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二、游园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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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游园会
周二，上班时间，市游乐园。
百里屠苏绷紧的嘴角似有抽搐的迹象。
虽然是工作日，市游乐园依然有不少人，小孩、休假的人、外国的游客，大概是这些刺激的大型游园活动的吸引力确实太大了。不，人倒也不算太多就是，已经入秋了天气也不是很热，那些家伙没有时间观念迟到也就算了……关键是，关键是……
现在是工作时间啊工作时间！为什么他必须要到游乐园来？
不对，关键是，为什么公家出来玩还要他自己掏门票钱！
“喂木头脸！这里啊这里！”穿着淡蓝圆领T恤的方家小少爷挥着胳膊：“喂喂，不是说好在门口集合的嘛，你站在车站是干什么？”
“……”百里屠苏保持沉默。
“好啦好啦，苏苏他是坐公交来的嘛，我们是开车来的，停车场的方向和车站的方向本来就不一样。”风晴雪忙打圆场，今天她穿着很休闲的棉布裙子，颜色风格倒是和尹千觞很相似，难怪刚一看到这两人时襄铃就拍着手直叫情侣装，还跑去打听店家，扬言要和方兰生也去买一套。风晴雪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这衣服真的不是情侣装，只不过凑巧了而已，尹千觞就在旁边傻笑。
百里屠苏不爽地瞥了方兰生一眼，坐公交又怎么了，再鄙视我，我扣你这个月奖金！
襄铃穿得也很可爱，倒是百里屠苏看见后面依旧一身西装一丝不苟的欧阳少恭瞬间很想吐槽，先生你这气场好像是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
红玉腿伤还没有好，需要休养，于是第七小组只有他们六个来玩。既然人已经到齐，几个年纪小的开始拿着地图比比划划，商量着行程路线。
“先去排过山车啦！人好多的！”
“不要，鬼屋比较好玩~”
“一起做旋转木马多浪漫~”
努力无视那边几人的咋呼，百里屠苏想他最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抓狂：
“先生怎么也会来游乐园？”
欧阳少恭笑笑：“让你们几个孩子来，红玉都不放心。”他看看雀跃不已的尹千觞，无奈地笑笑，摇头，跟不远处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
百里屠苏低声抗议：“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欧阳少恭便又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十七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这时，那边似乎也最终敲定了行程计划，风晴雪拿着地图，指着最近的鬼屋标志，很开心地建议：“先去看看好不好？既然去过山车也会经过，听说走过去只要十五分钟，不会花很多时间~”
十五分钟的鬼屋？里面内容一定各种精彩。
襄铃脸色发白：“呆瓜，我好怕……”伸手去扯方兰生的衣角，不料竟扯了个空，女孩一回头，就看到方兰生缩在欧阳少恭身后，扯着袖子咬唇：“呜哇那个好可怕，少恭我好怕……”
没出息！襄铃气得跺脚。
鬼屋门口有个服务人员，欧阳少恭便问了一句：“这么小的屋子，走不了十五分钟吧。”那服务人员回答说，进去先看个访问地狱的3D电影，然后接着电影的剧情才是玩鬼屋。
风晴雪听说看电影的时候椅子会配合情节摇动，像真正坐车造访地狱一样，立刻来了兴致。尹千觞刚想说什么，欧阳少恭不动声色在后面推了他一把，风晴雪立刻挽住他的胳膊：“千觞大哥，我们一起去玩吧~”
尹千觞哪还有拒绝的胆子，偷偷瞄一眼欧阳少恭，那人向他微微一笑。
从鬼屋出来，方兰生脸色惨白地死抱着欧阳少恭不放，百里屠苏不爽地瞪着他，下个月的奖金也扣掉！同样不爽的还有襄铃，几乎是拖着方兰生去买棉花糖和冰激凌，方兰生哀嚎着少恭救命！襄铃压低了声音骂他：“呆瓜！你想被屠苏哥哥扒皮么？”“我又没惹木头脸，你干嘛这么说。”“呆瓜呆瓜呆瓜！真是气死我了！”“哎呦你干嘛打我！”
这边风晴雪还在兴致勃勃地和尹千觞谈论之前的鬼屋，女孩背着手，笑得清纯可爱：“那个食尸鬼好棒啊，好想养一只……别说，脸长得真有点像千觞大哥呢~”
尹千觞一头黑线。
“先生觉得呢？”百里屠苏问。
欧阳少恭便温温笑道：“一般吧，尤其是那些器官和大脑做得太假，其实应该……”
百里屠苏同样满头黑线。
下一个节目是著名的水上项目，激流勇进。
看着飞溅的水花，百里屠苏在心里小小地退了一步。随即，垂着的左手被欧阳少恭轻轻扣住：“怎么了，屠苏怕水？”男人在耳边小声轻笑。
“没、没有。”百里屠苏移开视线。
那边襄铃和方兰生闹着要做第一排，方兰生死活不干，最后没办法两个人还是坐第二排了。接着是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两人上了小船，后面风晴雪刚想上去，却被尹千觞拉了一把：“我们坐下一次的吧？”
风晴雪看看他，点头。
船行上轨道，欧阳少恭转头：“屠苏在怕什么？”
“没什么……”百里屠苏坐得笔直，手死死抓着座位，一副誓死斗争到底的架势。欧阳少恭没奈何地笑了，余光瞥到尹千觞和风晴雪也已经上了船，女孩的表情很是开心，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千觞，这个时候，千万要记得笑啊。
经过几个小起伏后，船终于攀上了最高峰，随着爬行越见缓慢艰难，百里屠苏的脸色越是糟糕。欧阳少恭实在无奈终于开口：
“屠苏，怕水早该直说，我们还可以去玩别的。”
百里屠苏往欧阳少恭身边凑了凑：“没，我……不怕水。”
怎么可能不怕，他现在仍记得冰冷海水带走身体温热的剥离感，以及，即将失去那人的恐惧，怎么会……不怕……
随即腰被揽住，男人的声音满是宠溺：“嘴硬的小孩。”
船呼啸着冲下去，水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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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热咖啡。”
“谢谢。”
刚玩过激流勇进被淋了一身的水，怕欧阳少恭着凉旧伤复发，百里屠苏去买热饮，顺便给自己压个惊……欧阳少恭倒是不太介意的样子，只脱掉西装外套，薄衬衫勾勒出颀长的身材，百里屠苏有点脸红。
“小兰他们要去坐过山车，屠苏呢？”欧阳少恭笑问。
百里屠苏视线游移：“先生怎么想？”
欧阳少恭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摩天轮：“听说那个是全亚洲最大的，去坐一坐怎么样？”
“嗯，好。”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襄铃拉着方兰生去排过山车的队，尹千觞则不知为什么对这个摩天轮来了兴趣，拉着风晴雪非要去坐。风晴雪就跟着他在人群中穿行，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她总是觉得熟悉而温暖的。
尹千觞走得很慢，故意和前面百里屠苏拉开了距离。风晴雪走在他的身边，主动拉着他的手，觉得很满足。
如果她的哥哥现在就在她身边，应该也是这样吧？耐心地任她牵着手，少了平时的严肃，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学想去亲近的感觉……尹千觞忽然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毫无预警地撞在一起，接触，纠缠。
尹千觞先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咧了咧嘴，几乎同时风晴雪也稍稍有点脸红了，两人同时转开头，各自在路边的小摊上寻找起来。
“啊，鱿鱼卷！”
“哎，是风车！”
异口同声。
尹千觞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在风中凌乱着：这是怎样惊人的同步率啊口胡！
两分钟后，就见尹千觞一手几串鱿鱼一手一大块鱼排，嘴里塞得满满的，旁边风晴雪则拿着风车，诡异的暗杀面具歪着戴在右边，笑得很是开心。两人高高兴兴往摩天轮的方向走，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眼光。
前面百里屠苏他们早已被人群淹没了，找不见影子。
排队的时候，看着周围都是一男一女小俩口状，要么就是大人带小孩状，尹千觞觉得眼皮跳了跳。看看风晴雪，对此毫无知觉。
我的好妹子哟，你居然这么天然做哥哥的真不知该不该高兴……
他忽然转过视线，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已经上了座舱。
“千觞大哥？”风晴雪的呼唤让他回神。女孩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能从中看出什么：“千觞大哥是真的很喜欢少恭吧？”
“哎……说什么……”尹千觞支吾了。
风晴雪摇摇头，语气很认真：“我以前就发现，千觞大哥你有个习惯，”她抬头，逐渐升起的摩天轮座舱里，百里屠苏正静静地看外面的风景：“可能千觞大哥自己都没有发现过，你相对少恭的站位，总是在最佳的狙击位置上。”女孩用手比了比：“这么专业的技巧，我想十巫也办不到吧。这是为了避免少恭被人狙击的最好方式，还能有效地观察周围状况。”
尹千觞忍着冒冷汗的冲动傻笑：“妹子你想太多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风晴雪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优美得好似舞蹈的天鹅，她的声音很轻：“或许……只是巧合吧？”
尹千觞哼哼哈哈附和着，在心里长长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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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缓缓转动，视野也逐渐开阔了。百里屠苏转头去看欧阳少恭，男人正出神地望着某个方向，那神色令人动容。
他觉得气氛有些奇异的微妙：“先生？”
欧阳少恭回神，向他笑笑。
“先……少恭你在看什么？”那个方向似乎是城西，百里屠苏隐约记得师父曾经带他去过那里。他们步行在美丽的枫树林中，那次紫胤似乎是为了凭吊什么人，少见地有些哀伤。
“也没什么，”欧阳少恭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呵，是我冷落了屠苏么？不高兴了？”
百里屠苏扭过头去，脸上一片绯红：“没……”
男人便笑了：“小傻瓜。”他们坐下来，摩天轮升至高空，城市的全景理所当然般收入眼中。百里屠苏眼中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色彩。这是他所保护的城市，如果他能让这美丽的风光延续，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欧阳少恭揽住少年的细腰将他按进自己怀中，探舌轻轻舔了舔少年精巧的耳垂。人因抱持觉悟而强大，因心生保护而坚毅，此时的百里屠苏确实令人着迷。怀中的少年似乎很是窘迫，耳根都红透了：
“少恭……”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欧阳少恭却也没再做什么，两人偎在一起辨认着城市中标志性的建筑，琴川小区、桃花谷公园、以及他们的警局大楼。百里屠苏的视力很好，他又陆续找到了自己的住处、一个他办过卡的停车场、以及师父紫胤的小二层楼。这都是拜那令他厌恶的血所致，他第一次觉得，有这样的体质，或许也不那么糟。
只要有这个人陪在身边，再丑陋的东西也可以变得美丽。
欧阳少恭似乎感受到他的想法，冲他微笑。
“少恭，那里……”那是一片废墟，点缀在这座城市中，就好像美玉上的瑕疵，无比刺眼。
欧阳少恭只淡淡看了看：“那是蓬莱的旧厂址，大约八年前生产的时候出了事故，一场大火，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百里屠苏点点头，八年前他刚被师父收养没多久，也没有多大，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倒也合理。
而且，他似乎感觉到欧阳少恭在若有若无的回避着什么。
后来下了摩天轮的时候，有个孩子手腕脱臼了哭闹得很凶，欧阳少恭拿糖果哄着那个小孩，摸了摸孩子的手，便把骨头接回去了。孩子破涕为笑，他的母亲一直说着感谢的话，男人只是温润地笑着，气质令人恍惚。
百里屠苏想，他就是那样的人，总是能温柔地抚平周围人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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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红玉一脸惊愕，显然是不敢相信。
紫胤只是点点头，沉默地望着眼前苍翠的枫树。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不愿去碰触的记忆。那是一场灾难，几乎毁了整个警局，那个人一贯温雅的面容变得扭曲疯狂，他几乎闭上眼睛就能回忆得出。
那个人说，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权利。
那个人说，他不想死。
那个人揪着他的领子，力气大得令他窒息，却泪流满面。
他问他，为什么我要这样活着？
他无法回答，他隐约知道事情并不单纯，可他隶属于警局，他做不出质疑警局的行为。然而面对癫狂的友人，他只觉得痛彻心扉。
也因此当得知韩休宁出事时，他明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援助。
红玉喘了口气：“你怀疑欧阳少恭……”
“我不能肯定。”紫胤转过身来看她，表情是一贯的四平八稳：“只是一种直觉，他们太像了，不是么？”
红玉叹了口气，已经过去十年了，紫胤依然无法对那件事情释怀。明明……错就不在他：“他疯了，所以……”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责任，队员们的死，和他的痛苦，都是因为我没能早些发现。”紫胤清晰地叫了她的名字：“红玉，你知道么，在国外的几年里我在想，如果我能为他做些什么，或许他就能敞开心扉。”
“……”红玉无言，这个人总是固执地把事情一个人担着，不管多苦多累。“最痛苦的不是他，是你啊……”
紫胤没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我很担心屠苏。”
“……我明白，警局的事情，就由我来监视。”红玉神情认真。
信任与背叛，血与泪，生与死，他经历过，所以不希望屠苏也去经历，那些东西太沉重也太痛苦了。
屠苏，师父只希望……你能平安，哪怕不那么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二、游园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