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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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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管事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红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冷汗直流,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吴方来不及思索,飞身扑过去,凝劲于掌,劈开了火箭。
紧接着,“噼噼啪啪”一片密集的声音响过,仿佛雨点落地的声音,木屋的墙壁上瞬间插满了箭羽,一个个锋利的箭头闪着耀眼的青芒。
管事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地往中间聚集,挤作一团。
何芯煞白了脸,叫了一声“快蹲下。”当先伏在地上,举臂护住了头。一群管事反应过来,纷纷蹲下,效仿何芯的模样护住了头,簌簌发抖。
吴方顺手从旁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柴,拦在窗前,拨开呼啸而来的火箭。
十箭、一百箭、一千箭……
扎在木屋墙壁上的箭越来越多,从窗口飞进来的火箭也越来越密。
“噼啪”一声轻响,木屋开始燃烧起来。
一股火烟在屋子里缭绕蔓延,带着死亡的气息。
在令人窒息的威压中,一个管事忽然站起,发疯般伸手拉开了门……“砰。”一股夹着雪花的冷风扑面而来,那管事仰面倒在地上,胸口上插满了箭。
其余管事却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齐齐看向门外,脸现惊恐之色……
门外是很多、很多的展族人。他们手持箭羽,团团把木屋围在中间。喷着火焰的箭尖整整齐齐对准了木屋……
“轰。”一根燃烧的窗棂掉下,并没有伤及木屋的主体,却已足够震碎人心。
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一群管事急冲离开木屋,四散逃窜……
吴方大呼道:“大家别乱。”但管事们早已心惊胆寒,似乎听到了呼喊,又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置若罔闻地互相推挤着跑出了木屋,不顾一切地迎着箭羽四处乱窜……
何芯也身不由己地被人群挤夹着推出了木屋……
吴方看局面混乱,心头焦急,跟着奔出木屋,见管事们四散逃跑,无法聚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营救。
当然,更令他担忧的是……
四下里扫了一圈,见东北方的雪地上伏着一个人,身上是粉红色的裘子,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毫不迟疑地爬向一个冰雪覆盖的小树丛,是星儿没错。吴方松了口气,直向着星儿的方向扑去,尚未到达,忽见眼前银芒闪动……
何芯被管事们挤推着离开了木屋,身不由己地跑了一段,脚步不稳,摔在雪地上。她知道形势危急,不敢耽误,见前面不远有个小树丛,便勉强压住心头的恐惧,挣扎着“匍匐”前进,知道在肆虐的飞箭中,这是最有利于保护自己的姿态。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只要再坚持片刻……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股凉意袭上心头,一抬头,觉得自己眼冒金星。不。不是错觉。她真的看到了很多闪亮的星星箭羽……
“噗。”是箭扎在身上的声音,为何没有疼痛感?何芯睁眼。一睁眼,眼前血花喷溅……
“噗。”一支箭扎在肋骨上,血花喷溅。吴方一咬牙,反手拔出了箭,迅速掏出一粒药丸吞下。腹部是钻心地疼,心中却觉得宽慰,心想:“我终究赶上了!”箭速太快,快得他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只有近乎本能地用最快的身法挡在何芯身前。
何芯心中感动莫名又无比担忧,叫了一声:“吴大哥!”刚想说话,便见吴方突然又扑倒地上,抱着她一个翻身,险险避开几只飞箭。
耳边是一声声惨呼传来,抬眼望去,到处是管事的尸身,满目猩红……
吴方一边护着何芯,努力挡着四射飞来的箭羽,一边在心中急速判断着形势。
这片雪地太开阔,根本避无可避。
如果没有中箭,还有几分把握能带着星儿闯出包围圈。如今的情形下,除非……吴方心头一寒。
正思索间,便听到一声惊呼,回过头来,见到一张惊惶的脸。
原来适才一分神,便有一支飞箭擦着何芯飞过。
“星儿。”吴方的语气里是担忧。
“无妨。”何芯的发丝在风中漂浮,脸色有些苍白,却终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一笑像是一朵雪地里绽放的梅花,趋走了天地间的严寒……吴方觉得自己汲取了力量。
就算是为了这笑容……吴方略一沉吟,眼中显出决绝之色,忽然说了一句:“星儿。别怕。”一把抓住何芯负在背上,向外飞速掠去,速度快得吓人。
何芯只觉得“嗖”地一下腾空而起,所有景物突然急速倒退,几乎是“飞”过了展族人的包围圈,继续向前飞去……
这是一种飙车的感觉。
为什么吴方的速度比奔马还快,快得接近了她记忆中最快速的摩托车?
这是一种超越了人类体能的速度。
何芯紧紧伏在吴方背上,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忽然想到了一件异常可怕的事……
第一次见吴方,是在十年前。那年,他只有十七岁,身负重伤,跪在孟元泽面前,只来得及说一句:“珠宝被抢了,我特来领罪。”便昏了过去。他的伤很奇怪,全身涨得发紫发红,仿佛体内的某种液体正要突破皮肤的界限流出来……
后来,她知道,五岁时,他的全家被杀,从此背上了沉重的责任和仇恨。为了早日复仇,他练的是一种走捷径的武功。这种功夫最大的好处是能迅速激发人的潜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最大的坏处是容易反噬,潜力运用过度,便会撕裂内脏。
十六岁那年,吴方独自挑了旋风寨,动用了一次潜力,报仇成功,身负重伤。好不容易调养过来,师父便告诉他:“你的内脏已经受过一次伤,今后,无论多么紧迫,都不可再次调动潜力,否则……”
十七岁押运孟府的珠宝,途中路遇盗匪“飞狐”,珠宝被抢,同行镖师被杀,他为了把消息带回孟府,又动用了一次潜力。本来,那一次,连他的师父都说可能回天乏术了,但是,奇迹般地,他活了下来……
而现在……
这个可怕的飙车般的速度究竟意味着什么?
何芯不愿意去深想,心头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想要开口,嘴唇哆嗦得厉害,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方带着她奔行的时间并不长,距离却很遥远。
来到一个林子边,吴方突然停了下来。
何芯一落地,全身瘫软,伏倒在地,抬头看吴方,见吴方的脸色白得透明。
她的心头突然涌入了巨大的恐惧,努力调匀了呼吸,勉强起身,叫了一声:“吴大哥!”刚开口,便见吴方斜斜软倒。
何芯大吃一惊,伸臂接住吴方,把他抱在怀里,缓缓坐倒地上,颤声道:“吴大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不知道为什么,泪水流了满脸。
吴方运了一遍气,身体里空荡荡的,感觉全身都在裂开。
“如果再次妄动潜力,你全身的内脏可能都会破裂,到那时……”眼前浮现出师父的面容……
很多次濒临生死边缘,他都凭借着意志转危为安,牢牢记得师父的话,没有动用过潜力。
可是,这次不行了!
再多的箭羽也拦不住他,却拦得住星儿。
把生命一次耗尽,求得她的安全。
是的。只要她安全,什么都是值得的。在火箭肆虐的雪地上,看着那迎风展露的笑容,他做出了决断……
她抱着他。多么温暖、多么幸福、多么、多么让人无法割舍。
吴方用最后一股真元暂时护着全身,维护着自己的意志清醒,微笑道:“星儿,不要哭。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何芯抱着他道:“吴大哥,不急。我们先离开这里,等回到了城里慢慢再说不迟……”伸手抹泪,想阻住泪水,却怎么都办不到。
吴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温柔,柔声道:“从前,有一个很傻的人,为了报仇,练了一种走捷径的武功。有一次,他丢了雇主委托的财货,不得已动用潜力赶回去领罪,本来非死不可,却在这时,见到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十分奇特,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眼神中却有一种成熟的、历尽世事的光采。她对他说‘你要坚持住。人的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心’挥指弹琴……他不懂音乐,但奇异的,那琴声却能令他安心……她每天都来看他,还会给他带来很多好吃的东西……渐渐地,他心中便有了一种渴望,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他就这样每天期盼着、期盼着,渐渐地,伤势痊愈了……”
何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故事,因为她也是故事的主角之一,只是相隔的时间太久,在心中有些模糊。何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故事,只是直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很怕他真的把故事说完,于是抱紧了他,垂泪道:“吴大哥!你重情重义,信守承诺,我从小便十分佩服,但是,你真的不要多说话……”
吴方微微一笑,又接着道:“伤势痊愈了,他的心情却反而没有原来那么好了!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个小女孩心中有一种奇特的平等观念。不止是他,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他努力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却再也不能引起她的重视……”
何芯心头震骇,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却不敢深入思考,害怕去面对。低头看吴方,发现吴方全身开始隐现红色……她的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抱紧了吴方道:“别说了!吴大哥!你必须马上看大夫。我们这就走,回鹤城去。”
“来不及了!”吴方又摇了摇头,微笑道:“伤好了,距离却远了,他只能在远处看着她。她手很巧,用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美丽的装饰品,但他知道,她很想拥有一朵真正的珠花……”吴方整个人越来越红……
何芯害怕得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只有一遍又一遍语无伦次地喃喃道:“别说了,吴大哥!你现在不舒服。”
突然,身体一松,那“红色”终于突破了吴方的皮肤……
一层细密的血珠沿着吴方的四肢渗出,何芯觉得自己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景象,掏出丝帕,想为他搽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吴方觉得身体一松,奇迹般地恢复了一点力量,终于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朵美丽的珠花,微笑道:“这是……八年前买的珠花。我想送给你,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白色的珠花,雕成梅花的形状,上面嵌着几粒晶莹的明珠,质朴、简洁而美丽,的确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只不过,那朵素净的珠花正在变红,越来越红……
他说八年……
何芯抱紧了吴方,先是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接着就涌上了越来越多的伤心,越来越多的感动,颤抖道:“吴大哥!我……就是那个、那个……对不起。吴大哥!我真的好傻、好傻……”耳边响起吴方对那个“仙女”的评价。
“她有海一样深的智慧,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难题,都能从容化解;她有安生立命的本事,无论遭遇怎样的打击,都能含笑应对;她有博大的胸怀,不惜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她有宽广的爱心,时时关注到周围的每一个人……”
原来……她就是吴方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姑娘,可是,平凡如她,哪里当得起这样的评价。何芯看着吴方,痛苦酸涩满溢,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星儿。”吴方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神采,微微一笑,伸手想把珠花插在何芯的头发上,却怎么都举不起手来。
何芯知道他是希望自己戴上珠花,于是抹了一把泪水,接过带血的珠花,插在头上,含笑道:“漂亮吗?”
“漂亮。”吴方觉得头脑一阵阵晕眩,全身的精力在急速消耗,想问她:“下辈子,你能够嫁给我吗?”却知道会让她为难。
下辈子、下辈子的下辈子、下辈子的下辈子的下辈子,她想嫁的,都一定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能让她为难呢?
所以,不问了!不约定了!就牢牢记住这怀抱的温暖吧!他渴望了七八年的怀抱。
他的血象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她的心头充满了恐惧,紧紧把他抱在怀里,颤声道:“吴大哥!十年前,我对你说,你要坚持住,你真的坚持住了!今天,我还要跟你说同一句话,请你坚持住。你喜欢听我弹琴是吗?我每天都弹给你听;你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是吗?我每天都做给你吃;你喜欢看我戴珠花是吗?我每天都戴给你看……”觉得他越来越冷,颤抖道:“吴大哥!求求你,坚持住……”
吴方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撕心裂肺地痛,勉强张开嘴,微笑道:“星儿。这辈子……爱上你,我真的好痛苦,也……真的好幸福。”看着她,满眼的温柔。
那样、那样温柔的眼神。那样、那样地震动人心。
他说……爱她。
何芯突然把脸颊紧紧贴上了吴方的脸颊道:“吴大哥!你好傻。”泪水顺着吴方的脸颊流下,同满身的鲜血汇在一起……
吴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世界在陷落,黑暗象一个温柔的陷阱向他发出邀请……他低低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星儿。我知道你很苦,但是……请你坚持住。”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因为真的舍不得。星儿头戴他的珠花,真的、真的好美丽。
……
一定是错觉吧?为何她觉得眼前的雪地渐渐变成了红色?雪怎么会是红色的呢?
一定是做梦吧?为何她会以为吴方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她?他说爱她,爱了七、八年。
“我的确真心喜欢过一个姑娘,到现在还一直喜欢。我真希望我对她的爱能够淡一些,却是毫无办法……”
“你知道的,我从少年时代就爱上了一个姑娘。这辈子,我只想做这姑娘的丈夫……”
“星儿。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以丈夫的名义带你离开,那么,请你选择我……”
……
其实,早就嫁给他了!嫁了整整五年。
到现在,户头上,他也依然是她的丈夫。
可是啊可是,这个做妻子的从来也没有把这个婚姻真正看作一个婚姻;也从来没有把这个做丈夫的真正看作一个丈夫。
五年的平静日子,靠的是他忙出忙进、默默支持。
可是啊可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没有内疚、没有惶惑、只有漠视。
每次去佑滋国,走了就走了,从来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因为
陪着她走进陆府,他只说:“我给二小姐当陪嫁护卫。”
陪着她远走洀韶,他只说:“我是你的大哥,有守护你的责任。”
走南闯北地操持生意,他只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来,便比什么都高兴。”
却原来……
“星儿。这是八年前买的珠花。我想送给你……却没有找到机会。”
八年的深情、染血的珠花……戴在头上,何等沉重。
往事一幕幕从心底流过,何芯梳理着吴方的每一个片断、每一个画面,最后留下的是无数个不曾留意过的默默期待的眼神……
如今回想起来,他看她的眼神是多么温柔啊;他对她的关怀又是多么贴心。怎么就随随便便地相信了那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怎么就轻轻易易地践踏了一份真心?
如果、如果当年顺利地收到了这朵珠花,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痛悔、内疚、感动、伤心……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他越来越冷,于是拼命地抱着他,想让他重新温暖过来。
“如果他能醒过来,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遍比一遍更内疚、一遍比一遍更伤心。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即便真的能醒过来,她也无法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
从离开孟府、奔向鹤城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要追寻另一段缘分。这辈子不行的话,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从来不曾把他列入计划。无论多少世都没有。
何等残忍又何等悲伤。
一直紧紧抱着他,想把他温暖过来,却知道不可能。
脸颊一直贴着他的脸颊,贴得有些麻木,却不愿意离开。
泪冻在脸上,已结成冰。
坐在雪地里,满地的凉,凉不过心。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降落下来。
分明是漫天雪花,看出去,却觉得是漫天血花。
她想:“他拼尽了生命救我,是希望我活下去。临终,他最后的心愿是希望我坚持下去,所以……无论多么艰苦,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于是,温柔而虔诚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擦尽了泪水,咬牙站起,从吴方靴子里取出匕首,斩下几根粗壮的树枝,抽出他的腰带和她的腰带,扎成一个简易的雪橇,把他抱上去,用雪温柔地擦净了他的脸和四肢,重新束好了他的发,拉着他,雪地里前行……
走在那一片纯白的天地间,第一次发现,失了他,是如此地孤独。
但是,再孤独也要走下去。就算是为了他,也一定、一定要勇敢地走下去。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在陌生的雪原里,早已辨不清方向。
雪越来越大,她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麻木的手指间竟然又有了疼的感觉。抬手看,看到满手的血。
为什么今天总看到血?
她身子晃了晃,低头对吴方道:“吴大哥!我们休息片刻好吗?”
拉着吴方走到一个大石后坐下,看着吴方,微笑道:“吴大哥!我毕竟还是一个无用的人,走了这片刻就累了!”笑着笑着,泪水又涌出来,伸手拭泪道:“吴大哥!我会坚持。我一定会坚持。”
突然,一阵人声夹着马蹄声远远传来……
“真是想不到,那么严密的包围圈,还是被他们走脱了!他的速度快得象飞鸟。”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的是展族话。
“那边毕竟是□□的地界,不方便耽误太久。”另一个男子开口了!
“嗯。还是回到自己的地面上才感觉安心……”
这么说……走了半天,走的竟然是展族的方向?何芯忽然觉得自己嘴里很苦,然后,她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被下一句话给定住了!
“哎。何芯在□□很有背景,被她走脱了,今后恐怕后患无穷。”说的是展族话,说话的人是桑朵拉。
竟然是桑朵拉。
“吴大哥!何姐姐!我同展族达成了协议……需要你们尽快到鹤城一趟……”
“吴大哥!塔吉乌领不愿入鹤城,约定在鹤城北郊的秀水坊见面,傍晚便能到达……”
“方才在小树林那边的时候,拉拉还跟在我身后的……”
一连串的念头从何芯心底滑过,呼之欲出的真相咬嗜着心灵……
是啊!不是拉拉,还能是谁呢?
他们原本在遥远的洀韶,是拉拉把他们叫来了;谈判的消息是拉拉传来的;谈判的地点是拉拉议定的;这个圈套……
其实,在木屋外回头不见拉拉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在雪地里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只是答案太残酷,不愿意去面对。
何芯脚下一软,无力地伏跪下来,重新解开腰带,把吴方抱在怀里道:“对不起,吴大哥,我毕竟还是逃不掉。我亲手收留的小孤儿啊……”
“前面有人。”一声轻呼,展族人看到了他们。
“怎么全身都是血?”在一片雪白中,两个浑身通红的人过于扎眼,让人触目惊心。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叫:“吴大哥!”桑朵拉从马上扑下来,直直扑到雪橇前道:“吴大哥怎么了?”
“吴大哥怎么了,不是应该问你吗?” 何芯愤怒得全身颤抖,抬头看她,眼神如刀般犀利。
“吴大哥!吴大哥!”桑朵拉看着吴方透明的脸,满身的鲜血,忽然抱住了头,猛然后退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死的人应该是你,何芯!你害死了吴大哥!我恨你。我恨你。”伏在地上,拼命伸手拍打着雪花,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拉拉你不是要杀死这个女人吗?现在,你可以动手了!”骑在马背上的一个展族青年开口了!
拉拉伏地大哭道:“你们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吴大哥的。”
“他武艺高强,我们如何伤得到他?他这是自寻死路。”那展族青年微微皱眉道:“拉拉你再不动手,我就动手了!这里邻近□□,时间久了,恐怕会出乱子。”扔了一把刀在地上。
桑朵拉抬头,看着吴方,悲伤道:“吴大哥练的功夫,不能动用潜力,可是,为了你、为了你……”她抹了一把泪,终于捡起了地上的刀,恨恨看着何芯道:“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她的眼中露出愤恨的凶光,一咬牙,一刀向着何芯狠狠刺去……
突然,“啪”地一声轻响,一条马鞭打掉了拉拉手上的刀。
一个戴着狐皮帽子的展族青年忽然翻身下马,走到何芯身前,露出一个古怪之极的表情道:“真的是你?何芯姑娘?”
何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认识。
“我是窝忽台。”
何芯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重重闭上了双眼。
是的。他是窝忽台,是当年跟在扎临身边的小侍卫。八年前,他才只有八、九岁。那时,何芯为扎临煮奶茶,总少不了他在身边蹭来蹭去。
又见故人,在如此难堪的情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