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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明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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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无数的故事,讲述过一个叫做「奈何桥」的地方。
活着的人自然无法判断这世上究竟是否有这么一个地方,也不晓得这个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然而许许多多故事中,传奇中,总是反复的描绘这个地方,是如何的催人悲切,离落天涯。
「来,喝了婆婆这汤,便无忧无虑的上路去吧。」
彼岸传来渺渺的歌声。使得万物万事,也渺渺如空了。而那错落凌乱的故事,无可相依,却又千丝万缕——
你,可相信轮回?
「若是公子想弄明白这个中缘由,便不妨听听顾某另外的故事。」
顾子序悠悠的开口。依然动作温吞,不疾不徐。而他面前的华服少年,似是已经了无了和他争辩的兴致,胡乱点头算是应允。
「据说古时琴国有一位三皇子,骁勇善战。然而可怜他生不逢时,诞在求琴国国力无比衰微之时。因此,纵使战场上何等奋勇,却依然抵不过亡国的命运。在生命攸关的时刻,三皇子的妃子,替他死了。」
洛君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口道,「好俗气的故事。」
顾子序也不恼,继续慢慢的讲下去。
「然而那妃子死后,魂魄总也不愿进那地府。于是便依附在琴国传世玉玺上,等着那三皇子转世。一千年后她等到了,但是转世后的那人却已经不是当年的三皇子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凄苦的女人……女人啊~」
「但是转世后的他在此世却真正的君临天下。然位高权重,总是有人看不过眼的。于是有人买通了杀手,一心置他于死地。但是巧的是,本要杀他的剑没能刺穿他——而是刺在了他正好垂在胸口前的玉佩。」
洛君容继续打了个哈欠。
「那玉佩……可是那传国玉玺所制?」
「公子果然聪慧过人。」说这话的时候,灰衣人眼中的调笑远多于赞许,「那妃子魂魄没了凭借,终于魂飞魄散。这一世……她还是为他死的。」
「……你想说什么?」
艳绝的少年收起刚才那无趣模样,细了细那双凤眼。
「难不成这江湖上最无常理的『无忧梦铃』顾子序顾大侠,要告诉我这世上——人命天定?」
「顾某不敢当。顾某只是问公子,可是相信轮回?」
「顾子序!」
不知怎地洛君容突然就动怒了。那原本纨绔不羁的笑容此刻已经化成一副狠厉模样——让江湖人敬而远之的「牡丹公子」的模样。
「当年落尘公子有曾灭过江南一处名门。」
顾子序丝毫不为动容,像是预料中的那样,依然悠悠闲闲的讲着故事。
「那家,单姓一个『洛』字。」
话音刚落,洛君容眼中精光一闪,随后怒极反笑。
「……原来你都知道?」
「公子所说之事,顾某不知。」
「好!」
洛君容忽的一拍桌子,仰天无声的笑起来。等他笑完了,低下头,却又恢复了先前痞痞的模样。
「果然是顾子序,看事情看的倒是清透。」
「顾某自当公子是知己至交,自是比旁的人多上心一些的。」
洛君容头一歪,极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那我们不说二话。你知道多少?」
「不是公子的,自然不是公子的。就像当初不是落尘公子的,就不是落尘公子的。」
「你是说——」
少年此时却微微张大了眼睛。
「那东西本就是玉箫飞虹的,他去拿回来,自是天经地义。」
顾子序缓缓的移过视线,对上洛君容的眼睛。
「而『那一件』,则实打实的是落尘公子的。」
「不可能!!」
「公子可记得『倚窗幽碧』一人?是她告诉落尘公子,那东西,本就是玉箫飞虹的。」
顾子序直直的看着面前已经震惊到无言的洛君容,从容的,一字一字说道。
「不属于公子的东西,还是早些放弃的好。」
凤眼的少年此时已经全无了话语,而后一字一顿的说到。
「你、可、是、逼、我、放、弃——」
「顾某不敢。」
「你——」
洛君容正欲发作,却偏生此时上来一小厮打扮的人上来,站在亭外低低的唤了。
「七少爷,少掌柜的请您回去呢。」
「滚——!!!!」
洛君容头也没回,直接一掌挥了过去。那一掌至少带了四成功力,一般人根本受不住的。然他对面的顾子序却登时提起手边的纸伞,堪堪挡住了他那一掌。
忽的他叹了口气。
「……靖夷你何必。」
被顾子序用伞抵住手臂的洛君容一怔。
「靖夷」是他的字。
顾子序极少唤他的字。然而他却知道,当顾子序唤他的字时,便是万分的诚心了。
「我……有些——」
「靖夷,那是你的命。」
顾子序的眼睛里蓦的涌上了些寥落的色彩。
「你如何潇洒,但是,那是你逃不掉的。」
「我——」
灰衣人极缓的摇了头。就像他一贯做的那样。
「我懂的,靖夷。」
随后他的手覆上了腰间的银铃铛,引得那铃铛玲玲的响。
「就像——这是我的命一样。」
二人僵持了片刻。还是顾子序先收了伞。
「时候不早了,你哥在叫你了,快回去吧。」
听了这话,原本面容稍微平静的洛君容的眼中,又涌起了复杂的神色。
「……我不愿回去。」
「靖夷,记得我的故事。」
顾子序微微笑了。这次笑的却是真心实意。
「这故事还有后续呢……是当初一位孟姓老人说与我听的。几日之后我再告诉你,可好?」
洛君容一怔。随后点了头。
「那便先就此别过,一十二日后还在此处见。九离,保重。」
灰衣的男子缓缓点了头,而后目送那华服公子随了家仆远远的走了,才又拿了伞,步出了湖心亭。
雨却已经停了。
他看着天际大片的云朵,微微的笑了。随后像是来时一样,又缓缓的走了。
亭里的茶还未亮。只是人,已经散了。
「奴无昆仑,客无黄山,知无流水,行无并辔,虽盟海棠,陌、路、萧、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