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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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黎明。
他睁开眼睛还是低矮的天花板和狭窄的卧室。
身体就像被碾过一样，体力透支的疲惫感，让他现在似乎连手指也抬起不起来。
“你一点也不适合干体力活，”埃德森探进头来，用一副感叹的语气说。
撒恩想像平常一样回几句，但是现在连说话都是一件浪费体力的事情。
所以，他只好瞪着埃德森。
虽然说他们是兄弟，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甚至连发色和眸色都不想相同。没准他们有可能不是亲生兄弟也说不定呢，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的父母早几年就挂了，而且所有人都不在乎这个问题。
事实上，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毕竟吃饱饭才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而且埃德森现在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埃德森走到卧室里，盘腿坐在床前的席子上，他黑色的眼睛十分漂亮，那种神韵就像是从前辈子带来的一样。
“趁着你醒着，我把事情说一下，”埃德森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们今天就得出发去皇城，等一会就有车子来接我们，你看起来很虚弱，虽然路上比较颠簸，但是希望你能撑住。”
我果然不是一般般的倒霉……撒恩不由得想，他还以为转运的时候来了，没想到，还没到皇城呢，就给他演那么一出。
这边就算是教会派来的马车也是非常颠簸的，而且路很不好走，跟地球上开在高速公路上的宝马是不一样的……
“麻吉大叔昨天晚上在你还昏迷的时候，过来看过你，还给你带了一点食物，”埃德森继续说，“我帮你放在背包里了，等下饿了可以吃。”
“教会会给我们安排住所，但是由于这个世界的制度问题——你知道它挺不合理，但是没办法改变他……”埃德森耸耸肩膀，轻声说，“我们恐怕得分开来住，我猜你住的地方比这里肯定会好一点。”
“太好了，能不和你住在一起，我宁愿住的差一点……”撒恩勉勉强强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墙上轻声喘息。
埃德森愣了愣，在席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撒恩旁边：“你现在有力气了吗？”
“还行……”撒恩喘着气，“……车子什么时候来？”
“应该还要一会，想喝水吗？”埃德森用手轻轻盖在撒恩的额头上，柔软的手指带来一丝凉意，倒是让撒恩舒服了一点。
他轻轻推开埃德森的手，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
埃德森愣了愣，把手收回去：“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撒恩。”
“我会算时间的，”撒恩回答。
埃德森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们以前就认识，然后在这个世界又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以为我们之间有别人无法比拟的羁绊……”
“喂喂，你不会被教会那帮家伙给洗脑了吧，”撒恩不耐烦地挥挥手，“埃德森，首先，我们的确来自一个地方，但是请别忘记曾经给予我的伤害，好吗？世界改变了，有些东西却不会改变。其次，我们的确生活了十年，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至少对我来说……”
“撒恩！”埃德森忽然伸手抓住撒恩的肩膀，把他紧紧按在墙上，“别这样可以吗？这个世界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它？”
“我一直在接受！”撒恩在埃德森怀里挣扎，无奈身体昨天过度疲劳，现在力气还没有回到身体里，“你难道没有看到我每天都过的很辛苦吗？我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
“不是的，你看起来就像……在玩一个游戏，”埃德森瞪着他，“可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你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我又没得失忆症，我怎么会忘记！”撒恩叫起来。
“你记得昨天紧紧抓着我的手吗？”埃德森放缓声音，“你昏迷的时候，告诉我你再也不要回去……你记得吗？”
撒恩愣了愣，自己对那时候昏迷以后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那时候精神紧绷，以至于听到别人的声音放松下来以后就陷入了昏迷。
——可是我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吗？
“不管你怎么想，这个世界是真实的，看，它能伤害你，不是吗？”埃德森放开撒恩的身体，然后站起来，轻声说，“我去给你拿点水。”
说着，埃德森站起来离开了狭小的房间。
撒恩松了一口气，眼睛看着低矮的天花板，埃德森评价他似乎在玩一场游戏，他有吗？你有见过这么辛苦的游戏吗，你有见过这么不公平的游戏吗，你有见过一不玩就会死翘翘的游戏吗？
嘁，站着说话不腰疼，撒恩在心里想着，这个世界对谁都不是一个游戏，他不是不认真，而是看起来不认真而已。
埃德森把水拿到撒恩床边的时候，发现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还记得他以前的样子，在他们原来的那个世界，这个人有多么的傲慢和冷漠。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对方的脸颊，可是现在他们在一个他们完全不熟悉的世界。
强烈的对比，让生活更加艰巨。
那时候见到顾之洛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他们似乎是被什么联系到了一起一样。
“你那是什么表情，”撒恩忽然睁开眼睛瞪着埃德森。
对方无辜地耸耸肩膀：“没什么，我给你拿来了水，这边教会的祭司来了，我想马车应该马上就到了。”
“嗯……”撒恩坐起来喝水。刚才埃德森问他要不要水的时候，他只是不想接受对方的好意，其实……当水滑落到喉咙里的时候，他发现，这也许毫无意义。
×××
快到中午了，马车才停在他们那间小屋的门口。
埃德森和那位祭司把要带走的东西放上马车——其实只有一点水和食物，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房子虽然很破，不过也是财产，在他们离开以后依然属于领主。
撒恩的身份比较特殊，因为埃德森已经属于教会了，所以必须先从领主那里申请转移。
这些事情，埃德森已经办好了，所以撒恩也不用去领主那里道别。
那位过来的祭司去皇都有些事情办，所以和他们一起上路。
马车是由撒恩他们所在的村庄提供的，所以他对此一点也不抱希望。
在这片大陆上，教权几乎并重与皇权，光明之神的教会在整片大陆上几乎每个地方都存在。
无论是多么偏僻的小村庄也会有光明之神的信徒，对撒恩来说，这句话还挺不可思议的。
曾经的天主教也没有这么繁荣过。事实上，光明之神教会的祭司并不多，但是这些人都不用劳动。
他们大多是光系的法师或者贤者，埃德森能进入教会，那对撒恩来说真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那些地方不是学习好、品德好之类就能进去的，不管在地球上，迷信被批判的多么一文不值，但是在这里，信仰的力量却是绝对的，而且撒恩也不完全否认真的有光明之神的存在。
其实撒恩对埃德森能进入教会很好奇，不过他一直没有询问过埃德森关于教会的事情，他不想表现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或者对埃德森好奇关心。
狭窄的马车勉强能坐下三个人，不过因为没有车夫，所以那位祭司就自愿成为车夫。
当然，在他们这种村庄的祭司，是没有什么魔法的，他们可能只是比村民更有些知识或者看起来更虔诚一点。
所以，埃德森能去皇城，这就更让人惊讶了。
事实证明，想要富裕起来，就先要修路。
撒恩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虽然埃德森为他身体下面垫了些软的稻草和棉布，但是马拖着车子走在高低不平的路上还是挺折磨人的。
“天啊天啊！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条路是平的吗？”撒恩忍不住抱怨，然后揉揉颠的生疼的肩膀。
“这里没有高速公路，”埃德森耸耸肩膀说，“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路了，而且官道上比较安全。
“……还好我没受什么伤，”撒恩一边抱怨一边蹭到马车后面，让两条腿垂在马车后部，“要不然，等到了皇都，我肯定就挂了。”
埃德森笑了笑：“没有那么夸张，撒恩，只是你今天身体不太好而已。“
撒恩扁扁嘴没有说话。
阳光从后面照过来，落在膝盖上，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斑驳的树影。
“这里就是空气好，没污染，”撒恩说道，“可是生活地太辛苦。”
“你第一次跟我谈起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呢，”埃德森忽然说，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撒恩。
撒恩冷哼一声：“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没有在跟你说话……啊，那里！”他忽然指着路边的一片草地。
埃德森探出身体，那里是一片茂盛的草地，开着浅白色和粉红色的雏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怎么了？”埃德森回头问。
撒恩盯着那片草地，最后叹了口气：“说真的，埃德森，我第一次走的比这片草地更远。”
“什么？”
“我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离开过这里，没有去过比这片草地更远的地方。”
“就像故乡吗？”埃德森笑起来。
撒恩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而那片草地也被一片矮树林代替，撒恩忽然想，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他应该和那些认识的人打声招呼再离开。
可是，他已经在离开的路上了，而且不能回头或者停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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