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着长大》石头文

3、幸福的人

　　周珏：“我决定明天去上学。”

　　王宏：“身体不要紧吗？”

　　周珏：“没问题，最近精神出奇得好……是因为你的关系吧。——咦，你比我还喜欢脸红……呵呵”

　　王宏摸摸周珏的头：“……你也会脸红吗！……我明天，来接你吧——我们一起上学？”

　　周珏：“好的。早饭也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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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已经放学，但是王宏从医院出来，又潜回学校。周珏的座位长久没人用，像一个荒疏的院落。他自己打开教室门，把桌椅都仔细打扫干净……

　　王宏又没睡好，很早就起来做早饭。他把土司中间挖个洞，扔在牛油里煎。鸡蛋浇在洞里，和土司一起煎成金黄……这是他在一部电影里学到的做法。

　　即使这样，到达医院的时间也还很早。

　　初生的阳光从那老房子的一角钻出来，被芭蕉树弄得很斑驳，照在地上，像一片鲤鱼鳞。

　　周珏站在阳台上喊王宏：“你还真早啊！在下面等我一下。”

　　时间不长，周珏穿着校服下来了。他们的校服男女都是藏青色的西装。考虑到这个年龄的成长，大多数学生都订了很大号的。而周珏本来就没打算穿几次，所以她的衣服显得比别人合身，也很新。

　　她在女式西装上衣里穿了件很华丽的衬衫，而不是校服原来搭配的，裙子在她身上显得有点长。为了方便，她的头发一直不长，现在她把它扎成两个很短的马尾。这种很小孩子气的发型反而让整个人都很小孩子气的周珏显得妩媚了一些。

　　王宏没流口水，也没流鼻血，不过也许流出来他会更平静一点。

　　王宏：“时间还早，在院子里把早饭吃了吧，趁热。”

　　周珏：“不要在这里吃。你找一个地方吧。”

　　王宏：“有一个地方不错。”

　　周珏：“那快走吧。快快，快带路。”

　　王宏把她带到母校所属大学的田径场，在跑道的一旁，是一个链球场。很少使用，周围的荒草长得很高，围在投掷区周围的铁丝围栏上爬满了各种藤蔓。有几朵牵牛花开在角落里。

　　周珏：“真好，阳光变成绿色的了呢！”

　　王宏：“我们坐在那边草地上吃吧。”

　　周珏：“难得穿会这衣服，我不要粘上露水。”

　　王宏：“那你坐在我书包上吧。”

　　周珏：“呵呵，也不要。”

　　周珏把王宏拉到投掷区旁边，让他靠着围栏坐下。自己则不客气地坐在他身上。

　　周珏：“现在把早饭拿出来吧。”

　　两个人坐在这半圆型绿色屏障的中，吃着土司和牛奶。已经从红色变成金色的阳光从植物与金属的缝隙里透过来。不时还有云雀落下来啄食草籽。（我写到这里，电脑里的音乐正放到普契尼）

　　周珏：“宏。”

　　王宏：“嗯？”

　　周珏：“我有个大家都受不了的习惯，常常想自己会死在哪里？何种情境？……如果能选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就这样……”

　　她说着，闭上眼睛，靠在王宏肩膀上。

　　两个人靠得很紧，王宏可以感觉到周珏的心跳、体温，和呼吸。

　　周珏睁开眼，像睡了个好觉。可是又故意说：“真失望啊！我还以为你会仰天长啸，然后拼命地叫我，天上也会打擂呢！”

　　王宏刮她的鼻子说：“你连我的骗不到，还想骗老天？”

　　周珏：“……真的，我宁愿死在这里……可是我又希望和你有更多时间。……在这里，你不亲我一下，不是很可惜吗……”

　　他们一起踏进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周珏被注意到了，王宏没有，除了钟岫。

　　直到王宏带周珏来到她的座位，把她的书包放下。这样的行为，在中国的校园里算得上离经叛道了，更不要说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女生。这个班里全是独生子女，没人会作出像是“他妹妹”这样的联想。

　　因为担任班长，钟岫记得班上长期不出现的那个人是谁，也知道她不出现的原因。

　　此刻，灼痛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反而更加理智。

　　她以班长的身份去问候了周珏，告诉周珏需要帮忙尽管来找她。

　　钟岫走后，周珏对王宏说：“哎呀，哎呀，班长哦。”

　　王宏没明白她的意思。

　　数学课上，老师看到陌生面孔。以为是转学生，让周珏回答问题。周珏态度大方地表示不会。王宏急了，几乎要站起来抢答，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

　　——钟岫举手了。

　　老师见状，只问了周珏的名字，就让钟岫来回答了。王宏松了口气。一整天，钟岫都对周珏很照顾。

　　从午休开始王宏与周珏就成了公共话题。到了下午语文课之前林纤翳已经知道了。林老师有点生气，为钟岫抱不平。

　　上课的时候，林纤翳发现那个不认识的人趴在桌子上，更加不悦，竟然叫周珏起来背诵课文——全篇《琵琶行》。

　　周珏倒是很干脆地背起来，她声音很小，但是由于教室里异常安静，大家都听得很清楚。王宏很想要求替她背，但是又不敢。

　　周珏背到一半，林纤翳又不忍心了。让王宏背另一半——这是个恶作剧。王宏背到“在天愿做比翼鸟”时，她却又让钟岫接着背下去，班上出现了嘘声。钟岫红着脸背完，幸好她坐第一排，几乎只有林老师看见。

　　放学后，林纤翳坐在办公室，从窗口眺望校门。她看见王宏和周珏并排往外走，两个书包都在王宏肩上。天边的太阳已经开始变红，林纤翳暗想：“今天似乎做得过分了一点……”可是她又看到周珏出校门没多远就拽住王宏的胳膊，顿时又生气起来。

　　王宏感到周珏有点无力。

　　：“我背你吧。”

　　：“好啊。”

　　王宏把两个书包挎在脖子上，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个盒子。

　　：“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

　　：“护士长告诉我的。”

　　周珏打开盒子，是一条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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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珏趴在王宏背上，直接对着王宏的耳朵小声说：“带我回你家吧……你父亲和我妈妈都出差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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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周珏精神又高涨起来。虽然吃得不多，但是吃得很热闹……

　　洗完澡，周珏注意到浴室里挂着王宏一件干了的白衬衫。自己拿下来穿上，袖子长出很多，她也不卷，就这样出浴。

　　王宏正在厨房洗碗，周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王宏转过身，看着她，身体微微颤抖。

　　周珏看出他很犹豫。

　　泪水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笨蛋！你真以为我们会有未来？我们只有现在而已……”

　　第二天，他们没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