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Consolation》夏滕

4、第四章 V魔晃

　　法扬娜站了起来，抱着风衣走上岸。她将自己裹进风衣，把长长的头发从后领里抽出来，顺便拧了拧水。
　　“怎么了？”察觉了萨菲罗斯落回她身上的目光，法扬娜偏过头镇静地询问，“你是在介意你的被打湿了吗？我当然会把它洗干净再还给你的。”末了她还开玩笑加上一句：“你该不会是没有带换洗衣服吧，总司令先生？”
　　萨菲罗斯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本来以为，我在这儿会令你感到……困扰。”
　　他含蓄地说，而法扬娜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习惯了。”她耸耸肩，与排扣奋斗着，“实验室待遇。我想你明白……因为我们都是研究所的常客。赤身裸体像只珍稀动物似的被放在显微镜下一寸寸地研究，还有各种各样的实验，没完没了的千奇百怪的测试——哈，这么说倒是连珍稀动物还不如。至少它们很容易坏，不会被太过折腾——”
　　她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
　　“我在说什么呢……总之，对于这种事，多想只会发疯。在不反抗的情况下就只能习惯了。”
　　萨菲罗斯突然觉得喉头一阵发紧。他从不知道法扬娜也是……他当然不知道……不，这并不是重点……既然他是，那么为什么不会有其他人是……
　　为什么她能够那样轻描淡写地拂过那些？刺目的灯光，针管，薄而亮的刀刃，魔晃，显微镜，机械臂，仪器闪烁的光点，极端的难以名状的痛苦，毫无意义的剧烈挣扎，冷静的机械般的眼睛，雪白的纸上一行行术语和数据……
　　他咽下那种突如其来的奇怪的、又冷又涩的感觉，保持着声调的平稳。
　　“不一样……这很奇怪。”他说，“你是女性。”
　　法扬娜的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大笑。
　　“得了吧，在显微镜下任何生物都没什么大的区别。”她终于驯服了那些难缠的、萨菲罗斯通常都懒得去对付的排扣，转过身，“哦，虽然还是要谢谢你没有像宝条那样称呼我为‘雌性’。你的说法听上去真悦耳——比你的声音还要悦耳。”
　　“需要我对你的‘赞美’感激涕零吗？”他干巴巴地回答。
　　“不，你只需要毫不客气地接受它。” 法扬娜理所当然般地说道。她为自己的玩笑而短暂地勾起了嘴角，然后继续说话，“并且——你也看到了吧？”
　　“我不明白。你指什么？”、
　　“那些伤疤。”法扬娜微笑着，那笑里透着一种不知是真是假的满不在乎与嘲讽，“你觉得谁会有这种兴趣对‘这种’身体做什么？”
　　萨菲罗斯看着她。
　　美丽而棱角分明的的脸带着一种神秘的攻击性。月光般银色的长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散发着乳白光晕的肌肤。柔韧美与力度感共存的身形。对他而言合身的风衣穿在她身上就显得很奇怪——肩膀处明显有些松垮，而在胸部和臀部显得紧绷。下摆拖到脚踝。这具身体的诱惑力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萨菲罗斯的脑海中只浮现出她毫无遮掩地静静躺在水中时腹部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他移开眼睛不再看她，这个时候脑海中记忆的影像才消退。
　　法扬娜是对的。
　　也许只有真正爱她的人才能够欣赏并接受这样的……缺陷。
　　“看，我没有说错吧。所以我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
　　法扬娜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优雅地耸了耸肩。

　　萨菲罗斯觉得有些狼狈。这个话题对他们而言，显而易见太过奇怪了。
　　他随口问了个问题，并做好了对方拒绝回答的准备。
　　“你那些疤是怎么回事？以前的战斗留下的伤？”
　　“不。” 法扬娜笑了笑，“将军大人，您的分辨能力还有待提高。战斗是干净利落、爽快而富有艺术性的，决不会留下这种叫人反胃的东西……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场对我来说堪称命运转折点的手术留给我的礼物。”
　　“神罗？”萨菲罗斯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说出他的第一反应。
　　孰料，银发的女战士摇了摇头：“不，这倒与神罗完全无关，虽然他们对此很感兴趣……要我说，简直感兴趣得过头了。”
　　“他们对任何稍有特殊之处的东西都感兴趣。”
　　“绝妙的论断。” 法扬娜同意道，“说起来，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在这种时候？”
　　萨菲罗斯犹豫了一下，取出了那个匣子。
　　“我散步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个。”他说，观察着法扬娜的反应，“还有脚印与……一些痕迹。你应该知道。”
　　“哦。”她说。
　　之前轻松的语气从法扬娜的声音褪去了。月光不知何时已经隐去，她的表情隐没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
　　“我记得它应该是开着的。是你把它关上的吗？”
　　“是的。它现在装着一支空了的针管。”他回答。
　　“我就知道。”
　　她低声说着，用一种近乎粗鲁的方式夺过匣子，转身到岩石后面拎出她的双刃阔剑。正当萨菲罗斯戒备地将手放到正宗的刀柄上时，他看见法扬娜站定，一手持剑，抓着匣子的手一扬。
　　飞出去的匣子连同针管在半空中被绞得粉碎。
　　“完美。”她的声调中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满意，习惯性地想要将剑架回背后却突然顿住。她正穿着的衣服上没有供她携带这柄大剑的装备。
　　“我想我该回去了。” 法扬娜没有看萨菲罗斯，提着剑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至于你，请自便吧。”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跟上了她的脚步。

　　“……你看到了，对吗？不然你不会带着它……那个匣子。”
　　她突然说，脚步没有停。
　　萨菲罗斯沉默了几秒，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他反问道：“你为什么需要注射‘那种’魔晃？”
　　法扬娜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玩意儿的名字不叫‘那种’。就我所听到的，一般那帮家伙称其为‘V’魔晃。”她说道，“觉得宝条对我和你差别待遇所以心理不平衡了？放心，你一直都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她随意地开着玩笑，脸上却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
　　“恶心的比喻。”萨菲罗斯厌恶地哼了一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法扬娜沉默了很久。正当萨菲罗斯以为她拒绝回答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淡得好像一阵微不足道的模糊的风。
　　“因为一次失败所留在我身体里的……耻辱的烙印。”

　　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萨菲罗斯看见了那个先前在偷懒时被他撞个正着的士兵。年轻的士兵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看上去毫无睡意。
　　彼时晨光熹微，即将再次拥抱阳光的小镇库忒瑞亚与分两处驻扎着的神罗军队尚且沉浸在苏醒前最后的梦境中。
　　已经换好衣服擦干头发的法扬娜与彻夜未眠的萨菲罗斯一起走进司令部，开始研究起下一步的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