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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难以理清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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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弗静止了太久,那样的久,让我的心从希望转到绝望,我凄然看着他,我不相信。
可是苏弗终于说了话:“不要和我一起。我——义父已为你做了最好的选择。”说完他就跳下车厢。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闪便逝,整个人怔在那里,我不相信!
可是由不得我不信。
我掩了面,抬手打落车帘,然后拼命抑制自己,不让自己压制不住的哭声被外面人听到。
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伤心。
有那么一霎那我想,他是不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呢?他单纯以为我想和他一起寻那妇人——我的心中隐隐升起希望,然后又慢慢沉落,他这么聪敏的人,怎会不解我的意思?他说“义父已为你做了最好的选择。”那就是说,他明白,他完全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可他还是要拒绝。
因为他的恶魔身份吗?他曾说过,他爱的人,他不会忍心落入与他一样的命运。
我的心酸楚地扭成一团,大约此生也无法平复了。苏弗,你带给我的,你知道吗?那么空荡荡的难受,那么无止境的失落与伤心,是怎样也控制不住,什么也不能挽回的。
仿佛我全心要的一件物事,可是我爱的人,不给我。
待冷静过来我想,他到底是因爱我而过于为我着想呢,还是因为不足够爱我而不顾及我今后的命运呢。
我想不清。爱,总归是难以理清的。而他,也实在是一个我看不清的人。
除了他开心笑的时候,他大多是温柔的平静,也就是说将他自己包裹得严严密密的。
可我还是想当面问清楚他。
当我终于止住眼泪的时候我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遮去一切外界不能再见他的车帘。车帘是靛青的布,绣着飞舞的双燕和嫩柳,那么自在快乐,让人想起江南的春三月,河堤烟雨,牧童竹笛,帘栊燕子,怡然满是希望的春光。
生活仍有那么多的希望和快乐。
车子停到乔家门前的时候,一路照顾我的周嫂来在我面前,福了一福,鼓足勇气求恳道:“小姐,您留下我再服侍您一些日子可好?家中实在是缺用项……”她涨红了脸。
我看着她朴实风霜的容颜,她有愿望就大胆开口求,多好,至少曾努力争取过,不会遗憾了。我点头满足她的愿望,她脸上现出那样开心的笑。
满足他人意愿是这么容易的事,他,为什么不肯带我走呢?
眼前便现出苏弗仙人般清雅超脱的模样。原来只要想起他,就能给我的心境带来另一个世界,那种梦幻般清新的感觉真是醉心又迷人,让我知道,哪怕他拒绝我,我的心底,仍深深爱慕他。
走进阔大的院子,一秀丽少妇率大约二三十男女粗壮仆人在正房门前迎我。那些男家丁都佩着刀剑,果然是江湖人家,武器刻刻不离手的。秀丽少妇前行一步,她的衣着鲜丽明显与众不同,腹部隆起,已怀孕了。此时她微低了头,福下身去,怯缩不敢看我的眼睛,恭敬叫了一声 “小姐。”声音透着几分不安与羞愧。
她就是乔期父亲的小妾?可真年轻,大约十七八岁模样。
她这般情状对我,想来以前乔期挺厉害的。我不由微笑点头,从她身边走过进入正房。
乔期的父亲乔澍是一位容貌威严身材高大的江湖汉子,躺在镂空雕花隔断后面的大床上,手里拿着飞镖,墙对面的靶子上已扎着好几枚飞镖,在我们进来之后,他扭头看向我们。我叫了一声“父亲。”傅岩恭敬施礼参见岳丈,礼数远比我周全郑重。
我些微不安,不知乔澍是否发现我不是他的女儿。乔澍已对傅岩点头道:“辛苦你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不与你客套。下月初一就是太湖盟会,你们若再不回来,太湖盟主就是别家了。我做了一十六年盟主,就此让乔家落了下风仰人鼻息,我是真不情愿,才叫你接阿期回来。我的意思是在盟会之前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这月二十八是双日,就这天吧。”
乔澍看向我:“还有几天,阿期你看缺什么短什么,或喜欢什么,尽数添补上。芳槿虽已按我的意思准备了,但婚姻大事,你的心思最重要。阿爹只你一个女儿支顶门户,祖辈的基业,希望你能传承下去。如今芳槿怀了孕,不知是男是女,能否平安顺遂长大全仰仗你这个姐姐。阿爹起不来床,多少名医看过,也没有康复的希望,你这一回来,山庄里里外外,就全靠你了。”
再对傅岩道:“阿岩你是个厚道可靠的儿郎。小女年少,自幼宠得任性,不知世间险恶,阿岩你比她大四岁,多提点想帮,我这一生最欣慰的就是有这个女儿,将她的一生托付给你,我也放心了!”
我听着乔澍的话,又惊异又感动。乔期在她父亲心目中竟是这样的地位。而傅岩的中规中矩尽职尽责也实在难为。我这么与苏弗纠缠不清,他作为准女婿,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乔期父亲说他厚道可靠,也许吧,但却不是我预备领受的了。
因为,我固定是会逃婚的。与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不,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