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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危机重重(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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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春节,南方地区收成颇优,凤宇城一片繁华,百姓高歌着圣上。皇上龙颜大悦,不特赦了囚犯,还特邀大臣及家属前去凌王爷府上过节。
暮色昏暗,太阳的余晖已落去,深邃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明星,澄澈得不带一丝杂质。凌王府外的红色灯笼高高挂起,照亮了街边的大道,院落里,偶有几只栖息的鸟被来往的随从惊起。
廊前的花坛里梅花开得正盛,淡淡的颜色,幽幽的香气,在清风中送入房内。十五之月,饱满如盘,似是挂在树梢的明灯。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叶夕凉倚在窗檐,瞧着月色入了神。
“姐姐”凌玉推门而入,还唤得亲切,仿佛她本该就是她的姐姐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急匆匆地。”叶夕凉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得模样不似以往的清冷,也许是被凌玉的真情所感染,又或许是心底从头就渴望一个真正的家,而凌王爷恰好赠与了她一个美梦,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一直做下去。
“姐姐,皇上今晚要在府上办宴,爹爹让我带你一同前去赴宴,听说叶将军也来了。”
“是吗?该躲得躲不过,我换件衣裳同你一会去。”叶夕凉心中一凉,这事她早已知晓,恍惚间想起四年前的寿宴,她这颗棋子又要再次上演一遍夺王妃之戏。
叶夕凉与凌玉来到之时,已有些迟,众人早已入座,地面铺着红色的毯子,皇上与皇后坐与中央观赏着戏曲,听得津津有味。
若果可以,她宁愿选择不要出现,嘴角挑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何时才能,真正摆脱叶问天的控制,完成逝雪楼楼主之责。
她二人悄悄入座,位于领桌的叶问天目光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叶涟漪一身血红色的长裙紧紧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将妖娆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眼中则是一贯的骄傲目光,白了她一眼,眼神又瞟向了别处。相比当年的叶如冰,叶涟漪的淡定倒是让她有几分佩服。
皇上假意看着戏曲,看到她入了座,双眸一亮,闪过危险之色。
宴会上少不了的就是歌舞乐声,正如四年前的寿宴,各家千金都拿出绝活,只为博取皇上皇后的欢心。
“叶将军,不知你今年准备了什么表演。”皇上淡淡看向叶问天,看似无意地问道。
“小女涟漪不才,愿为皇上皇后献上一曲歌舞助兴。”叶问天俯首答道。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呼吸将目光放在那抹惊鸿艳影上,风也随之静止了。
“那年伞搁西楼,雨初停情难收,挽青丝微回首,人约黄昏后。”叶涟漪低低吟唱,清幽的琴声渐起,融入月色之中,众人皆沉浸于乐声,被清澈的嗓音所感染。
叶涟漪在乐声中,足尖轻点,抬手,甩袖,细软的腰身随着节拍舞动。
微风拂来,吹起她红色的长裙,那飞扬的裙角似要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绚丽,身子灵巧如飞燕,舞姿妖娆不失优雅.长长的水袖向天际一甩,跃至小湖水中央的石台之上,石台之上不知何时已挂着各色的琉璃彩灯,左手一弯,纤腰婀娜,头上金步摇熠熠生辉。
乐声突转为急促,歌声也随之愈高,她素手一展,红色的长袖向月而去,忽然和入的清脆打击声伴着舞步,衬托出叶涟漪灵动之美,宛如一朵从天上宫阙落入人间的蔷薇之花,悠扬飘落在水波粼粼之上。在座众人皆在歌声、舞姿中迷失了神志,歌声渐渐缓慢下来,弯下的水蛇腰再次弹起,水袖收拢,袖下露出的双眸眼波流转,眉间一点眼红勾人心魄。
“好”一片寂静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热潮般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久久未断。在叶涟漪之前的千金都黯然失色,虽有不甘却又不由为之惊艳,唯有震惊,来形容她们的心情。
“好,好,好,叶将军的女儿果真是个个才艺满分,当年如冰凤宇一画让宫中画师也自叹不如,如今涟漪一舞,怕朕这皇宫里的舞师再也不敢跳舞了。”皇上眉色一开,大赞三声,朝着叶问天道。
“小女不过略懂皮毛,自是不能与宫中的舞师相比,今此一舞,能博皇上一笑,以庆佳节,愿我南凤国永远红似火,艳比骄阳,千秋万载,永定霸业。”叶问天心中一喜,骄傲地瞧着叶涟漪,这一番逢迎之词恰好地说道,又使得皇上展眉大笑。
“叶将军之女水灵客人,今朝一舞,方知飞仙所谓何物,臣妾不禁好奇,如此巧妙的舞蹈音乐可是涟漪你所想?”
叶涟漪面色一变,暗自镇定道:“娘娘,此主意虽不是完全出自涟漪,但却不能少了涟漪。娘娘,要衬出这绝妙的点子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懂得表现其内涵的舞者。”从小高高在上的她,岂能让叶夕凉抢了她的风头。她可不是叶如冰,皇后对叶夕凉的中意显而易见,若今日她再出风头,只怕她自身王妃之位难保。
“那是自然。”皇后眯眼转向叶问天,眸中分不清喜怒,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娘娘,小女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望娘娘恕罪。”叶问天对着叶夕凉使了个眼色,继续道,“不敢有所隐瞒,此乐,此舞皆是臣的三女儿夕凉所想。”
叶夕凉无奈地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会来,早在叶问天威胁她再次替叶涟漪策划惊鸿一舞之时,她便料到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必然结果。
“姐姐,不要担心,有爹爹在不会有事的,凌玉也会保护姐姐的。”凌玉牵起她的手,给以安慰一笑。
她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起身缓步走至叶问天身侧,俯身恭敬道:“皇上,娘娘,夕凉不过想了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若非二姐天资聪慧,舞技高超,任凭再妙的心思不过也只能是徒劳。”
“竟又是你,若朕没记错,四年前替太子妃解围的也是你,已有四年不见,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瞧瞧。”叶夕凉心中一沉,再玲珑的心思,放在天威之前也失去了作用。她深吸了口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回视着皇上。一身浅绿素衣,一支白玉钗,脸上粉黛未施,淡极始知花更艳一句在她身上如此贴切。清丽干净,眸光清澈,多了一分天然去雕饰的美,连看惯了美女的皇上都为之一叹。感慨起叶问天的女儿皆是花容月貌,叶如冰的冷艳,叶涟漪的妖娆,叶夕凉清新各有各自的独特。
“皇上,你看太子成婚已有四年,然其他皇子皆未娶妃,眼看各皇子已到了适婚之龄,不如趁着今晚就将叶家两女许配给三皇子和七皇子如何?”皇后附在皇上耳际边低声道。
皇上听罢,面色收起欣赏之色,眼中露出几分凛然之意,淡淡道:“叶夕凉,朕已经见识过你二位姐姐的才艺,怎么不见你自己表演一番?”
“皇上,请恕夕凉不才,夕凉也就唯有这般小谋小计,说到底其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又岂敢在皇上您面前献丑。”叶夕凉应声回答,浅笑似莲花,只是目光不敢再去瞧拿幽深眸间的玩味之意。
“你又何必谦虚,能想出这般心思的人普天之下怕是难找出第二人了。”皇上平淡说道,眼神却极为复杂,唇浅浅勾起,“都回座,用膳吧。”她心中的风波这才平息下来。
坐于对面的凌凤眠依旧淡淡慵懒地拿着酒杯,然眼中的平静和淡然被翻涌着的炽热异样情绪所取代。凌笑然则是举杯隔着桌向她温和一笑,一如最初见面时,如沐春风的微笑。
山珍海味陆续上了桌,叶夕凉埋头对着美味大快朵颐,不去听其它声音,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她察觉到了皇上难以揣测的眼神中暗藏着一场风浪,只为她而来的风浪。
待得众人用膳完毕,夜色渐晚,大臣皇子一干人都陪着皇上皇后在凌王府上散步赏月。叶夕凉对此热闹避之不及,她身处尴尬之位,一举一动都可能改变事态发展,且心中越发强烈的危机预感,心头一时难以平静。
夜风拂来,带着冬日凉意,叶夕凉临湖而立,瞧着府上的喜庆灯笼,紧了紧衣衫。少了凌玉的陪伴,也没有清浅的唠叨竟生出几丝孤寂之情。她扯了扯嘴角,暗讽自己何时也这般怕寂寞了。
“你倒是淡然得很,还有如此心情赏景。”身后之人不知何时来至身边,暗夜中,她看不清凌凤眠脸上之色,但以她的内力都听不出他靠近的气息,竟是她一直低估了他。
“你可知你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自身难保。”他定定地瞧着她,似是想看她如何反应,叶夕凉看着湖中的层层涟漪,抬眸浅笑道:“心思如七爷,自是知道我早已有了办法。”
“七爷。”凌凤眠重复了一遍称呼,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道,“我与你也只有这般而已了。”那话声音极轻,仅片刻,所有的复杂之情在眼底散去。
不远处,一侍从手持着灯笼小跑而来,待到他二人身侧,行了个礼道:“皇上有请叶姑娘前去书房一坐。”
叶夕凉一愣问道:“见我?”
“正是。”侍从点了点头,却不透露只字片语。
“别担心,我陪你一同前去。”凌凤眠递过手,淡淡地话语却极有魔力,安抚了她忐忑的心。她瞧着他的眼,呆在原地竟忘了反应,犹豫再三,终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刹那间,天地一暗,仿佛这一刻已等待了千年。
书屋前,凌凤眠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在门口等你,不会有事的。”叶夕凉垂眸,抽出柔荑,推门而入,只见皇上坐在木椅之上,还未抬头,投来的精锐的目光已看得她手足无措。
叶夕凉极力地稳住早已鼓声擂擂的心,状似淡然地行了个礼道:“夕凉见过皇上。”
皇上不再说话,空气中如死一般静寂。叶夕凉半蹲着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声,等待着他的后文,半响之后,才听到一声免礼。
“叶夕凉,你可知你现在为何在此?”
皇上语气中暗藏深机,她思索片刻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许久才开口:“夕凉不知。”
皇上听罢,探究地看着她,喝了口茶继而问道:“叶夕凉,你可知皇后有意封你为三王妃?二皇子却又求朕将你许给他。你说朕该如何决断。”
“皇上,夕凉何德何能成为王妃,夕凉只是普通女子,不敢奢望也不愿嫁,只求找一平明百姓过完一生。”叶夕凉心中一动,跪倒在地,惶恐答道。
“哦,这么说来,无论哪个王妃之位你都不会接受?”皇上挑了挑眉,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透着无限压迫与威严。
她磕了个头道:“夕凉有幸受皇后娘娘抬爱,然夕凉这等姿色岂能与其她千金相比,自是不敢高攀,请皇上明察。何况我早已认凌王爷为义父,与凌郡主姐妹想称,如此一来,更是不能接受王妃之位。”
叶夕凉抬头正对上他的深沉的眼眸,皇上叹了声气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你天资聪慧,朕自是明白,只是很多事你不懂。”
“皇上,夕凉明白,三王爷与二王爷身为手足,怎可因为夕凉一人伤了兄弟之情。”她嘴上说道,心中却是万般难受,若不是叶问天她怎么牵扯到宫中,她一言一行都被人所掌控。虽是一身武功,却还是落得万事不由己的局面,叫她怎么对未来抱有希望。
“难为你如此有心,如今你已是凌王爷义女,便要尽到人女之责,凌玉这丫头你多陪陪她,退下吧。”皇上一扬手,她起身,膝下麻木,离开了书房。
凌凤眠一身紫衣,背对着她,听闻开门声,转头看来道:“不会有事的。”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烙印在了心间,憋在心底的委屈眼看就要涌出,她吸了吸鼻子,硬是将情绪逼了回去,扯起一个笑容,眼神早已越过他,怔怔地看着远方,万般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