面少年在一起的人。
　　“你这是第几次了啊。见天的罚站。”
　　苏白看他很是随意的靠着树干，有些想笑来的。他的穿着像彩虹，五颜六色的，其实是挺好看的，就是有些让人眼花，看的时间长了，就觉得眼睛里都是各种颜色。
　　“太困了，睡着了。”
　　那人伸手戳了戳苏白的脸颊说道：“怎么还是这个包子样呢。”
　　苏白不解，那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的开心。
　　“你要是老这么被罚站，月末了参加不了月考，评不上分，那可是有你受的呢。”
　　“什么啊？”
　　彩虹男好笑的看着苏白，那一脸惶恐又认真的表情，加上这包子脸，真真让人想不笑都难，心里也不挑明，只是说很严重。苏白就开始回忆起来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如果没考好的话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叫家长，电话家访，各科老师轮流轰炸，然后座位会被调到最后一排的专座上去，和垃圾桶共舞。然后呢？好像没有了吧。古代，古代学习不好的人会怎样呢？？可是，学习好啊，他对六艺都不在行的说啊，而且他现在都没时间学习了。
　　看着苏白纠结着，彩虹男就觉得可乐。怎么这孩子跋扈的样子不见了，倒是变得憨傻起来了。他说什么他都信。也不问问他是什么人。这边苏白忙着纠结他的学习问题，却没有看到不远处一道冷光射向他。彩虹男瞥了一眼不远处，然后有乐呵呵的捏这苏白的双下巴问到：“你叫什么名啊？”
　　“我叫苏白，你呢？”苏白努力的要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回来。无果。
　　“赵珏。”这个自称赵珏的人说完就走了。而苏白完全没有发现人已经走了，其实，他甚至没有记住他叫什么名字。你不能指望一个脑袋已经被成绩纠结到要晕倒，并且体力严重透支的人能够在短短一瞬间就记住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苏白开始认真考虑学习的问题了。
　　或许真的是先生说的那句话，是他自己不肯用功，所以他才会这么的不在行这六艺。真正看进去的时候，他也觉得古文真的是很奇妙的语言。他用最简短的字句表达出非常深奥的道理来，虽然有时候它们的确是晦涩难懂。他努力训练自己的阅读能力，把富裕的钱用来买书，让沈醉给他买一些游记类的书籍回来。既然深奥的看不懂，那么就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让自己不那么讨厌这些文言文。然后就是书法。每天睡觉前练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在无意之间创造了一种属于自己的字体。绘画，嗯，他在努力，围棋，他也在努力，骑射，这是他一直努力的功课。他还要给各类草药做标记，自己要学习辨认，要对他们的药理做笔记。没有人教他，他得自己学。
　　他的忙碌让他忽视了很多东西。比如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沈河，目光奇怪的陈泽陈兴，看怪物一样的其他同学，还有很久都没有洗过澡的自己。他的邋遢程度已经让身为室友的几个人开始嫌弃他了。
　　从他进到药舍开始先生说的那么长的一段话以后，他再没有跟他讲过话。而那一天，他对苏白说：“你只是不用功罢了。”苏白不太明白他说得话。只是费解的看向沈醉，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到点什么线索。
　　月考那天，苏白迟到了。他睡过了，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宿舍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抓抓头发，胡乱的绑了一下。脸都没洗就跑了。
　　进了归远堂，看到沈河陈泽陈兴已经开始答题了，也就是说，他们知道今天要考试，可是却没有人跟他说，也没有人叫他起床。唔，他这是被排挤了吗？？
　　监考的老师只是瞪了苏白一眼没说话，苏白也识相的赶紧坐下开始答题。先是策论，他已经晚了至少半个小时了。所以题也只是匆忙的看了一眼，就下笔了，不远处供桌上的香少了很多。他直觉如果交的白卷估计会死很惨。
　　然后是书画琴棋骑射，考了三天。苏白觉得他有要死了的感觉。那个时候写博士论文的时候也没这么煎熬吧。唔，那个时候作为实习生的他其实也不轻松啊，每周工作超过八十个小时，切开，缝合，包扎，切开，缝合，包扎，经常不合眼也很正常。可也没这么累过。想了半天，总结出来，还是身体的问题，太虚弱啦。
　　考完了苏白睡了整整一天。没吃饭，也没去干活，就那么恨不能睡死过去。他就在想，他还是小孩子吧，要长身体吧，话说睡眠不足，会不长个子的啊。而且，都这么辛苦了，貌似自己也没有瘦下去的迹象。唔，就这么想着，纠结着，然后睡着了。
　　还真是辛苦的学习生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