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棵乔木做朋友》悠若清风

5、种棵乔木做朋友

　　郗北接到出版社电话的时候已经入冬，直到这时候郗北才知道，那些她丢失的画册和曾经埋在花盆里的幻想薄去了哪里。

　　入冬前，姑姑带着全家过来了一趟。新姑父似乎已经知道了她是谁，见面时笑得无奈又亲切。一家人第一次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享受家的温暖。

　　乔木离开很久了。新学期开学前那晚他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第三站只是我自己想去华山看日出而已。那是我之前的梦想，我怕以后都无法完成了。谢谢你愿意陪我。”
　　郗北讥笑，“你带我面对过去的自己，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困境，可真是胆小鬼。”
　　那晚他出奇地没有反驳，郗北忍住没有询问他原因。第二天起床，却再也没有见到乔木了。郗北希望他只是去完成自己未完的事情，希望某一天自己埋头画画的时候，会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指着她的画问：“这又是什么妖怪？”
　　可是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

　　华山顶上背对朝阳的那张合影，如今安静地躺在相框里。照片里的郗北一臂搂着虚无，一臂伸长握手机，笑得傻气又灿烂。她依旧画她的妖灵薄，每次画完抬头，总能看到照片上表情夸张的乔木。她想起当初拉他起来合影的场面，她兴奋不已，他瞌睡连连。她掐着他的脸让他笑，他便瞬间瞪大眼睛咧开嘴巴，笑得夸张又欠抽。

　　《幻想薄》和《我的妖灵朋友们》出版上市的时候，恰好是新一年的春天。
　　这个春天，郗北渐渐有了朋友。第一个开口和她说话的班长林江成了她的粉丝，他拿着她的作品笑着低声说：“还骗我说你什么都看不到，原来它们的世界是这么热闹温暖的。”
　　郗北笑笑什么也没说。她看得到什么，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知道就够了。她不需要所有人都理解她的怪异，只要有一个人懂，并愿意为了她去挖掘她的过去就已足够。

　　那个人还没出现，可郗北总觉得，他一定会再出现。阳台上那个花盆里的种子终于发芽了。上学前她去阳台上浇水，看到一夜之间探出头的嫩芽。黄绿的嫩叶顶着露水，在晨曦中折射出七彩的光。那光影里，她仿佛看见了那对黄鼬母子，还有披着星光正朝着她的方向奔跑的少年。
　　郗北嘴角勾了勾，在手中那张画上，添了一大一小站立在路旁守望远方的黄鼬。而远方似有星光洒落的路上，正有一个少年朝她奔跑而来。

　　讲台上班主任的讲话告一段落，班上有掌声响起。郗北抬头，看见一个比记忆里更加瘦削的身影。那个少年笑呵呵地站在那里，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道：“老师，我先坐那里好了。”
　　“郗北，乔同学身体刚恢复，你要多照顾一些。”

　　郗北捂住嘴想笑，眼睛却又有些酸，无奈只能再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片刻后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好不容易醒过来，努力做复健终于能上学，你却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唉，你一定是找到比我更帅气、更阳光、更学霸、更武功盖世的新朋友了。”说着还意味不明地瞄了林江一眼。
　　郗北擦干眼角抬头看他，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说：“乔同学，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