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天下》JasmineWindField风之领域

115、寒夜 3

　　鸳鸯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南北各有一个湖，周围的水源也都挺丰富，在到达之前的路上的确有一个温泉，不大，但，简直是雪中送炭。
　　虽然是冬天还是被苍柏树围着，淡淡地冒着蒸气，顾惜朝看到它真是迫不急待了，才走近就一跃下马，两脚一着地便两边一蹬甩掉鞋子，边急步走过去边脱去身上的衣服，管它旁边是不是还有两个大活人呢。
　　耶律大石和小叶有些愕然地看着，雪狐裘、夹棉狐绒边襟青色外衫，中衣等一一迅速落在他脚边，遗留在身后一路，小叶赶紧追上去跟着捡，等顾惜朝走进泉中时，上身已经完□□露，肌肤在这周围一片白的世界里更显得莹润洁白，水没腰之后，他便马上一头扎进水里去了。
　　大石愣了半天才对小叶道：“你，要想也泡泡的话就下去吧，我在这守着。”
　　小叶看了看他说，他对温泉没多大兴趣，还是跟他一起守在这吧。

　　有多久了？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啊，太好了，自然的灵气啊，真是无以伦比的力量，顾惜朝浸在这泉中尽情的吸收着大自然的力量。这温泉还真是个风水宝地呢，那鸳鸯泺已离此不远，看来是个水气丰盛之所。
　　顾惜朝边静静地浸于泉中边想着，天祚大概的兵力，完颜晟大概会采取如何的行动，耶律大石的反应，及大概的变数，而戚少商可能会面临怎样的状况，那些变数又会如何产生影响……想着想着，不觉已过了数个时辰，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现在时间宝贵，只得好不留恋地从水中钻出来，而小叶已经拿着一大块白布站在泉边等着，见他上来便用布将他围住，顾惜朝有些纳闷，难道泽兰这小妮子，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还准备了沐布？再一看，耶律大石正在另一边忙着生火，而且还是背对着这儿，不禁想笑，一定是小叶要他这样做的吧。
　　温泉周围竟并不寒冷，不过也得生火烤干衣服，三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所剩无几的干粮，顾惜朝看起来总算是精神焕发了，只见他边吃边拿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这时，头上响起了海东青的鸣叫。
　　众人同时抬头，虽然看得懂青羽的‘舞蹈’的只有顾惜朝。不一会，青羽又再次飞离。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毕竟，动物的能力有限，表达方式亦有限，再厉害的海东青也不能像人一样把情况完整地说出来，当情况复杂，一时无法完全探明时，它会先汇报已知的部分，并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任务，顾惜朝默默在心中说了句辛苦了，青羽。

　　顾惜朝低头看到耶律大石也正看向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信息，并先开口道：“鸳鸯泺那里，很快会被包围吧，这是辽帝国最后的皇权势力及兵力，完颜晟一定会尽全力消灭。”
　　“没错，前段时间就一直用重兵在围剿天祚帝，结果都被他溜了，毕竟是他的地盘，如今实打实地能消灭了他，哪能放过，据青羽的情报来看，有好几股兵力正在向这个方向集结，有从南面燕京方向来的，以及西面来的，但不大清楚的部分是，西面竟有超过三股以上的兵力在向此移动，而且人数不在少数，完颜晟有这么多兵吗？青羽还得继续去探明。”
　　“我一直坚守燕京，完颜晟到底有多少兵我倒不是很清楚，他们发展得很快，但天祚帝反正是没有多少兵了，上次我所知道的，不到一万，大概能有八千多人吧，但其中有四千多是精锐，还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全挪到他身边了，如果上次跟我出逃的人能有四千跟他汇合，他零零总总加起来，就算连一些将兵的家属也算上，也不到一万五，而完颜晟这边，能出多少兵呢？”
　　“多是不会很多，不会像大宋那边，动不动就号称几十万什么的根本不能战斗的家伙，关键是金兵如今一动，都是能打仗的。”
　　“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耶律大石冷不防地这样问。
　　顾惜朝停下在地上画着的兵力分布图，抬头看向大石，只听他继续道：“让我们与他们，做最后决战，两败俱伤。”
　　顾惜朝没有立即回答，有些无奈地轻闭一下眼睛轻叹了口气，仍是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耶律大石缓眨了一下眼又道：“惜朝，即使这次能消耗掉金人的一个或两个将领，几万兵力，也只不过拖延了些他们想要侵吞宋国的时间。”
　　“我要的就是时间，再说，大石兄，都说了要你心无旁骛地去做你的事，这之后的事你管它如何呢，我知道你是责任感强的人，但，你现在的敌人是你自己。”
　　大石听了没有说话，是啊，没错，战胜不了自己，永远也无法潇洒而义无反顾地去实现理想，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如今自己最该做的，就是去把自己的部队先拉回身边再说。

　　小叶见他们一时都沉默了才插嘴：“惜朝，再擦点药吧。”
　　顾惜朝才想起，自己现在还裹着浴布和狐裘，衣服还在烤着呢，还好那个简易帐篷已搭在旁边了，于是笑笑说好的，与小叶一起进了帐篷，门帘向着另一边开着，大石在这边只能看着帐篷背面，心中不免轻叹，忍不住又要羡慕那个叫小叶的青年了。

　　鸳鸯泺确是个风水宝地，南北两个大湖，似鸳鸯般嬉戏于大地，在山头上遥望着的顾惜朝有些讽刺地说：“这天祚果然是个生来懂得享受的料，这都生死悠关了，还选了个这么个逍遥快活地，真是此处山水独好啊。”
　　“这两个湖间的地域就是鸳鸯泺，比你宋国那水泊梁山差不了，易守难攻，南北有湖阻路，只需截断东西便可守”。
　　“你也知道水泊梁山的事？”
　　“我喜欢听那些经典战例的事。”
　　“水泊梁山不照样被攻下来了吗？水可阻兵，可你也难逃啊，少数人突围倒是有可能，不过，这可没有水泊梁山那么复杂的地形，水泊梁山之所以坚持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围剿的宋军无能，后来换了韩世忠做将领，还不是很快搞定，这回来围剿的可都是些精兵良将，我看你最好趁包围没有形成，快去把你的人弄出来才是。”
　　大石知道顾惜朝说得没错，这个地方，小兵力可挡，但来真的可就……。
　　“那我先潜进去，探探情况再说，你还是在外围等着，天祚若一见你，一定认为金军到来。”
　　“好，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次我不插手。”顾惜朝说着还轻挑了下一边的眉毛。
　　于两人说定了烟火信号，耶律大石便朝鸳鸯泺而去。

　　“惜朝，我们真的就这样在这等吗？”小叶和顾惜朝正窝在山头上的一个不大的石洞里，小叶见大石离去有一阵了这才问。
　　顾惜朝有了能量说话也精神多了，也没那么怕冷了，一直在地上划着些什么，见小叶问起，抬头轻笑道：“怎么可能，我只说不插手他那边，可没说我自己什么也不干啊。”
　　“那，你是要自己进去寻戚大哥吗？”
　　“知我莫若你。”
　　“你并不完全信任耶律大石啊，其实我也是。”小叶笑了笑。
　　“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有他的道要走，我有我的。”
　　“但，他似乎很希望，你能与他同道。”
　　顾惜朝听了，故意歪着头像是仔细打量小叶似的直视着他，看得小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笑道：“你是不是跟泽兰在一起久了，也被她传染了，什么人都看得透透的啊？”
　　“有吗？……”
　　“还是说，”顾惜朝突然又认真起来似的：“你本就很敏感，只是我都没有察觉而已，就像……”，顾惜朝停住没有说下去，他想说就像是曾受过伤害的动物，对任何事物都提起敏感的警觉度，小叶几乎很少问这问那，是因为他心中坦然，是因为他就像旁观者，可能比谁都明白着吧。
　　“惜朝？……”
　　顾惜朝回过神，起身走近小叶，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双手认真地看着他说：“别担心，小叶，我会保护你的。”
　　小叶听了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又有着无名的喜悦：“惜，惜朝怎么突然这么说啊，我说了什么吗？再说，也应该是我这个哥哥应该保护你吧？”
　　“哥哥？”不知为何，顾惜朝突然想起了追命，他不也是哥哥吗？不过不大靠谱的样子，想到这，顾惜朝的眉眼忍不住尴尬地皱了皱，看在小叶眼里却显得十分的可爱。
　　“呵，惜朝，你的表情还像小时候一样的。”
　　“啊？啊那个，是吧……”
　　“带我一起去吗？”
　　“什么？”
　　“你不是要去找戚大哥吗，可我怕拖你后腿，要是不方便，你留我在这也没关系的。”
　　“拖什么后腿啊，要是没了小叶你，我好多事都做不成。”
　　“真的吗？我没拖你后腿吗？”
　　顾惜朝看着小叶，仍然无法相信，这世上有这样单纯地只想着另一人的事，毫不考虑自己的人，而自己此生就遇上了这样一个人，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有一种感动，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深埋心底。顾惜朝手心对手心地握着小叶的双手，又将自己的双手手背垫在坐着的小叶的膝盖上，有些无奈地低下头，将前额抵着小叶的双手手背，使劲地揉了揉，边说着：“怎么会呢。不都是因为有小叶你，才会这么顺利的吗？”，要说曾经拖过后腿的人，是自己吧？

　　“惜朝，你这是在撒娇吗？”看着这样的惜朝，小叶有些想笑。
　　“就算是吧。”顾惜朝抬起头挑眉笑道，然后又认真地说：“你跟着我我才放心，如果顺利找到他，我们就一路往西去，避开这辽国的领土，不，现在应该是金国了，从西夏绕道回宋，再往大理。”
　　“好，听你的，你说要我怎样就怎样，不过，这匹驮物资的马要不要弃掉，这样才方便行动，它驮的有差不多一半都是我制药用的东西，害得我们只有一张毯子盖。”
　　“哈，泽兰还真细心，把你的东西都备齐了，不过，没关系，不用弃，把他们留在这，我们走时再来带它们。”
　　“啊？那我么走路进去这鸳鸯泺吗？看起来很大啊，我们又不熟路。”
　　“走什么，太久没这样做了，你大概忘了，我们可以飞进去啊。”
　　小叶想想，是啊，惜朝不是刚刚浸过温泉了吗，应该恢复了不少。
　　“那带着我不会太重吗？”
　　“你重是不会很重，不过飞不了高，只有趁天黑，从湖面上飞过去，最近最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