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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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冬祭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这一切行动即使称不上天衣无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说百里想象了无数种东窗事发后的应对方式，但也把持不住太频繁的突发状态。
“百里身上有尸鬼的味道……”
客厅的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就像雪地里的一捧水，让百里从头凉到脚。心惊胆战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即使是夜色里也分外明亮的两点蓝色出现在视线中。
“最近你们都怪怪的呢，百里和良太猫都是，果然隐瞒着什么事情吗？”
“唔……”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一定有某种程度的风险吧？”冬祭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百里，“和尸鬼扯得上关系，又能让你们这么紧张的，在我所知的范围内就只有黑泽了。”
动了动嘴唇，百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踌躇着开口：“不，其实是……”
“啊，我没有硬逼着百里说的意思啦！”手指无意识地扯了扯头发，冬祭像是极力寻找着合适的言辞，“我知道你们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样偷偷行动，大概就是不希望我想太多吧？抱歉，但是坐看别人努力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呐……”
看见百里有些发愣的神情，冬祭轻笑出声：“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老让人担心也不好啊。我会好好配合的，呐？”
那双似曾相似的眼眸里仿佛要盛放出光芒似的，一如初见时毫不动摇的坚定，却又比那时多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与她对视了许久，百里摸了摸鼻子也笑了起来：“该说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吗……真是败给你了。”
“那么，坐下来好好听着吧，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得了的。”
百里说着，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纵然心思百转千回，神情却透漏不出分毫异样。
「虽然想要瞒着冬祭，但如果她问起的话，你也是绝对瞒不住的吧。那么至少要保证不把那些阴暗污秽的东西暴露在她的面前。」
他想起那个少年外表的妖怪带着温柔的表情用肯定语气说出的话，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还真的被说中了啊，良太猫。
【嗤，要是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那混蛋也别想染指冬祭了！】
虽然台词很是理直气壮，但百合子的声音还是免不了带上了一丝心虚。叹了口气，百里默默地打击自己的共居者：承认吧，百合子，最了解冬祭的人从来就不是我们。
不管是他们不曾参与的过去，还是有那个妖怪存在的现在——
“百里？”
耳边传来冬祭疑惑的轻呼，百里勾起嘴角，垂下的眼睑很好地掩饰了那一抹失落。他听见自己平缓稳重的声音慢慢渗透到空气中。
即使那些阴暗污秽在这世界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物，即使那清澈的双眼或许已见证了太多悲剧，还是希望经由这双手带给她的是更为美好的东西。
“啊，关于这件事，要从我和良太猫的约定说起了。”
时间一点点流过，不知何时竟已将近黎明，隐隐的红色霞光从天际蔓延上来。
在同一条街道上，某个简陋的房间里，席地而坐的两人之间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氛。
“……以上，就是我所搜集到的全部证据。”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百里出卖了，良太猫看着面前的男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多日来的焦虑也跟着消散了一点。他紧盯着着对面老人手中的纸。墨汁蜿蜒出的字迹在纸上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着，是他这几日的成果，然而拿着它的人却仿佛入定一般久久没有反应。
又过了片刻，直到良太猫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开口时，身材瘦小的老人才慢悠悠地放下纸张，拿起了一边的盒子，却不打开。
“很有一套嘛，小妖怪。说吧，你想做什么？”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这让良太猫松了一口气。虽然对老人的称呼感到有所不满，但现在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他紧跟着开口，“森田先生，我不认为黑泽会是听得进劝告的人，他所做的事已经严重破坏了平衡，不能放着不管吧？”
老人——森田微微眯起眼，曲起手指在盒子上敲了敲，“在此之前，让我猜猜你这么做的理由吧。”
“啊？”预料之外的话语让良太猫呆滞了一下。
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森田嗤笑了一声：“虽然神隐者着作为‘桥梁’的存在在某些妖怪的高层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为了保证势力的平衡，他们基本上是不介入这类事情的，可以排除滑头鬼的授意；再来就是八重家的家主，以那孩子的性格，即使和你接触也不代表是完全信任你了，这样也可以排除他了……”
“等等！现在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个吧！”良太猫抽了抽嘴角，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神隐者也能这么八卦。
虽然被无礼地打断了要说的话，森田看上去却一点都不生气，只是随意地把放在手里半天的盒子搁在脚边，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看了良太猫一眼，其间的戏谑让良太猫的眉毛也跟着跳了两下，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才真的着实惊吓到了年轻的化猫组当家。
“几年前，黑泽也曾经因为大肆杀戮而被神隐者追缉过。”
“什么？！”良太猫倒吸一口冷气，“失败了吗？……不，不可能，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黑泽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与整个神隐者总部为敌……”他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但是随之另一个看上去更残酷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里。
“你很聪明，看样子已经想到了呢。”森田侧过头，把视线投向大亮了的窗外。
“虽然当时我只是个不受重视的糟老头子，也听到了某些风闻啊——当时的高层里，有人用某种手段买下了黑泽的命，因为妖怪方反对的声音寥寥无几，所以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良太猫狠狠皱起眉头：“这种事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难道就是一个笑话吗？利用情报网找到黑泽破坏平衡的证据交给神隐者，然后借助神隐者的力量铲除黑泽，这是他最初的设想；但是现在，当他终于搜集到了足够的线索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却被告知黑泽的性命早就被他想借助力量的那方纳入了庇护之下……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八重百里应该会事前告知他的，但是他没有提起。
……这么看来，森田一定还隐瞒着什么事情！
“小子，权力可以用来做很多事。你还嫩着呢。”森田“嘿嘿”笑了两声。
深吸一口气，良太猫沉下眼眸，当机立断地直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森田：“森田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庇护现在已经失效了吧？”
“哦？”森田挑挑眉，上下打量着良太猫，“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
“我……”
不等良太猫回答，被直射进窗户的阳光覆盖的老人突然又回复了原先不耐烦的模样，朝他摆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真不会体贴老头子，竟然就这么浪费了我一整晚……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
“那个庇护果然已经失效了吧。”良太猫看着森田站起身朝屋里走去，不由得露出笑容，“谢谢你，森田先生！”
片刻后，从卧室里传出了沙哑的回应：“回去吧，小妖怪，可不要顾此失彼了。”
“是，我知道。”
尽管老人看不见，良太猫还是恭恭敬敬地朝着卧室鞠了一躬，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
——直到很久之后，一切真相都已经浮出水面时，良太猫才恍悟那句警告里所包含的讯息。
「可不要顾此失彼了。」
这样说着的老人，是不是早已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有所预感了呢？
只可惜……那时的他，还有百里，都对假象背后的真实一无所察。
＊＊＊
这是……什么地方？
被完全的黑暗所笼罩，四周一片的死寂，唯一的声响是脸颊边不断肆虐而过的狂风。
从未见过的低矮房屋四散在周围，昏暗的视野中只看见破旧的窗棂和空洞的门扉。
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的场景。
远远地，有谁在哭泣着，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而抬起脚，却被脚下响起的淌水声吸引了注意力。
低下头看去，蔓延的血色铺满了地面。
银发的少年静静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神情安详的就像陷入了梦境。
“咦……”
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冬祭呆呆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什、什么……这是……”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却一次又一次被她生硬地克制。
“骗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这是，骗人的吧？只是一个噩梦，对吧？
只要快点醒来……
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了别的声音。
「要快点离开哦……」
冬祭愣愣地抬起头，猛然对上一双绛红色的眼眸。
「不然，会死哦。」
绛红色缓缓弯成了月牙。
就好像眼眸的主人正开心地笑出声来。
「我心爱的……‘’」
最后的话语被狂风吹散，再也无从寻觅。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