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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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半靠着季安假寐片刻，身后的人坚若磐石的任由她依靠着，怀抱温暖而坚定。封慕人睁开眼睛，突然有了兴致，转过身，揽住季安的脖子，软软的撒娇：“爷，抱奴家到梳妆台前可好？”
没有片刻迟疑的，季安轻轻托着她的臀把她抱起，走到梳妆台前，再轻轻放下。
“爷，为奴家画眉可好？”软软的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司徒季安，封慕人轻轻在心里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眼前的少女清秀俊朗，全然是少年雅士的模样，可身上散发的凌厉冷淡又让他有几分江湖侠士的味道。真真是自古风流多少年。
“唤我小安吧，像刚刚一样。”季安接过封慕人递给她的眉笔，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喜欢你那样叫我。”
抬起脸，封慕人眼底印出季安的影子。
“小安。”
“嗯”
她唤她，她轻声答应。季安的心里轻轻的动了动，溢满温柔的情愫。眼前的女子啊，有一双晶亮无比的眼睛，完全不似已近三十岁的欢场女子。只要她凝视着你，便觉得那双眸子里面就只剩下自己的身影。
“像你画那些仕女一样，顺着我的眉峰滑下去。”出声指导季安为自己装扮，画了眉，描了唇，傅了粉，点了胭脂，贴了花黄。封慕人慢慢的详细的向季安讲解了各种胭脂水粉的用法，如何画出更美更媚的自己。手把手的教他为自己打扮。季安学的很是认真，抿着嘴，不出声，手下用色仔细，手法轻盈。封慕人浅笑盈盈，季安偶尔颦眉偶尔微笑，房间里只剩下封慕人低低温柔的声音。
其实真正的封慕人是不用任何脂粉的。甚至，她几乎无法忍受自己真正的那张脸上有任何油彩。她甚至愿意常年带着□□门。也不愿意在自己的脸上多抹一笔。不过，如今自己脸上既然盖着一张人皮，便不在乎各种水粉胭脂往上扑。
“小安，好不好看？”在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打扮妥当，封慕人站起来，轻轻的旋了个圈，对着季安盈盈一笑，期待着看着他。
“嗯，暮烟真好看。”封慕人开心的笑容让季安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酸涩，走上前去，把封慕人紧紧拥在怀里，她年纪虽小，但是身高却比封慕人要高一些。这样搂住封慕人，画面说不出的和谐迤逦。
“暮烟，谢谢你。”心里又酸又涩，可是却还是开心的。她不知道怎么表达那一霎那的感觉，只想紧紧的把这个人搂在怀里，然后，一辈子对她好。
也许封慕人不知道刚刚做的对自己有多重要，也许，她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给她上妆而已，可是，对自己而言，眼前的这个人，圆了自己十八年的梦。一个属于少女的，对生活对美好未来向往的梦。以后，就算是再也没有办法回复女儿身，也不再觉得那么遗憾。
“谢谢我什么？谢谢我让你看到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哎呀呀,奴家知道自己是人见人爱啦!可是如果让别人知道她们的季安公子被我这么一个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你叫那些名门淑媛，大家小姐情何以堪啊?!”
封慕人推开季安，故作不安，顽皮的眨眨眼。小姑娘第一次来她房间的时候，便对她这个梳妆台上的各种物件儿多看了两眼，封慕人何等眼力见儿，便知她定是常年做男子打扮，难得见着女儿家的事物，心里想把弄，却难有机会。她不知她在怎样的家庭长大，别人家的家事复杂诡谲不是她封慕人能插手的。她也不曾想过寻根究底。但是，当时季安那巴巴的两眼倒是让她记挂在了心上。那样子的寂寥又渴望，眼睛里似乎能立马泛得起水光。封慕人便觉得，该安慰一下这个让她心下一揪的女子。
“ 你是最好的。”季安静静的坐着。沉声回答封慕人的话。那句年老色衰听的他分外的不舒服。
“ 可是人家的年纪已经有这么~~~~多了唷！”夸张的比了个手势，封慕人笑的又妖孽又邪恶。
“ 你是最好的。”这下知道，封慕人的意思了。她分明是想听好话。季安觉得这个女子真真是妖精，就算她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儿，也让人想顺着她，宠着她。
“可是，人家的脸都有皱纹了唷！”双肩跨下，耷拉着头，封慕人吸吸鼻子。
“你眼睛很美，比谁都好看。”拉过她的手，季安说。
“人家是青楼~~~~”
捂住封慕人的嘴，阻止她没完没了的闹下去。季安低下头望着她，瞳孔又黑又亮“暮烟，你是最好的。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再证明什么，如果你还是怀疑自己对我的影响力。我，我想为你赎身。好不好？”
真是固执的孩子啊。赎身？得，这下踢到铁板了，原本只是想逗弄下这个蜀地第一公子。没想到人家却想到赎身那事去了。封慕人心虚的干笑两声：“小安不觉得这决定有些草率么？”
看出了封慕人的敷衍，季安再一次保证：“只要你答应，我便为暮烟赎身，此话绝不虚假。”
封慕人叹口气。自己莫非真有那么好？你瞧瞧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真真是要叫她这个半老徐娘也感觉到了初恋的悸动啊。真想狼嚎一声：“他奶奶的！年轻真好啊！”
“再等等吧，女子出身青楼，小安也是大家公子，这些事情，怎么可以草率决定？”
季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封慕人立马抛给他一个半是哀怨半是落寞的眼神。季安便生生吞下了要说的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正当两人对视的你侬我侬的时候，小丫头在外间问：“暮烟姐，晚膳好了，你们是出来用呢，还是端进去？”
“就在外间用吧。”封慕人答道，转头又对着季安说：“真该让你好好补补了，瞧瞧你这年纪，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可是怠慢不得。”一般青楼里的姑娘不会这样跟金主说话，就算是关心的话太过强势总是不讨喜。会让大爷们想起家中的黄脸婆。可是封慕人素来是女王惯了，加上是真觉得一个女子年纪不大，便已经被生活折腾的少年老成是多么的令人心疼。季安当好好宠宠，故而一时半刻没有刻意装出‘暮烟’该有的身份和语气。
等到季安安静的被她拉到外间用饭的时候，封慕人才觉得手里牵着的美少年安静的有些怪。
回头仔细一看，季安的眼眶有些发红。正掩饰的抬头看天。她小时候被怠慢惯了，不曾有人这般亲切霸道的关怀过。身世的复杂让她从小寄养在司徒家。明面上是表少爷，可是该知道的那几个人都知道她见不得光的身份。对待自然不曾小心仔细。
季安，原名绍季安。在她很小的时候。
母亲原本是绍家的庶出的小女儿和司徒瑜原本是表兄妹，小时候的往来让两人关系亲密起来，渐渐至于长大，青梅竹马至缱绻情深本是顺理成章。可是司徒家和韩家这两大世家却是有坚定不移的联姻传统的。按照传统，司徒瑜必须娶了韩家的大小姐，虽然那时的绍夫人已经珠胎暗结，却无法改变司徒瑜联姻的事实，伤心之下不得已闪电招赘。出生后的季安随母姓，名季安。
庶出的女儿从小便是争宠长大的。这便养成了绍夫人骨子里是极其好强而专制霸道的个性。再加上司徒瑜无奈的背叛，绍夫人便觉得，只有手中握有权利，才能得到幸福。于是，一直想着为季安在司徒府争得她该有的那一份，否则，生不甘心，死也不宁！
故而当季安出生后，绍夫人瞒天过海，拿季安当男孩子养，对外宣称自己生了个小公子。两年后，入赘的丈夫死去，绍夫人便和司徒瑜讲明，自己的儿子也是司徒家的后人，不能没名没分的流落在外。
一个护子的女人是很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和自己有过某些曾经的寡妇的时候。
司徒瑜虽不喜她好强专制，可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爱过的女子，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力排众议的把她们母子接入府上来对季安母子俩处处照顾。可惜，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绍夫人手段厉害，霸道专制。韩家的大小姐，司徒山庄的当家主母也不是吃素的。明显的知道丈夫的JQ的她若不是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了大少爷安然之后便不能再孕，也容不得这两母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只是私下里少不得整治。季安便是首当其冲的见证了韩夫人手段的高明。
男人在两种情况下最疯狂，一有钱，而没钱。
女人在两种情况下最疯狂，一寂寞，二嫉妒。
绍夫人孀居多年，寂寞烧心，韩夫人后院起火，嫉妒难耐。
苦了谁？还不是风口浪尖的小季安。
由于司徒安然在娘胎里便损了元气，先天不足，所以，绍夫人便更觉得自己看得见希望。为了让季安坐上司徒当家人这个位子，绍夫人几乎忘记季安是个女子，处处苛责，要求极其严格，一旦没有达到继承人的标准便使尽各种整治的法子，无尽的要求，过高的标准一样一样的充斥了她的幼年记忆。待到大些，司徒家主母的公子身子弱不得操劳，她帮着处理事务，韩夫人处处使绊子，更是把韩七月插进来着手庄内事务，各种利益冲突让季安越发冷漠。
如今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身子，拉着她殷殷劝菜，目光温暖，掌心炙热。季安怎么会不觉得心下百转千回，又酸又涩？
多年来受的委屈，冷落，那些堪称残酷的对待，便在此刻找到了出口。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饭碗里，季安合着封慕人给她夹的菜，一口口吞下去。
身子冰冷，心里滚烫。真是生生把人煎熬了去。
轻轻的回过身，叹口气，封慕人拉下季安的头，捧起那张悲伤的脸，手指抚过她淡色的唇，慢慢的慢慢的，吻下去。
只是唇与唇的轻轻碰触，却极尽温柔缠绵。
季安蓦然睁大了眼睛。
“一切都过去了。”把她拉进怀里，温柔的拍拍：“小安，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值得最好的对待”
身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回抱了她。
炙热的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封慕人的颈间。
无休无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