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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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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多日,伤口终于全部愈合,我拆下身上一圈一圈的绷带,活动着有些发僵的四肢,除了几处对穿留下了疤痕,其余伤口都没有任何痕迹。洛亚尔解开手上的绷带,手腕上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空洞。他若有所思地按着那个空洞,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我心中一痛,转过头,望着窗外。“又不是你的错。”他轻轻道,平静地戴上手套。我头也不回地将一把匕首抛了过去,他伸手接住,一摸刀柄,愣了一下。“林那时候潜进监狱的办公室找回来的。”我木然道。他有些出神地抚摸着刀身,喃喃道:“还以为会找不回来呢,差不多十年了……”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刀柄和刀鞘已经有些磨损,刃锋却依然泛着寒青色的微光,依稀能闻到上面萦绕不去的血气。当初索瑞斯把这对匕首送给我们的时候,曾说我们是最容易死去的两个,但我们却活了下来,尽管一次又一次,临于死亡的边缘。凌夕推门而入:“到祭台去,老大召集。”
狂风沙。索瑞斯面无表情地坐在祭台的台阶上,长围巾在风中剧烈扬动。卡伦已站在祭台前,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长刀。“47街需要重建,不参与重建的人必须暂时到其他地方。还有,我、漪澜和洛亚尔被通缉了,必须离开。卡伦和凌夕要留下吗?”没有人说话。“那好,以后活动我会用手机通知,之前活动的积蓄也足够我们在非活动时间不引起军队的注意,想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决定。”他递给我和洛亚尔两部手机,“自己学会怎么用。”要用手机,也就意味着会隔得很远。我抬起头,索瑞斯已转身消失在风沙之中。卡伦摆摆手笑了笑:“活动的时候再见啦。”凌夕面无表情地往回走。我看了看洛亚尔:“想什么时候出发?”“明天吧,我想睡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那好,我到处走走。”
关于家园的印象从来都是那样模糊,无论怎样认真地看都无济于事,因为它什么都没有,记忆里唯一剩下的,只有冰凉的暗青色的石墙。我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望着远处。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是修。“要走?”我点点头:“你要留下?”他在我身旁坐下,微微一笑:“怎么知道的?”“猜的,感觉你不会愿意离开这里。”他也望着远处,银灰的发被风吹乱。“本以为,你不会离开。”“为什么?”“因为你对家园异乎寻常的执着。”“我被通缉了。”“林也是,他昨天半夜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一声。”修随手一抓,把散乱的头发绑成束。“是吗。”我的声音很平静,愈加暴烈的风沙让我们不得不眯起眼睛,用围巾蒙住口鼻。“又要到沙暴的季节了。”“嗯。”“出去之后要小心啊,没有机会再让你躺个十天半月了。”“我会的。”他拍拍我的肩膀,微笑道:“不过,应该轮不到我担心你吧,你已经比我强多了。”
“漪!”我抬起头,雨站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巽站在她身旁,依旧面无表情。“已经没事了?”“我的伤可比你轻多了。林没赶上,至少和你道个别。”她眯着眼笑着,脸色依然有些憔悴。“为什么你躺在床上还会知道那么多……”她调皮地勾起嘴角:“你管我,我可是特意来给你送行的哦。”“谢谢啦,”我微微一笑,“你们应该留下吧?”“嗯,我想帮忙重建。”“想有力气帮忙就快点回去休息,巽都差不多想把你绑回去了。”她一怔,回过头望着巽,巽看了我一眼,转头道:“回去吧。”“那,再见。”她摆摆手,轻快地转身离开。人们总会那样轻易地消失,在这什么也看不清的风沙之中。
嘀嘀几声,我看了一下周围:“什么在响?”修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不是我。”我一脸不解,这声音好像是从我身上传出来的。修无奈道:“你身上有手机吧?”我终于想了起来,摸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修看了一眼,移开目光:“好像是短信息。”我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把手机塞给他,他有些不解地接过。屏幕上只有两行字:老大催得太紧,没来得及说一声,抱歉,替我跟修也说一声。我们看着对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修看着手机屏幕。我眉头微皱:“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号码?”“雨和疾风卖情报都没什么原则。”修忍住笑。我舒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了,你有空就把头发剪一下吧,都快比我长了。”“别死啊。”他抬起头,温然一笑。我点点头,转过身。
并不是第一次离开47街,但从未如此茫然不知何去何从。“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问洛亚尔。他摇摇头。“那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第八区?”“何必问呢,说好一起走的。”我一怔,他拉过我的手,“走,你不认识路吧。”回过头,迷眼的风沙之中,黄昏的故乡。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找到了。”玥骸从一堆古籍中抬起头来,阴暗的图书室中尘土飞扬。暗枭抛下手中的书跑了过去。泛黄的古籍散发着一股霉味,书页的右上角是一幅繁复的法阵图,下方是一小行极小的注解:血阵冥界。“确定是这个?”“与生还者描述的相似度很高,法阵发动的情形也十分相似。”暗枭迅速扫了一眼介绍文章,拿起电话:“棫言,被抓到的两个咒师中,是不是有一个没怎么受伤却失血过多?”“是的,那个少女手臂上有很多像是自己割的刀伤,应该是曾经大量放血。”“描述一下。”“十五岁上下,黑发黑瞳,对了,右手只有白骨,没有肌肉和皮肤。”暗枭神色一凛,声音平静如常:“那两个人和来救他们的人已经在通缉了吧?”“是的。”她机械地合上电话,脸色微微发白:“果然……是她……她又出现了……”“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吗?”玥骸有些诧异地看着书本。“除了弑神一族,谁也无法将她杀死。”“可是听说,当年杀她的,就是弑神一族的后裔。”“被骗了吧……”暗枭茫然地望向窗外,“……我们所有的人。”窗外,九月的阳光肆意流淌在宁静的街道上。
风里隐约的腐臭的味道,如旧的肮脏的天空,肮脏的街道,相比满目疮痍的47街,第八区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暗红色的阳光被狂风撕得粉碎,隐隐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忽然想起那片深蓝几近黑色的海域,是否会有金红色的光,将它卷起的浪涛染上颜色。“我在这里等你吧。好好认路。”洛亚尔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径自走到路边的木栅栏上坐下。我迟疑了一下,淡淡道:“我很快回来。”
第八区人不少,但达到那个水准的不多,我很轻易地就锁定了凯斯克贝尔的位置。他又是一个人呆在海边,附近没有任何人。我握紧手中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潜上高坡。他猛地回过头,我扬手打散腾起的烈焰,瞬间逼近他的身侧,右手指尖停在他的颈动脉上。他定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冷冷道:“现在要来杀我了吗?”“无意义的事情我们不会做。”我依旧神情木然。海潮的声音,一下一下,拍打着陡峭的岸崖。“那你想干什么?”“只是来看看,我没有和你动手的打算。”他看了我一会儿,指间的火星终于熄灭。我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他。他转过身,望着远处幽深的大海,漠然道:“你,不恨我吗?”“是我自己的疏忽。”他忽然轻轻地扬起嘴角:“果然,还是恨吧。”我一怔,背过身子,望着陡崖下层层白色的浪花。“或许,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仇恨吧。”越是剧烈的情感越容易疲倦,旷日持久一切都会成为常态。“或许吧,看到家园被毁坏的时候,看到同伴受伤的时候,我应该是恨你的吧,但现在,我不知道。”暗红的光线在空气中游离,压抑而让人窒息的沉郁色调。“那为什么不杀我?”“老大说留着你还有用处,不然我也许会杀了你。”他笑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摸了一下颈上浅浅的血痕:“你强了很多,想杀我不难吧?”“拜你所赐。”“不过,你果然在骗我啊,47街开着花吧,小小的白花。”“很奇怪吗?”“那里是荒漠带吧?”我迟疑了一下,淡淡道:“是族人的尸体。”“为什么又愿意说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暴露了吧。”“呵,是这样啊。”他依然笑着,惯常的没有暖意的笑容。“第八区的人死了尸体会被卖掉,像商品一样。”“是吗。”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难怪第八区一棵草都长不起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漫不经心地仰起头望着已经沉暗下来的天空。仅剩的一点在很久以前便已毫不犹豫地舍弃,活着的我们又是什么呢,还能够被称之为人吗?
“凯,家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一怔回头,看了我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他想了一想,脸上少有地现出迷茫的神情:“也许,是负重吧。无所牵绊的人总有些时候看不清自己生存的理由。”“是这样吗?”我微微皱起眉头。人们之间彼此联系只是为了活着的理由吗?活着需要理由吗?“或许不仅仅是这样吧,谁知道呢,但所谓的血缘之类的对我们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早了,在你没改变主意杀我之前先走了。”他忽然回过头微微一笑:“虽然我向每个人都那样介绍我自己,但这样叫的你还是第一个。”我面无表情:“只是习惯。”他摆摆手,头也不回道:“下次再见的时候,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静静地看着夜色之中汹涌的海潮,静待脚步声消失在身后,淡淡道:“你又跟踪我,影岚•零斯特拉。”影岚从岩石后转出,神情漠然:“果然,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有事吗?”我头也不回道。“只怕每个会点巫术的人都找你们有事吧,尤其你的悬红可不是一般的高。”她咔的一声装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我回过身来,淡然一笑:“你有把握在军队到来之前拖住我?”“可以尝试一下。”话音未落,几发子弹应声而至,我侧身退开,扬手劈出几道炎刃,狂风骤起,锐利的风刃划得脸颊隐隐生痛。影子一样摧毁一切的狂风,第八区最强的风术巫师。狂风扬起她的长发,我挥刀格开密集的风刃,地面被一块块翻起,高速压缩的空气在皮肤上拖出不流血的伤口。我念动法咒,烈焰顺着风的纹路迅速蔓延开来,她飞身后退,挥枪击散了身周的烈焰,我已乘隙借着黑洞欺近她身旁,匕首直取咽喉。一道红光毫无预兆地袭向我的右侧,我微微一凛,斜身避过,手臂被拉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我眉头微皱,抬起头,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山石旁,面无表情,有血一滴一滴从他的指尖滑落。“尤伊,不用你插手!”影岚抹了一把颈上的血迹,狂风愈显猛烈。那个少年看了她一眼,随手扎住手掌上的伤口,漠然地转过身。二对一有点吃力,我估算了一下时间,退后一步采取守势,影岚眉头一皱,同时一道青色电光毫无预兆地袭向尤伊,我乘隙攻向影岚。出乎我的意料,影岚拼着受下了我的攻击,却扬手去挡那道电光,她的左肩立时鲜血泉涌,洛亚尔接连劈出几道闪电,我同时击出烈焰,纵身与他逃下高坡。“有点慢。”“被拖了一下,这次悬红太高,第八区都动手了。”
尤伊没有追击,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包扎伤口的影岚,冷冷地问:“你干什么?”影岚咬牙扎紧绷带,调匀呼吸,淡淡道:“我和那个人交过手,他的咒力看起来并不强,实际比那女的要可怕得多,以你的体质,正面迎击他的招数一下就挂了。”“弑吗?”“也许吧。你来干什么?”她抬起头,而他依旧面无表情。“首领说你有些不对劲,让我来看看。”“怎么,怀疑我通敌背叛之类的?”影岚冰冷地扬起嘴角,瞳孔中闪动着寒如剑刃的光芒。“你自己清楚。”尤伊背过身,“你是首领选定的下一任家主,他不希望生什么枝节。”她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让索罗去当不就省去了这许多麻烦了吗?”尤伊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下坡去了。
朔风猛地关上家门,定定地盯着手中的纸,脸色灰败:终于,暴露了吗?易轩摇着轮椅从厅内出来,见他神色有异,有些奇怪:“怎么了?”朔风抬起头,面无表情:“巫王通缉弑神一族。”易轩脸色一变:“为什么,在隔了这么多年后?”“她的存在终于被发现了吧。”“她?”“是的,她。果然,是她啊,那个女孩,居然没有认出来。”朔风的声音透着隐隐的疲惫,茫然地靠在门上,“难怪,那个人会来救她。”“谁?”“狼的首领,索瑞斯。”“你认识他?”“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在我将她杀死的时候。”朔风怅然地扬起嘴角,“十几年的宿敌啊。”易轩皱起眉头:“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比较好,那是巫王竭力隐藏的真相。”“为什么?”“因为……罪恶感吧……”朔风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出神地步入屋内。
“喂,是真的吗,明明还是小孩啊。”“谁知道呢,四个看起来都没什么攻击性啊,不过悬红也真够高的。”我们隐身于人群之中,用厚厚的长围巾蒙住头脸,仰头看着墙上贴的四张通缉令。黑白的照片有些模糊,但五官特征十分明显,还附有一些描述,如我和林的白骨手臂,洛亚尔的双目失明。忽有一个人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手伸进裤袋,我立时别过脸,拉着洛亚尔退出人群,迅速闪进一条小巷,低声道:“我们总不能天天跑吧,追缉比我想象的要紧迫得多,不是寻常A级通缉犯的标准。”“也许,巫王发现了什么。”洛亚尔靠在墙上,闭上双眼。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歇会儿吧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城镇呆超过两天,等下还要接着跑呢。”他点点头,靠着墙坐在地上。我坐在他身旁:“还好吧,一个星期一直在逃。”“没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时间不停歇的跋涉对整日睡觉的他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我想了想,有些出神地问:“洛,怎样才算长得有攻击性啊?”“为什么这么问?”“刚才的人居然说老大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这个……”他抓了抓头发,“那狼的所有人就都很无害了啊。”凌夕不亮出她的钢棍看起来也只是个神色恍惚的秀丽女子,而最好斗,岁数最大的卡伦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索瑞斯还要清秀温和。也许换上寻常的服装,我们五个走在一起会被认为是结伴出游的年轻人。忽然觉得很想笑。洛亚尔一怔:“怎么了?”“没什么,你快点休息吧。路上睡着了我背不动你。”他想了想,终于轻轻道:“也许,要长得像科特那样吧……”“科特吗……也许吧。”仔细想想,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是很多年了吗,不知道。洛亚尔睡着了,我掏出手机继续研究那些复杂的按键,手机里只存着林的那条短信,没有响过。索瑞斯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了吧,不过也没什么人有可能抓住他。我出神地想着,茫然地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很干净的颜色,没有风沙,没有血的味道。
“在那儿!”洛亚尔回身劈出一道闪电,我拉着他夺路而逃。已经是第三个星期,虽还未跟军队正面撞上,但一路而来为求赏金的巫师不在少数,长时间的消耗让我们都逐渐筋疲力尽,尤其是洛亚尔。我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有些担心地问:“果然太勉强了吧,不如我们停下来打阵地战?”他摆摆手:“一旦停下来,军队马上就到。我没事的。”我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无论我们怎么乔装打扮,去到哪里,那里就会出现为了赏金的杂兵,可这么长时间,却一个军队的人都没有遇上。”“军队早在监视着我们的行踪了吧,只是想利用那些杂兵消耗我们罢了。”“看来我小看现任巫王了。”我探查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拉着洛亚尔继续向前跑去。
一个月的四处逃窜,我终于明白到什么叫天罗地网,而那双仿佛在暗处静静窥伺的眼睛让我愈发感到不安。不知道索瑞斯和林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狼狈,也许,被盯上的是我吧,两倍的悬红。我跌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用力扎紧手臂上的刀伤,洛亚尔昏昏沉沉地靠在墙上,右肩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你自己走吧。”他突然轻声道。我猛地一惊:“说什么啊。”“头很晕,手脚也没什么力气,看来是跑不了了。”他的语气平静如常,仿佛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受的伤并不算重,我急忙跑到他身旁,抚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由烫得一缩,心中一凉:伤口感染。他拨开我的手,有些虚弱地说:“快点走吧,别忘了这里是贝洛斯,不可久留。”“不要。”他一愣:“为什么?”“我不想。”我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回身劈出一道劲风,身后逼近的追击者顷刻化为烟尘。他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不想放弃,不想又一次哦,那么轻易地放弃。他忽然微微一笑:“你,很奇怪啊。”我一愣:“怎么?”“不想47街的人。”“为什么?”“执念太深。我们应该是那么轻易舍弃的一族。”他垂下眼睑,淡茶色的瞳孔黯然无光。“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了吧,在我们失去神的时候,我们应该痛恨过不曾坚守的自己吧。”我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巷道深处。应该恨过吧,应该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为什么没有尝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努力。
天空暗了下来,随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到得完全入夜,已是滂沱大雨。我们早已全身湿透,身上的血迹无声地化在地上的积水之中,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倾盆大雨模糊了视觉与听觉。洛亚尔猛地跪倒在积水里,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蹲在他身旁,手足无措,对于疾病的恐惧从来都那样根深蒂固,我们也从来都那样无能为力,这看不见的伤口无声地蚕食着毫不设防的生命。“喂,别死啊。”我摇着他的肩膀,他却已沉沉睡去,冰凉的脸上雨水斑驳。怎么会这样呢,他是那么的强,怎么可能就这样倒下。雨夜的寒意渗入骨髓,麻木了所有的感官,我茫然地坐在雨中,呆滞地望着空处。本以为已经足够地坚强,这无法触及的力量却依然轻而易举地将我们击溃。
“是你。”有些熟悉的声音,未及辨清,我手中匕首已条件反射般迅速刺出。叮的一声匕首被架住,我抬起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