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赫连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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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大哥是对着李乾顺叫的，然而在一旁的铁手听了，心里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转过年来已是二月（宋宣和二年，1120年），即使是中原之地也仍然寒冷，西夏则更不用说。然而青羽却仍不顾寒冷在汴京及兴庆之间传信。
铁手手持字条对顾惜朝念道：“海上之盟已定，如上次信中所述，金宋联手夹攻辽，辽灭后，金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大宋，宋则将原来贡献给辽的“岁币”全部转献给金。真是耻辱！要他们归还什么？明明有机会夺回燕云与金对峙，却还要订立此等丧权辱国的协议！”铁手直觉气愤。
“不早跟你说了吗，就算有天时地利，没有人和也是白搭，一个已经没有理念的政权，哼，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还害青羽飞得这么辛苦，根本没什么新花样。”顾惜朝的语气里满是万事皆在意料之中的不在乎。
然而刚入四月，连西夏也已有春意的时候，青羽却带回了些‘新花样’。
“那些辽人真卑鄙！连刚出生的婴儿也要利用！”看完字条，铁手的语气比上次还气愤。
“赫连云？”顾惜朝瞟了眼字条道：“这息红泪看来是忘不了旧相好啊，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里都有‘连云’二字。”半好笑半认真地评论着同一个信息中的不同侧重点。
“惜朝，你怎么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呢？”铁手觉得顾惜朝这种人的思维果然和常人不一样，上次关心的是息红泪嫁给了赫连春水，这次是她儿子的名字有什么说法。
“啊，因为中间的那点东我早已料定，所以就顾顾左右了。”仍是一幅悠然却让人青筋跳的语气。
铁手无奈道：“你说这辽人唱的是哪一出啊？竟派高手绑架了赫连及息红泪刚出生的孩子，以为这样就可以牵制宋军吗？”
“诶，答对了，”顾惜朝接口道：“我也没想到辽人有此一招，当然了，我也并不知道赫连春水有了个儿子，若我是辽人，大概也会出此一招。”
“什么？惜朝，难道利用婴儿这种事你也赞同？”铁手有些不敢相信。
“大哥，你难道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顾惜朝半开玩笑半讥讽的回到，却看到铁手那不敢置信的眼中又浮起一丝伤感，于是转口道：“算了，不逗你了，利用也不等于就会伤害他，要知道，现在辽的情况甚至比宋更糟，生死存亡之际，就算无所不用其极也无可厚非，况且，这的确是此时兵不血刃而能牵制宋军的最好方法，看来辽也有临危不乱的清醒之人。”
“一个婴儿能起这么大作用？”
“能，在当前的情况下就能，”顾惜朝肯定地说：“辽军北抗金军已是吃力，再分心后方真真是不妙，若能不战而牵制宋军是最好的。你想，义字当先的人如同大哥你，或，……戚少商那般的，定是不愿婴孩受伤害而有所顾虑，至于主帅如童贯之类，还会在心里大大感谢辽人此举。”
“何解？”铁手听得心惊。
“不早跟你说了吗，大宋从皇帝到将帅，根本没几个是真心想战的，赵佶一心只想依赖于金，童贯之类巴不得找个理由便按兵不动，以逸待劳，要不何来海上之盟？你们六扇门又怎会被打压得如此辛苦？反正敌人又没来攻，为了顾全一个婴孩且是前锋大将之子的安全，这是多么美好的理由啊。”
铁手听完一阵沉默，虽然不愿承认，但顾惜朝所言却字字在理。
顾惜朝见他不语，便问：“大哥你不想袖手旁观是吧？”
铁手回神道：“是，我会传信大师兄，我即刻赶赴燕京，想办法救出赫连云。”
“你去？他们应该已经派人在找了，等你到了那，说不定已经找着了。”
铁手又看完字条反面道：“大师兄说他们暂时还束手无策，辽人防守严密，且一个婴孩的踪迹实难寻找，孩子是稳婆抱走的，连息红泪和赫连都只见过一面，就算那孩子现在摆在面前也很难辨认，这才是难处，虽然这上面还说孩子发际有个胎记，像枫叶，可婴儿又不会说话，面相也不好认，若不知孩子确切在什么地方，总不能见着一个婴儿就拿过来瞧，无的放矢，何年何月找得着。”
“是吗？”顾惜朝听他这么说也拿过字条看了看，“稳婆？就是说早有预谋的了，有趣。”
“有趣？”铁手不明他何出此言。
“看来辽人中也有有趣的家伙，是在前狼后虎的情况下，仍然能保持清醒，采取最有效手段的人，而你现在不但要找到他，还得问他要人，当然有趣。”顾惜朝眼中竟有些许兴奋的光芒。
“……不管怎样，我准备好便出发，我会找到那个人的。”
“大哥果然是职责第一，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铁手讶异。
“这么有趣的事不插上一脚太可惜了，我倒想会会那个人，当是活动活动筋骨好了，再说也是时候离开西夏了。”
铁手虽不认为这件事有趣，但他也明白顾惜朝的意思，李乾顺怕是已经向他挑明心意了吧，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实自己心里是有一种喜悦感的，仿佛是正中下怀，有他在身边，怎么说呢，好像凡事都能迎刃而解，腐朽的事物到他那里仿佛就能幻化出神奇，让人不断思考，想知道更多，而且，还总是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唉呀，铁手啊铁手，你真是堕落了。赶紧回神道：“那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那我近日去向李乾顺辞行，顺便让他安排小飞他们回宋，另外，我们去辽境也得有个合适的身份才行，让他也帮忙造份商人的文牒。”
“商人？你是要以西夏人的身份去辽吗？”
“不，我当然是以宋人的身份去辽，第一，我不想侨装西夏人或辽人，第二，我就想以本来面目示人，不想伪装自己，那样一定更有趣。”顾惜朝带着莞尔与算计地一笑。
铁手又有点青筋想跳，但想想，算了，习惯就好。
“不过，我们只有两个人，经营项目嘛，我想好了，”顾惜朝倒是蛮喜欢见铁手头大的样子。
“什么项目？”铁手希望这回是正经的。
“倒卖旷世奇珍。”语不惊人死不休。
铁手这次黑线冒满头：“旷世奇珍？还倒卖？你以为地里能长出来的，水里能钓上来的都能叫旷世奇珍啊？”。
“哈，”顾惜朝见他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大哥，你那张正经的脸扭曲的样子真是很有意思，还以为你真是块铁疙瘩，永远一成不变呢。”说着还眉毛直挑。
顾惜朝的笑脸却让铁手恍惚了，面前的人真是那个顾惜朝吗？他不是只有外表变小了吗？这近半年的相处，让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一样了，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存在感，让人越发想要去发掘的难以捉摸的人格，让人止不住想要去征服的不羁。
顾惜朝见他盯着自己发呆，也不理他，收敛了笑继续道：“奇珍异宝嘛，就是要人少又不声张，不是正好吗，问李乾顺要一两样现成奇珍带着，有用时也装个样子，反正他拿着也是占地方，我们还得弄张地图研究下路线，你去跟小飞他们说近日安排他们回去吧。”
“啊，好，好吧。”铁手边恍惚着边听顾惜朝的指示，在他面前，真是一点主导权都没有哇。
过了两日，顾惜朝从宫中弄来了几样便于携带的奇珍以及地图，叫人找铁手来，岳飞却跟在他后头一道来了。
“小飞，你怎么也来了？不跟那两个王大哥一起准备起程？”顾惜朝见小飞便问，这半年来，他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
“顾大哥，我就是叫铁大哥带我来见你，求你带我一起走。”岳飞说得还挺斩钉截铁，根本不是求人的语气。
“小飞，我说了你求也是白求，他不会答应你的。”铁手劝道。
“为什么啊？顾大哥那么聪明，什么都知道，又有计谋，跟着他肯定没错，你们就带我去见见世面嘛。”这回总算带了点求人的感觉。
“小飞，”铁手继续谆谆教导：“我们不是去玩，是会有危险的，上次你冒充宋兵上阵打仗，还没吃够苦头吗？”
“我，……我知道上次是我连累大家了”岳飞虽觉有些理亏但却仍然倔强，“可男子汉大丈夫，不见世面如何能目光长远，不历世事如何能顶天立地，不经危险如何能保家卫国！”
“说得好！”顾惜朝赞赏地道：“若你真有此决心的话，带上你也无妨。”
“惜朝，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当年独自出来闯的时候年纪比他还小呢，如今天下风起云涌，是男儿的话，就该用自己的眼睛去好好看清楚，用自己的脚去走出一条路！”这回换顾惜朝说得斩钉截铁，不止是对岳飞，亦是对自己。
铁手被他说得无言，岳飞却高兴得一蹦三丈：“太好了！”说着上前搂住顾惜朝，“我就知道顾大哥通情达理，不像某人不进油盐。”
“你说谁不进油盐？”铁手边说边把他从顾惜朝身上拉开“别以为惜朝同意了你就万事大吉，我们可得约法三章……”
“唉？小飞，你是不是长高了许多？”顾惜朝却没理会铁手在说什么，倒是注意到岳飞比半年前高了很多，记得那时才刚到他鼻尖，这回都快过他眉毛了。
“是啊，是啊，顾大哥你也注意到了？岳飞我马上就要长成男子汉了，马上我就可以上阵杀敌，还可以保护大家了……”岳飞继续兴奋当中。
“喂！你们两个，听人说话！”铁手叫道，果然还是忍无可忍了。
是夜，三人围在地图旁。
“小飞就是我弟弟加随从吧，反正他挺机灵的，功夫也还行，应该不会拖后腿。”顾惜朝算是安慰了句还是不放心的铁手。
“不行，”说话的却是岳飞：“说我是你弟弟谁相信啊，顾大哥那么漂亮，跟我一点都不像啊……”
“咳，咳”铁手一听到‘漂亮’二字就不禁神经崩紧，假装咳嗽两声打断，怕顾惜朝不悦。
顾惜朝抬眼瞄了下铁手，铁手眼里满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顾惜朝又移开眼对着岳飞说：“义弟。”说完又低下头看地图。
“哦，这倒是可以。”岳飞开窍。
“这趟旅程看来会比较辛苦，”顾惜朝指着地图说道：“从兴庆出发一路往东，要经草原戈壁，从横山入宋境，穿越岚州，然后有两种走法，路程差不了太多，一是仍继续在宋境内沿边界向东，快到幽州时再入辽境，经涿州到幽州燕京，这样大部分路程在宋境，比较安全，但对打探消息却毫无益处。另一条路就是出岚州后直接从陈家谷或雁门关入朔州，也就是横穿燕云十六州，顺道可去一下西京，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因为不能确定孩子一定会在燕京，就算没有，打探下军情也不错，西京直往东便可达燕京了。”
“走燕云十六州这条路虽有些危险但的确比较有价值，那就这样决定吧。”铁手认同道。
“兴庆到西京，仅这一程就不下千里，从西京再往东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才能到达南京（即燕京析津府），而孩子在不在也是未知数。”
“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若宋军真是稀泥糊不上墙，那就算是为了朋友，我也要尽全力将孩子找回来。”
“顾大哥，这么远那要多久才能到啊？”岳飞对这种事的确是没经验。
“草原还好，到山地就慢点了，但若有快马良驹，且马不停蹄，再加不节外生枝，二十日应有余。”顾惜朝答。
“马不停蹄就算马受得了，人也受不了。”铁手道。
“我当然不是说真的不停蹄，只是说不做沿途观光而已，当然晚上也要休息，半月也应是有余了。”顾惜朝不悦他的抠字眼。
“哇，骑马在草原戈壁上奔驰，一定很爽！”岳飞对即将到来的冒险充满少年的期待。
“好了，就这样吧，我会准备一切，再过两天十五，过了十五再走吧。”顾惜朝结论道。
“好，当然……”铁手和岳飞都知道他为什么想要过了十五再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赫连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