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Consolation》夏滕

6、第六章 故人来

　　萨菲罗斯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东倒西歪的营房、满布木石碎片的废墟、魔物巨大的布满伤痕的身体、满地非人类的残肢和紫色的血液。这些便是他最初注意到的东西。
　　“她一个人——这么大的怪物——竟然——”萨菲罗斯听到旁边有谁在嘟囔着，明显因为震惊而一时意识不清，“压倒性的胜利——这就是一等特种兵——”
　　不少被疏散开来的士兵远远地站着，敬畏地不敢接近。还有一些士兵在废墟里忙活着，解救那些被困住的人。
　　萨菲罗斯选择了一条相对比较平坦的路径。他黑色的皮靴踏过狼藉一片的地面，走到了法扬娜的身边。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上去毫发无伤，握着沾满紫色鲜血的大剑，脸上的表情沉静而凝肃，不知在出神思考着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么？”
　　她的目光移到他身上，然后又移了回去。“暂时是没有了。”
　　顺着她的目光，萨菲罗斯端详起那个魔物的尸体。约摸四五层楼高的躯体。带着些许金属光泽的漆黑发亮的甲片。被砍去一边的、同样带着金属光泽的巨大羽翼。从地上的遗迹来看，那些“羽毛”是攻击的利器之一。还有——
　　“萨菲罗斯。” 法扬娜突然说，要求着他的注意。
　　观察被打断了。他转过头，等待着下文。
　　“你一定想不到她是谁。”
　　“‘她’？”
　　“是的，她——我曾经的副官。维奥莱塔。”
　　“神罗不可能派一个魔物当你的副官。”
　　“她曾经是人类。”
　　“人类——你的意思是，会变成魔物的人类？”
　　“她是特殊的，但是她依然是……依然曾经是人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我只是认为有必要把与维奥莱塔有关的事向你报告一下。”
　　“你最好作出解释。”
　　“没有那个必要。就算那是命令也一样。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疑惑。”
　　“我有权知道详情。”
　　“不，你没有。就算你是萨菲罗斯，也不是一切都对你无限开放。”
　　“除非你现在正在同时执行某项机密任务，不然你的权限不会比我更——”
　　他的话打住了，因为法扬娜突然从他面前消失了。她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冲到右后方某幢半倒塌的房屋边，横扫一剑。那一侧的墙轰然倒塌，她毫不迟疑地再次挥动手臂——然后停住了。从簌簌坍落的土石和腾在空中的灰尘中伸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双刃阔剑，挡住了她落下来的那一剑。
　　法扬娜和她的对手同时后撤。从房屋的废墟中，有一个身影一跃而起，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剑朝着法扬娜的头准确地劈下——而法扬娜轻松地挡住了她。
　　那个人落到了地上，看上去暂时没有再攻击的趋势。而法扬娜也站在原地，注视着几秒钟前的对手。那是一个女人。金色的头发，蓝灰色的眼睛，有着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还残留着稍许稚气。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衣，手中握着的大剑从外形来看和法扬娜手中那把一模一样。
　　“维罗妮卡（Veronica）。” 法扬娜平静地说，“好久不见。”
　　“我可不想见你。”维罗妮卡恶狠狠地说，眼睛憎恨地瞪着她，“一点都不想。”
　　“但是你现在却见到我了。” 法扬娜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她的愤怒似的，“你是跟踪着维奥莱塔来的，对吗？”
　　“对，一点没错！可是你杀了她，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维奥莱塔要杀我，本是与你无关的。” 法扬娜仿佛没有听见那句谩骂。
　　“无关？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话！你说无关——你这个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虚伪的怪物——我们所有人都恨不得杀了你，把你千刀万剐——”
　　“是吗？”法扬娜说着，眼睛里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僵硬的平静中糁杂了冷冰冰的怜悯与空洞麻木的悲哀，“为什么？”
　　“因为你毁了我们，混蛋！你毁了我们的一切——生活，快乐，尊严，命运——你做出了这种破坏还不自知！现在竟然还假惺惺地问我们为什么——”
　　“维罗妮卡。” 法扬娜毫无预兆地打断了年轻的金发少女滔滔不绝的发泄，“蓝灰色。你的眼睛。这就是你本来的颜色么——你觉醒了？”
　　维罗妮卡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充满憎恨地瞅着法扬娜。但是阴翳出现在了她的脸上，这张稚嫩的、本应无忧无虑的脸现在因为绝望而扭曲了。
　　“待在神罗那个鬼地方的时候，我只想回去。”她说着，嗓音渐渐低沉了下来，“我的家乡。一个乡下的小村子，与米德加尔遥远得好像隔了几个星球。那里充满了宁静，真正的宁静……还有苹果树的香气。”
　　她的喉咙里突然冒出了一声古怪的响动，那听上去既不像笑又不像哽咽：“可是我怎么回去？当我们逃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我们怎么敢回家？带着不知道被改造成什么样的身体——带着那种眼睛……和你一样的银色的眼睛——从来没见过正常人类有过的怪物一样的眼睛！”
　　法扬娜的表情倏然变得冷漠了。
　　“银色和金色——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你，哪一种更像是怪物呢，维罗妮卡？”
　　“不要问我！我不想知道！”维罗妮卡高喊着，“可是就算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也不能——该死的神罗！你们这些无处不在的讨厌的老鼠，从第一天开始就阴魂不散的饥肠辘辘的鳄鱼——就算我们回去等着的也不过是捕猎的陷阱——”
　　“等等。”法扬娜冷漠的表情消失了。她惊讶地望着维罗妮卡，“神罗在……追杀你们？”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我们藏身的确切位置除了我们自己外只有你知道。我们都警告过瓦实蒂（Vashti）但是她还是一意孤行地、愚蠢地相信了你——”
　　“我……”法扬娜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地囫囵吞下了什么东西，“的确是我告诉神罗的……但是他们答应我会放你们离开并且——”
　　“让这些花言巧语都见鬼去吧！”维罗妮卡轻蔑地大笑，“你说的我一句话都不会相信，你这个骗子和怪物——你毁了我们的一切，还想扮作无辜的样子——”
　　法扬娜疲倦地半闭上眼。
　　“你在说什么，维罗妮卡？”她的声音轻柔而虚弱，显得苍白无力，“带走你们的是神罗。把你们送上试验台的是神罗。把你们变成现在这样的是神罗。追杀你们的还是神罗。我对你们做过什么啊？而你在这儿，指责我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连自己的话都不相信。”维罗妮卡尖锐地指出，“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存在！你只会带来恐惧、折磨、灾厄与苦难！你这个恐怖的怪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星球上面！”
　　法扬娜的眼睛睁开了。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黯淡而冷酷，仿佛刚淬过火的钢铁，寒光闪耀，还没有斑驳的附着和锈蚀。
　　“就某些方面而言，你应当算是我的亲姐妹——”
　　“这真是种令人作呕的荣耀。”
　　“——但是很显然我们都不愿承认这种关系——”
　　“即使是死神也比你更令我感到可亲。”
　　法扬娜凝视着维罗妮卡的眼睛。
　　“那么，我想我们不会为对方的死感到愧疚悲哀。”
　　“到地狱忏悔去吧，你这个怪物、伪善者和骗子。”
　　维罗妮卡轻蔑地冷笑着，举起了剑。
　　这个时候，第三个声音突兀地楔了进来。
　　“他是维奥莱塔的同伴？”
　　法扬娜稍稍撇过头，看见正宗刀细长的薄刃暴露在空气中，等待着鲜血的灌溉。
　　“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不在场，司令官阁下。”她冷冰冰地说，“我不再希望也不再相信有任何神罗的人插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