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番外3】彼间流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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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学期过得很快，元勿想他是不会再见到欧阳少恭了。可有的时候，机会偏偏来得叫人措手不及。
元勿站在跑道上，偌大的体育场只有他一个人，显得他特别可怜。
半个月后，校运会，五千米。
班上的同学看不得什么也没有的他成绩这么好，于是合伙出了这么个主意整他，那些人都知道他体育不好。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报名表早就交上去了，而其中一个叫辛合的家伙，当着全班的面挑衅，与他打赌输赢。
他还记得他爸死前对他说，人活着，要争一口气。
咬牙，答应了。
然而五千米可不是轻松的项目，对他这样每日泡在图书馆苦读的人来说尤其痛苦。站在跑道上，他觉得腿都在抖。做了准备活动后，他开始迈着小步慢跑，第一圈，还好，第二圈，呼吸开始渐渐急促，胸腔里越来越难受，第三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能坐在塑胶跑道上喘气，小腿酸痛，喉咙腥甜。
“起来走走，这样对身体不好。”身后的声音清朗而熟悉，元勿一愣，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回头时逆光晃得他想流泪：
“老、老师？”
欧阳少恭拉他起来，陪他慢慢地走。
“老师怎么会来这里？”元勿实在好奇，该不会是锻炼身体吧……
欧阳少恭指了指看台上一个方向：“那里位置比较高，能看到城西的枫林。”他转过头，笑问：“你呢？”
元勿把事情说了一遍，欧阳少恭沉吟片刻：“辛合，是那个二级运动员么。”
“嗯。”元勿低下头：“我不可能赢他。”
“能赢。”欧阳少恭笑着看他：“你肯相信我吗？”
元勿想他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跟着欧阳少恭上了一辆间兰色Ferrari 612 Scaglietti（法拉利）【作者注：569.8万银子，意大利奢华跑车，震撼性能与优雅品质的融合。车身长4.9m，加速到100km只要4.2s】，车子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家健身俱乐部的后门。
下车后，很快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迎上来：
“真是稀客啊，带孩子来玩的？还是找你那位？”
这边元勿红了脸，欧阳少恭倒是泰若自然：“找千觞有点事。”说着就带元勿向里走进去：
“看好车子，别像上次似的。”
“好好好，要是再掉点漆，你干脆叫人把我这儿端了得了……好端端别把这么高档的车停我家门口啊。”那黄毛的语气颇为无奈。
“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元勿没来过这种地方，后门连接的是一条狭窄的过道，两边都是健身器材，采光也不好，十分昏暗。就着点光，能看到好多人在健身，看看那些人的肌肉，那身材，再看看自己，他觉得实在无地自容……
那些满脸横肉的人也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那种目光叫人害怕。
欧阳少恭扣住他的手，将他拉近些：“别看，这里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人。”
元勿抖了抖，他第一次意识到，欧阳少恭的身份或许并不仅是大学教授这样单纯。他那样的气质却可以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得很熟，那些明显是地痞流氓的人看着他的神色，恐惧多过贪婪……
不自觉地，抓着对方的手又紧了紧。欧阳少恭有点惊讶地看了看他，带他穿过阴暗混乱的过道，推开一扇门。
视野豁然开朗。
映入眼前的俨然是一座标准的运动场地。尹千觞看见他们就跑过来，把身后一帮做着压腿的人当了大背景：
“少恭~来玩么？哟，小元勿也在。”
欧阳少恭看看元勿。对尹千觞道：“十天，让他拿下五千米。”
这句话元勿没觉得怎样，尹千觞却是听明白了，欧阳少恭没说出来的两个字是“第一”，十天拿下五千米的冠军，这个任务有挑战。尹千觞嘿嘿一笑，对后面那些人摆手道：“听见了吧？十天之内都别来了，老子有事。”
那些人悻悻地看了看欧阳少恭，三三两两都走了。
“来吧。”尹千觞豪迈地扯过元勿的胳膊：“五千米才那点，小case，我们先跑个五千米热热身吧。”
元勿傻了，什么！？
“大腿抬高，对。注意呼吸节奏……手臂摆起来！”
四十多分钟后，元勿跑跑停停终于结束了五千米，只觉得全身没有一个部分是属于自己的。而陪他跑步的尹千觞一脸轻松，悠哉得好似散步。又走了两圈兜回来，欧阳少恭问道：
“如何？”
“唉唉，体力不行，肌肉力量不够，得全面计划，从头开始。”尹千觞说得一本正经，不等元勿缓过劲来，就道：
“五十蛙跳，五十高抬腿，五十俯卧撑，五十跨跳步一组，第一次少做些，就做十组吧，限时半小时。”
这一整天元勿都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晚上回去前有专门的按摩师帮他按摩放松，欧阳少恭靠在门口，半晌淡淡问道：
“能坚持么。”
“不知道……”开口都是有气无力的：“但是既然来了，我想坚持下去。”
又是片刻静默，他听到欧阳少恭的一声轻笑，之后便没了下文。
“老师……十天之后，我真的能跑下来吗？”他问。
“嗯，能。”那人的回答笃定。
第二天，正式的训练开始了，尹千觞的手段挺黑的，跑步机、哑铃、高低杠等各种器材轮番招呼，元勿咬着牙硬是都坚持了下来。不仅是各种严酷的训练，连三餐的食谱都有严格的规定，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累到吃不下睡不着，累到晕倒，元勿都一声没吭。
欧阳少恭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神色平静，叫人难以捉摸。
第七天，当元勿再次站在跑道上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脚皆轻。依然是尹千觞陪着他跑，不同的是他们的起步速度就很快，并且前几圈他几乎没觉得累。他们绕着外圈跑，十二圈下来，居然也没有难受得想死。溜达了半小时，两人再次回到起跑线上。
“速度要提上去，手臂的摆动很重要，还有呼吸的窍门。你尽可能跟着我的速度，我教你怎么呼吸。”尹千觞的确是个好教练。
元勿点头。
这次两人跑的是内道，十二圈半，标准的五千米。欧阳少恭站在终点线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着。每次跑过他身边时，元勿都觉得自己吃了一剂强心剂。
能看到他十二次，好像糖果之于小孩子，是特别甜蜜的奖励。
第十天元勿已经能独自一人掌握好节奏跑步了，尹千觞也不让他再跑了，开始陪着他玩擒拿散打。元勿曾经好奇尹千觞以前是做什么的，尹千觞打着哈哈说自己是特种兵，欧阳少恭在旁边扑哧一笑，元勿也就没当真。
就是，哪有这么流氓的特种兵。
后来的校运会上，他轻松拿下了五千米第一，所有人都傻眼了。
校运会后，雷严找他谈话，希望他能留在青玉坛继续深造。雷严对入自己门下的学生极为挑剔，被他主动找上的学生元勿是第一个，别人都羡慕得不得了，他却犹豫了。
“少恭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带研究生。不过我的学生也算是他的学生，可以让他指导。”雷严瞬间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少恭对你的评价很高，他希望你能留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没什么需要考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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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大学四年好似只是眨眼间，已到了毕业的时候。班里的同学最后聚一聚，吃顿饭，还请了一些老师，好不热闹。三十几个人围了四桌，哄抢了饭菜，有人即兴嚎歌，接着就有人提议玩游戏。
每个人都要如实回答三个问题，答不上来就罚酒。
轮到元勿的时候，矮个子女主持人嘿嘿一笑，清清喉咙：“元勿啊，要如实回答问题哦~”
元勿吞下口水，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感到无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点了头。周围一片起哄的声音，他红了双颊。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喜欢的人是谁？”
非常犀利的问题，元勿口干舌燥：“不、不能说……”
“说不出就来吧！”主持人把满满一大杯冰啤塞进他的手里，紧盯着他全部喝下去。那女生撩了撩头发，笑道：
“最后一个问题了啊~描述一下你喜欢的人~”
耳边乱哄哄的声音令人发晕，元勿狠狠夺过主持人手中的冰啤，一口气灌了个干净。他记得有人说过，觉得周围嘈杂，是因为你的心乱了。
是谁说的呢？
视线里摇摇晃晃起来，主持人捏着话筒大声说话：“欧阳老师也来玩吧，帮您的课代表争口气呀~”
欧阳少恭放下半杯红酒，淡淡笑道：“好啊。”
“那好，第一个问题。”女生眼角一瞥：“老师有喜欢的人吗？”
“有。”欧阳少恭语气肯定，元勿移开视线，他不想听。
“哇，那个人太幸福了~第二个问题，您喜欢的人是谁？”
欧阳少恭仍是答道从容：“前妻。”
元勿的心里分不出个滋味。
下面很多人不依不饶：“这个回答不算数，我们要知道名字~”
欧阳少恭笑道：“每个人都得有点小秘密，是不是？”
“不管不管，答不上来要罚酒！”
“好。”欧阳少恭倒也干脆，对旁边的侍者道：“一杯伏特加，不用加冰。”
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干了一杯烈酒，下面的学生爆炸似的鼓掌。主持人拼命提高声音以盖过掌声：“最后一个问题，请老师描述一下喜欢的人~”
“嗯……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孩，笑起来很甜，哭起来让人心疼。”欧阳少恭略一思索，答道。
元勿垂下头，老师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老师，为什么是前妻？因为什么原因离婚了吗？”有人举手问。
欧阳少恭重又端起红酒，笑了笑：“这已经不是三个问题中的一个了哦~”
“啊，老师您好狡猾！”
后面的问题元勿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只是努力瞪大眼睛看着欧阳少恭，不知道是否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看得不很清楚。那人安静地倚在桌边，含笑看着学生们疯闹，朦胧间优美得不真实。
所有人都问完了，又改成玩国王游戏，于是撕纸条写号码，然后抽签。几轮下来后，轮到了刚才当主持人的小个子女生当国王。
元勿手里的纸条写着15，这么多人，自己命中的概率小得可怜，他就在后面慢慢吃水果。“国王”和旁边一个女生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忽然满脸兴奋，大声地说道：
“本国王命令，2号和14号接吻，15号和19号接吻！”
学生群中一片哗然，2号和14号很快走出来，是班上人人羡慕的一对情侣。元勿认命地往上走，原来“国王”是为了增进人家小两口的感情，自己就是一垫背的。
交上纸条，“国王”又问：“19号快点上来啦~我们的元勿君这么可爱，谁运气这么好啊？”
“我。”欧阳少恭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元勿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15号和19号……接吻！？
“国王”眯起眼睛：“老师，要遵守游戏规则哦~”
欧阳少恭走上来，是一贯的欣然从容：“好。”
“好，那么开始吧~”
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元勿不知所措地别开视线，直到欧阳少恭站在他面前不足半米的距离。他被迫抬头了，却瞬间被那温柔的神色捕获，再移不开视线。欧阳少恭低声嘱咐：“别怕，你不需要做什么。”
这几年间欧阳少恭比他高了不少，除去优雅的气质没有变，而最初那份似是脆弱的错觉早已不在，更显成熟，元勿却似乎还是老样子，连个子都完全没长。他感到下巴被轻轻抬了起来，对方狭长眼眸中细碎的银光像幻想中的星辰，将他湮没。
一阵晕眩中，唇被含住了，欧阳少恭的唇瓣稍微凉些，带着温润的清香。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元勿觉得心脏狂跳，脸上滚烫，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起哄的声音他已经听不见了。
“呀！再来一个~”“国王”脸上也是红扑扑的，这幅画面好养眼呀~
欧阳少恭捏捏元勿红彤彤的小脸，似笑非笑：“要不要再来一次？”
元勿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下意识地就点头……
那人的唇再次贴了上来，而这次有些不同地，灵巧的舌尖轻易就渡入了元勿毫无防备的口中，先是仔细地扫过口腔中每一寸肉壁，而后卷了他的舌，逗弄起来。元勿在欧阳少恭的引导下，很快适应了，并学着回应。
他很放纵自己，他觉得这样很舒服，这种似乎能将两人永远捆缚在一起的窒息感……
欧阳少恭先放开了他，元勿愣愣地还没回神。对面那人从旁边拽了一块餐布给他擦掉嘴边的银丝，元勿忽然反应过来，夺过桌布自己擦嘴，不小心瞥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慌张低头。
好半天周围的人才缓过劲来，拼命喝彩。比起那青涩的小两口，欧阳少恭的吻绝对老道有看头。意识到这点的元勿冲出人群，要了冰水拼命地喝。
欧阳少恭任他去了，笑容一丝一丝收敛。
刚才的那个……是初吻呐。
他摇头的时候，元勿正好回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很多年后，当元勿回想起这些，仍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番外3】彼间流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