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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柳杉姗 ...

  •   天空阴霾,回忆搁浅,时间静止
      我为你苍老在这一分一秒
      轰轰烈烈无声无息
      无想其他
      只为这一场樱花葬痛流一次眼泪
      此次,再无泪水
      至此,才明了
      你我从一出生开始
      便是天各一方,如隔参商
      ——节记

      秦淮河灯火通明,如往昔般热闹非凡,她倚着花窗,空洞的美目望着秦淮中的光亮,嘴角轻抿:“又到春天了。”

      鸨妈妈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杉姗,你又在看这河水啊。”

      被唤做杉姗的女子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憔悴,但仍遮不住她的姿容。
      她曾经是这江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倾烟阁"第一花旦——柳杉姗

      清风吹进,如丝如缕的秀发轻轻撩起,不似寻常的烟花女子媚声媚气中尽是庸脂俗粉。

      鸨妈妈微叹:“杉姗,自个儿身子不好,别老吹河风,夜凉。”说罢,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现在不吹,以后埋进地里就吹不到风了。”柳杉姗苦笑着说道,说着又轻微咳嗽了起来。

      哎,虽说自己是个老鸨子,看尽各种悲沧姑娘的一生,但仍在心里为这柳杉姗心疼
      一出生,娘便跟别人跑了
      六岁的时候,被杀千刀的赌徒爹,卖进了倾烟阁这样的烟花之地
      十一岁被里院的几个小厮殴打,从此便瘸了一条腿
      十四岁时第一次接客,之后万劫不复
      到如今二六年华,却染上了梅毒,时日无多
      看着她捂着娟,费力的咳嗽,鸨妈好似看见自己和她一样,一生便葬送在了这见不得人的阁上,一阵怜惜涌上了心头。

      “杉姗,还好吗?”走过去轻拍她的背:“明儿,叫李郎中来看看。”

      “没事,妈妈”她笑了笑,摆了摆手:“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知道,古往今来,有哪个染上这病的人是治得好的,没必要再请什么郎中了,这花柳病是过人的,杉姗知道鸨妈妈待我不薄,可惜今生怕是...只求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妈妈,以后这阁楼,妈妈少来吧。”

      “可是。。。。”

      “听天由命吧,老天待我也算不薄看看,还能让我再看看这秦淮河水。”她从不感叹命运不公,因为从十四岁起,她便以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公平之说了。

      “哎,好好休息吧”鸨妈妈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门重又被关上,一种落寞的孤寂感瞬间充噬了整个阁楼,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药草味,柳杉姗半靠在榻上,喉中一丝腥甜涌了上来,她蹙起秀眉,强把这液体咽了下去。
      其实有时候归去也是种解脱,世上诸多无奈,看来很快便可以离开这伤她太深的滚滚红尘了。

      樱幽幽的站在屏后,淡漠的看着榻上一脸病态的柳杉姗
      为什么,她快要死了,却能露出那种表情
      那种平和中带着一些期待与释然的感觉
      为什么?樱不懂

      人类不是最害怕死亡的吗?那一张张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丑陋脸庞再一次浮现在樱的眼前,因为怕死,所以才有人荒谬的炼制长生不老丹,才有人背弃妻儿.....

      急促的呼吸声拉回了樱的思绪。
      病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的可怕,已经接近透明,憔悴的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与昔日那个美若天仙的倾烟阁花魁判若两人,剧烈的疼痛令她全身颤抖起来,她却死命忍住,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叫声,只有眼中的泪水划过脸庞,整个世界悄然无息。

      是幻觉吗?樱居然看见她笑了,那样安然的笑,带着种种苦涩与隐忍,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与不舍
      心不经一颤,好像自己曾经也有过这种痛与释然还有绝望,只是时间过于长久,这些记忆早就不复存在了。。。。。

      柳杉姗赤脚走下床榻,静静的走到梳妆台前,那微黄的铜镜带着烛光,映出她脸上颓败的花朵,这是因为花柳所带来霉疮。

      长袖中细白如葱的手指,抚上她已经有些溃烂的脸庞,微微颤抖的身子带动了长发,使得身后的樱看出她内心的一丝害怕,但是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说:“罢了,反正这付模样也没人再看了。”

      拿起木梳,轻轻梳起了她有些微干的头发,勾起嘴角,一滴血珠随即滑落,这是她病痛隐忍中所咬破薄唇所造成的。
      樱看着她瘦弱的身躯,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即将归去,望着她重又躺会榻上,闭上眼睛,再无声息,一个女子的一生、一段悲剧的孽轮,至此结束。

      彼时,房间外的秦淮放起了绚丽的烟花,可是柳杉姗却不会再看到了,她静静的躺着,一脸安详,毫无半丝痛苦,虽然满脸花疮,但不知道为何,樱却觉得此时的她比世间任何女子都要来的美丽,因为她懂得放下,如同被囚的金丝雀,呆在不属于她的笼中,最后归于尘,殁于土。

      提起手,樱的手上多出了一把长长弯弯的镰刀,银色的刀锋带着属于它的气息,刹那勾走了柳杉姗的魂魄。
      心中闪过丝丝心疼,这是她的工作,她的职责,即使她不愿意一次又一次看见别人死前的种种,不愿亲手勾走他人的魂魄,无奈,她是死神,只能是无情的死神。

      一抹蓝色的魂落在樱的手上,樱说:“蓝色的魂,和柳杉姗一样。”
      随即,魂飞进了她的脑子中,柳杉姗的记忆瞬间充噬了她的身体,又是这种讨厌的感觉,不知为何,每次勾取他人魂魄的时候,都能看见只属于她们的记忆,她们的一生....

      <柳杉姗>
      白茫茫的迷雾中,樱走了很久,待雾气散去,樱知道她走进了柳杉姗的记忆。

      前方热闹的大街上,一个灰衣服的小娃娃,五六岁的样子,脏兮兮的小脸袋上全是泪水,她哭喊着:“我不去,我会乖乖的,爹!别...别把我卖掉,我以后会乖的!”
      被她拉着的中年男子却无动于衷,嘴角叼着一根竹签,一脚踹在了小娃娃的身上:“老子养你这么大!不知道回报,整天只会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你有什么用啊!”
      “爹,以后我会赚钱的,别把我卖到那里去,爹爹爹....”

      那一对父女拉扯着来到"倾烟阁"的后院,樱想,那个小娃娃就是六岁时的柳杉姗吧。
      此时的柳杉姗个子又瘦又小,全没有长大时的风姿,穿着一件灰色的破袄子,又肥又大,想必是谁家穿剩的,上面还补了许多的补丁,颜色都不一样,看上去灰蒙蒙的
      小脸蛋上不知道是哪里蹭的脏东西,加上脸上的眼泪鼻涕,真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可是偏偏又是那么让人怜惜。

      许久,价钱终于谈好,八文钱柳杉姗便被她的爹爹廉价的卖了,此时的她不哭也不闹了,她是个聪颖的孩子,知道既来之则安之,逃不掉,也只能认命。
      跟着老鸨子进了院子,从此一生便是注定的悲剧

      又是一片浓雾过后,樱看见了十一岁的柳杉姗,营养不良的小人费力的在后院打着水,提着木桶一点点往厨房移去。几个来官窑子公子的小厮正在喂马,看见柳杉姗便打着主意欺负她,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虽说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可毕竟杉姗是个整天做苦力的丫头,向来逆来顺受。
      “你们做甚?”
      “做什么?”一个黄衣服的小厮拍了拍柳杉姗的小脸:“爷们几个无聊,找点乐子。”
      柳杉姗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至此引起了几个小厮的不满,接下来便是一顿发泄般的暴打,黄衣服的小厮一下踹飞了装满水的木桶,水撒了一地,那圆圆的木桶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镰刀,一股煞气弥漫了樱的全身,是啊!自己想做点什么,可是看过这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樱也明白,除了送他们去超生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一双冰冷的手轻碰到樱的肩膀,转过头去:“怎么又是你。”
      佐助瞟了眼不远处被人殴打的柳杉姗,脸上一丝怜悯也无,甚至勾起嘴角,最无情的嘲笑出现在了他好看的脸上:
      “作为一个死神,你的情绪未免太多了”
      紧抿着嘴唇,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半响,樱淡淡与佐助对望,轻声道:“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勾人魂魄。”

      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少年是忘川边的花妖,樱与他认识一百二十多年,一直觉得这个家伙生来便是没心没肺,而且老在自己勾完人魂魄,看他人记忆的时候进入自己的脑海,这次又不例外
      他是一朵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独自彼岸路的彼岸花妖,一朵无情无念冰冷的彼岸花

      有种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于弱水彼岸炫灿绯红那是彼岸花
      奈河下的弱水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不管什么生物碰到它都会化为一丝青烟,可佐助却是生于弱水之中。
      彼岸,彼岸,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你诞生于那世间最毒猛的河水,而这种花又是多么冰冷绝情,因为它受了弱水太多的伤害,连爱都没有得到过的人,怎么会爱别人,怜别人。

      一大片迷雾中,佐助说了什么,却被小厮们那刺耳恶毒的声音盖了过去

      正如樱所料,下一幕便是这柳杉姗一辈子真正无法自拔,沉沦的十四岁
      一个油头滑脸的老头从怀里拿出几锭元宝,老鸨子欣喜的接过,拉过柳杉姗
      “杉姗,今晚好好服侍王老爷啊”
      柳杉姗低头轻轻颔首

      入夜的秦淮总是特别热闹,每个阁上都有男女在做着各种勾当,倾烟阁中的女子,都逃不了这种出卖□□的命运,十四岁的柳杉姗也是,而她的第一次便给了王员外,那个年近六十,有十二房妻妾的老头。

      到死她都记得那具满是褶皱,肥肉的身体坐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那种忘不了的耻辱,下身的疼痛伴随了她的一生

      樱不忍的别过头去,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内心不免苍凉,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救赎自己的那个人,肮脏的身体里,只有那丝渴望幸福自由的灵魂在暗暗挣扎。
      是否,当自己还只是个人类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奈,含着对世间不公,对命运的不信所死去,她短短的二十六年有几天是真正快乐的。

      但是谁都不知道,在柳杉姗二十六岁的时候,遇上了他——萧凉

      看到这里连佐助都不免蹙了蹙眉,柳杉姗竟然把这个秘密藏的这样好,谁都不知道,要不是樱在她死后看到她的记忆,想必这世间便再无人知晓了。

      她自以为萧凉是她的救赎,希望,自那天在秦淮看见他,便觉得他与其他逛窑子的公子不同,举止间带着丝丝温文儒雅,有姑娘与他说话的时候还会红起耳根,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渡过,没想到她遇到了他,老天,原来你并没有待杉姗不公!

      柳杉姗还是让那个害羞怕事的萧凉爱上了她,自此交托身体又算的了什么,连灵魂也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他真的很好,从来未嫌弃过自己是青楼女子,甚至自己与他人...他都从未介意过。

      柳杉姗以为他是欣赏她的,爱的是她的灵魂,可是她错了,这江南中有哪个男子不会爱上那个名为柳杉姗女子的外貌身体;又有哪个男子不会介意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这烟花之地与他人有染,她明白了,他也是他们一样,喜欢这张皮相,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介意,罢了罢了,作为一个青楼女子还渴望什么爱情幸福,简直是可笑!自己不应当拖累他的,给了他钱,放他走,让他幸福》。。

      无疾而终的爱情,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结束了,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之后便得了花柳,一年的病榻生活,最后孤独死去。。。。
      走出她的记忆,樱长时间默默站在柳杉姗的尸体旁,她是时代与命运的牺牲品,被别人玩弄的玩偶,只希望下一世能投对胎,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与幸福,也希望有一个人能真正接受她,爱惜她。
      是可惜,樱自己却永生永世要做勾人魂魄的死神,无法走过奈河,饮一碗忘川熬成的孟婆汤。

      佐助看了她半响,轻声道:“时间到了,要回去了。”回那冥间送柳杉姗投胎

      “恩”勾上蓝色的魂魄,打开窗户,樱一跃而下,在空中飞舞起最美的音符

      <柳杉姗篇>完
      papt2:
      今夜的冥界有些冷清,佐助站在忘川边,仰头看着奈河上走过的魂,柳杉姗已饮过孟婆汤,走过了奈何桥。
      樱问孟婆:“她下一世会投到那一道?”
      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还是地狱道呢?
      孟婆说:“今生,她未种下什么恶,想必会投个好胎。”
      想来也是
      只不过,昨儿从人间回来以后,佐助偷偷去查了那个柳杉姗的爱人,名为"萧凉"的男子
      原来,三年后,考中科举的萧凉,八抬大轿来倾烟阁迎娶柳杉姗,可哪知她已经香消玉殒,之后萧凉在秦淮当官,大力整治了□□的行业,终其一生为百姓伸冤,孤独终老

      有一种爱可以超脱世俗的眼光,其实柳杉姗也是幸福的,她真有一个救赎她的人,一个幸福的归宿,只是上天没有给她时间,一个人的离去,两个人一生的悲伤
      花开花落间,似水年华

      佐助没有告诉小樱,因为它只会徒增这故事的伤感
      愿来世,他们可以共赴奈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柳杉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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