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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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无法和圆月相比的弯月浮在空中。
对于已经不算人类身体的自己来说这暗淡的光亮感觉挺舒服的，但是对于她来说连这一点昏暗都觉得难以忍受。
她厌恶黑暗。
明明厌恶，却又不得不把漆黑之暗做成茧，使她自己的世界从周围封闭起来。
不断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要把她从茧中解放出来，让她能在阳光下活着……
然而这个日渐腐败的身体和趋近崩溃的灵魂，早已无法忍受过多的光照。
——索性，就这样一起堕入轮回吧——
喉中卑屈地低鸣。
眼前空气中飞舞的细尘，反射着微弱的灯光，像极了黑暗中骤然迸开的荧光。
看着那些细微的光芒汇成不知流向何处的细流，一如当初将她包裹其中的茧，黑泽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背脊挺直的少女和总是以守护者姿态挡在她身前的猫妖。
多么可笑的相似。
男子在月辉中嘲讽地挑起嘴角。
背后传来小女孩撒娇般带着鼻音的声音：“大人在想什么？”
“恩？我在想啊，”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失去原来身体勉强附在猫妖身上的女孩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最近事务繁多，已经好久没有静下心欣赏这月色了。”
小幸一愣，疑惑地皱起眉头：“诶？月亮……不是每天都一样吗？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每天都是一样的。”一如离别之时，一如相见之时。
黑泽仰起脸，轻声笑起来。
“让灰冠准备一下，明天去一番街。”
他眯着眼看向隐没在黑暗中的沉寂角落，唇瓣无声开合。
——如你所愿。
“小幸。最近没找到新的身体，不要紧吗？”
顺手按了按女孩紫色头发下有些松动的脖颈，黑泽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幸可是好的不得了哦！教训了好多打扰清三郎大人的妖怪呢！”
“啊，有干劲是不错啊。但是别忘了，并不是你那个身体强，而是你的灵魂强大。不要长时间使用这个身体，会自取灭亡的哦。”
“我知道～但是小幸这样也没关系。”月光下，女孩抬起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真是任性的家伙。”
“嘿嘿～”
＊＊＊
初升之日的温暖和煦逐渐化为耀眼的金色，灿烂的光芒铺满大地。
一如往常是个烈阳高照的好天气。
按照计划，今天应该先和百里去一趟化猫屋，然后拜访森田先生，晚上等小叔叔有空了再见一次面。
……本该是这样才对。
冬祭侧身闪过迎面而来的寒光。
“烈焰·利光刀！”
火焰盘旋而成的双刀在白昼也能清楚看见，挟着烈焰的刀风形成浊流，一瞬间把逼近眼前的那抹紫色挡了回去，火光后只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密集得好像雨点。
自早晨起就萦绕心头的不安果真变成了现实。
从察觉到敌人的存在到利爪袭来只在一眨眼间，快到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要是可以像平时一样唤出重要的武器……
但是从那天被古书上的禁制灼伤后，就再无法顺利唤出双剑，就算注入力量也像被什么东西阻挡着，反而连同肩膀和周围的肌肉骨骼都想要撕裂一般颤动不止。
“……烈焰·怨敌伏调！”
再一次挥舞着火光形成屏障，手臂上传来仿佛要失控一般的灼痛，冬祭侧过头望向一旁全神贯注应付着黑泽的百里和不远处一脸焦急的良太猫。
“怎么？不把你的武器拿出来吗？”
像是戏耍老鼠的猫一样，黑泽神情轻佻，带着微微的冷酷笑意，缠绕在身周的墨色越发浓重，连身影也似乎要融进这与外界天光毫不协调的黑色中。
“冬祭！”
良太猫的声音在骤起的浓雾中忽远忽近，越想倾听却越听不清晰。
“你要是……的话……不……”
什么？你说什么？
巷子里的空间太过有限，从上方而来的攻击也变得更难以抵挡。对方的体重和重力加速度全部顺着攻击的力道加诸在火焰的双刀和持着双刀的手腕上。
锵！锵！锵！
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落下。
每一次都像燃烧着生命。每一次都在屏障上打出一个细小的缺口。尽管那些缺口都被呼啸着的火光迅速补上，但是填补的速度也在不断迟缓下来——这种变化极其缓慢，却实实在在地发生着。
周围的浓雾挡住了视线，无法看清同伴的情况。
冬祭的背上冒出汗来。
因担心着无法使用祭典双剑而分心，没有立刻将之控制在手下的尸鬼小幸，成了难以应付的对手，一时之间耳边似乎有数也数不清的金属轧轧作响的怪声不断响起。
她分神了一下，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集中注意力！不要回头！”
旁边的浓雾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分开了狭窄的缝隙，然后迎面而来的风的急流被挡住了。
有人从旁边把攻击给拦了下来。
冬祭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看着蓝色和红色的两道身影急掠而来，一前一后地落在她身前，就像刮起了一阵风，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让她有了刹那间的恍惚。
下一刻便被揽住了腰疾速后退，紧接着，前方传来了久违的沉稳声音。
不再是刚才那简短的、急切的命令式语句，而是饱含着戏谑，有点无奈的语句。
“老是要我善后，真拿你没办法。”
就着被良太猫抱着的姿势，冬祭转过身，看到那个人浅笑着站在她身前不远，右手持刀，左手轻抚刀身。
那柄刀反射出耀眼的白光，映着他的红色和服却只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地上蜿蜒出成片的红黑色血迹，红发的少女侧身依靠在围墙上，背着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身旁的空气中撕裂开扭曲的虫洞，两只犹如长着肉瘤的蛇的妖怪探出头来，其中一只的额头上赫然一道新鲜的刀伤，微微颤抖的鳞片上蜿蜒着流下黑色的血液。
那不知名的妖怪大睁着红酸浆果般的竖瞳，怨毒地盯着烟玉，却似乎是忌惮着他的刀法而不敢贸然上前。
“好久不见了，小冬祭。身手有进步，不过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半途分神这种事。”烟玉放下左手，挑眉笑得魅惑，“叙旧的话待会儿再说，先了结了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
几秒的怔忪。一阵旋风吹舞起头发，只感觉背上被重重一推，冬祭就着这股力道朝前方跃起。她微侧过头，看见良太猫也跟着跳开，瞬间交错着相对的眼神让她心里莫名地震了震，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逃避似的回头看去，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似乎转眼变成了攻击的中心地点，水泥的地面都被震出了裂痕，一个灰扑扑的影子站在那里。
“灰冠。”
脚尖在落地时轻轻一点，良太猫一个漂亮的折返朝着灰色的老鼠挥出利爪，并不强大的攻势即使在落空后也只是在地上留下不深的五道沟壑。
“猫抓老鼠这条定律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适用的啊。”
再一次返身攻击。
“弱小的猫，也可能被老鼠吃掉！”
泛着金色光芒的爪子在地上划过，带起刺耳的声响。
“哼哼哼，你连在下的衣角都碰不到！”
蓝色的和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少年外表的猫妖蓦地松了眉头，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啊啊，话太多可是会影响判断的。”
以他们为中心，无数细小的裂缝出现在空气中，呼吸间便挟带着丝丝缕缕的金色，以势不可挡的劲头涌入这片朦胧雾气中。
雾气的结界，消失了。
“什、什么？！”
之前毫无章法甚至软绵绵的攻击，现在仔细一看每个都恰到刚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构成这个满盈着雾气的结界的支点上，直到最后分崩离析——
“在下倒真没看出来……”半是赞叹半是恶意地感慨了一句，灰冠终于收起了戏弄的姿态。
“没办法，不给你一点教训，在下会被责罚的。”
不到瞬间，他已经连着发起三波攻势，划出仿佛要嵌入良太猫身体的轨迹，快速得犹如毫无重量的羽翼般，只微微割裂了蓝色的衣袖。
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但是却在攻防之中产生了致命的空隙，为了避开下一轮攻击，良太猫身体失去平衡一脚踩空，护在前方的手稍稍地放下。
瞄准了毫无防备的颈部，老鼠的肢体犹如灵蛇般滑了进来。
划破空气，刺进皮肤，向着动脉的位置……
“抓住了！”
越过交叉的双手卷上灰色皮毛的物体，有着同样毛茸茸的触感，灰冠在猝不及防地一顿之后，犹带着淡淡得色神情的头颅随着飞溅的鲜红向后仰去。
有些佝偻的身躯轰然倒地，带起一层薄薄的尘土。
吻部突出的鼠类的脸上，混合着得意惊愕困惑等等复杂的情绪。
……就此定格。
良太猫微微喘了口气。
论体力和妖力，他都比不过灰冠，但是他有自己的优势——经历了长久时间得来的经验和所在职业需要的头脑。
屡次看着重要之人受到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这股痛恨，总算也逼着他学会了一些从前不会细究的东西。
比如利用对方的轻视。故意露出弱点、然后出其不意。
他松开缠绕着灰冠手腕的尾巴，侧过头舔了舔手上被爪风撕裂的伤口，转身望向一直未曾分心的背后。
就如同每次转过身都能看到的那样，视线越过短短十几米距离，那个白色的身影就站在那里，面容坚定，眼神清澈。
她的战役，也快结束了。
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良太猫脚下不停，立刻往冬祭所在之处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