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缘起 ...
-
混沌。荒芜。无际的懵懂。似大漠长烟。
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念为谁想。
曾听说最可怕的莫过于未知,而我此刻却是平和悠然的。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此刻为何时,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还是死了。
迷迷茫茫的似仙境,仿佛有优乐飘起,莫不成就是天堂了?未及我再多想,密密麻麻的刺痛,又好像终于松了口气忽得放下身上所有包袱,有痛觉总归是好的。恍惚着感觉有点透过的阳光,却像男子冰冷的目光般无情,幻觉中听得那人冷哧了声。我正要挣扎起身怒骂哪来这等无礼之徒却砰得一下,痛觉麻觉刺觉酸觉立时苏醒,不堪耐得重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再次恢复意识时我欣喜地发现可以同步全身上下诸多感觉了,勉强可以据此判断出自己是一个躺在床上睁不开眼睛也撑到现在还没死得掉的人。
而且……虽然此时无论身体抑或精神已经极致虚弱但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哐啷霹雳的雷人事件……我,穿越了!
好吧,我知道现在穿越有点流行过头的趋势了。。。从几年前的网络写手们无际的幻想到如今上电视下电影娱乐微薄,从当年纠结半天方才理解穿越为何意到如今某花旦的叫嚣“穿穿更健康!”……不过这等滑稽幸运之事这等突如其来的降临在我的身上之时,还是不免震撼了。
然而现在呆着的这具尸体,恩,身体,不给我震撼的机会……依然直愣愣的躺在那里。挺尸。
“娘娘,”感觉手腕似有丝线绕上,“依卑职所见,公主脉象虽弱却已不似前些日子般虚,隐隐有大好之势了。”
大好?大好你个头啊!你试试像你大爷我这般躺在这,换你大爷我来给你把脉说你大好啊!可叹,我也只能默默地怒……
“如此甚好。你继续给她好生调养着。”高姿态的女声,巍然自成的气度,“朝芸,你跟我来……”声音渐渐远去,我却仿佛还在这营留的气压下,好恐怖的女人。
嘶……头顶蓦地一抽一痛,却立时有略带薄茧的指抚平我亦不自知皱起的眉。
“琼儿,忍一忍,待我再提一百零七处毫针……”
我去!!!一百零七!再加上刚刚那针,岂不是我身上一百零八个穴位全扎了针!!而且还要再疼一百零七次!!你丫的试试看这隐隐有大好之势啊……
我还没来得及想我怎么就知道全身一共一百零八处穴,囧。我也没来得及细想那太医如何能在人前故作清白悬线把脉,却又在人后这般动作这般语气的暧昧放肆。
“知道你又心里偷偷骂我了,可是我不搞出架势那皇后也不可能放心把你交给我啊。”耳畔温热磁性的缠绵男声。
我可以感觉到我的那个那个被人们叫做“脸”的东西被他的鼻息不可抑止地吹烫了……对。是被他的热气吹烫的。才不是我的问题!
偏偏还好像看到他弯在嘴角的笑,然后他说:“快醒来吧,我想你了。”
轰!!!
全身抽筋!
全身痉挛!
脚好像还猛的一伸踢到了床边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疼!
……
慢着……我的脚能动了?我又动了动脚丫子。额,真的能动了。
那厢那人那手又握住了我的……臭脚丫……轻柔的按着,哧哧的笑:“看你不爱惜自己,撞疼了吧。”
我继续挺尸。
誓死装作依然没醒的样子。
睫毛微微地颤……我已经努力闭眼了它还大爷的颤我也没办法啊!!囧
那人又磨蹭了一会儿。
怎么知道的?从你身上拔针你会不知道么!虽然已经紧张地感觉不到疼痛,但好歹你大爷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各种知觉,隐隐大好之势了好嘛。
又过了一会儿,他不动了。可还没走。
别问了,有人盯着你你会看不见么!好吧我没睁眼我看不见,但我就是知道他还没走。于是,挺尸坚持着。
好一会儿听见他叹了口气,转身了。
他的衣袖拂过我的手背,凉凉柔柔的触感。我忍不住睁开一点点眼,只看见那个就要转过屏风的侧影。
温润如玉,孑然枯骨。
如此。清净。
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瞪一瞪这间屋子,我所处的空间,我所在的世界。
简洁明朗却又不失细致精巧的装饰,木质雕镂为主打,配上铜制梳妆镜,丝质屏风,插了新鲜花卉的瓷皿玉器,倒是个大家闺阁。
眼珠转了一周后竟没有产生过于陌生的不适怪异之感。约是从前此番景象在各处看得多了,失去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惊奇。
身上依旧乏力,我却不得不提起精神细细思索下现下的处境。
这个穿越似是飞来横祸,把我突兀兀的扔在这里。只道是不曾属于这里,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导致这般千古难遇……好吧,渐趋流行的可遇不可求之事。不知来自何地,不知将去何方。
现有的记忆中,听他们的对话,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该是个公主,可那娘娘的语气却那样冷漠高傲,甚至不曾唤自己病重的孩儿哪怕一声半声的闺名。难不成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宫闺斗争下的遗腹子,未及死去的牺牲品?还有那个太医。如果说就回公主一命的话,不谈大功一记,也不至于像这样不受招待吧。更令人起疑的是他那前后判若两人。与公主有私情?我又抬手看了看,再摸摸脸,这怎么也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啊!头疼……
第二日早上醒来时犹自慨叹昨儿居然那么想着想着睡着了,一抬眼看肩伏在床榻边的人。可是个守夜的丫鬟。
我见她还沉沉睡着,恐是这些日子确也疲惫了便不忍叫醒她,只拈了被角打算起身。却见那丫头柳眉稍蹙,醒了。
她愣愣盯了我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公主?”
我才反应出自己蹑手蹑脚张嘴咧牙的样子怕是辱了这公主之称,忙缩进被窝正襟危坐道,“恩?”对于疑问的最好回答便是把它问回去。
她这回低了眼,弯弯嘴角,细声细气道,“公主这可是大好了?奴婢欣喜不已,娘娘连日来戒斋祈佛,如今化险为夷,实是我朝之福啊!”
我听了一愣一愣的,这……这是个小小丫鬟说得出来的话么……况且我也没感觉到你有多欣喜啊,恩,若说是装那还说得过去。我想了想,不管有多没文化也不能一下子被看穿了啊,人堂堂公主呢。敛了神也轻声道,“都是我不好,此番大劫,却苦了你们了。朝芸姐姐……”
我勒个去!!!这身体这声音是有多好听,多软,多娘,多呕啊……我突然很想寻个没人的空子试一试那句“萌萌,站起来……”
她抬眼瞧了我一会儿,直盯得我大叫不好!自以为聪明的去套近乎得个弄巧成拙叫错了人,这下露馅了……
“公主这下可折煞奴婢了。奴婢随公主陪嫁至此,自是心心意意为着公主,时时刻刻念着公主。”这般缠绵雷人之话在她讲来却是不卑不亢,徐徐渐进,暖暖人心。
我却又了个去!!!陪嫁!这不是传说中的和亲么!!怪不得我刚有意识的时候脑海里一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不是那真公主赤裸裸的夜来归梦予我一警呢嘛!我再瞧了瞧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再想了想那突厥可汗虎背熊腰威武之躯,这……这不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之路回八转毫无抵抗之力的辣手摧花么……
莫不怪那娘娘下令救我却又那么不自持的冷傲了,这是和亲的公主?还是帝国的奸细?抑或是不久后争夺枕畔人的情敌啊?
为什么我不能也恶俗的穿越成一只米虫?……
终于没有力气再与朝芸周旋,只强牵了嘴角对她笑。我笑,笑总不会出错吧。
“公主可是要起身了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点头。啊啊啊,我是起呢,还是起呢,还是起呢?
于是我起了……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
我半躺在藤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百无聊赖的撕花玩,恩,留得满手香。屋里倒是有古琴、书案,朝芸也问了要不要陪我下棋。看来这真公主真正是个公主,琴棋书画样样不缺。可,我呢?
那边朝芸安静的坐着,手中针线一跳一舞,不用近看也知道是精巧的绣花女工了。她一袭宫缎素雪绢裙,盘了个朝云近香髻,斜斜插了枝白玉兰,那么素雅。等等,她的主子大病不起她却这么素雅的美着?好啦,我没有叫她穿大红大紫个俗不可耐的意思啦,但愿只是我想多了。
“公主可是累了?”
我囧……撕花撕累了?
“怎么一直瞧着奴婢呢,呵呵。”朝芸顺手放下绣框,怡怡然站起来,“时辰差不多了,公主准备服药吧。”
她从我眼前飘出小苑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我居然就这么从病榻上起来了,还大喇喇的坐在这,那岂不是不久大家就都会得知这和亲公主大愈如初?然后呢,去侍寝,还是再稍有不慎当成奸细处置了,或者是言行不当得罪什么妃嫔加入这深宫孤魂大军?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准备?
就最近的来说,一会儿那所谓的陪嫁丫头端来的所谓的药,服不服?敢不敢不服?
思及此,我即刻窜回了里屋脱了外衣钻进被窝。继续挺尸……
保命要紧。在没有足够信息,没有足够准备之时,还是不要有所表现为妙。
少顷,远远传来脚步声。我屏息听着,却还是不太真切,隐约好像不只了朝芸一人。
“咦?刚刚还在这呢。”朝芸的声音。
“是么。”温润如流沙的男声。
是他!
我连忙闭了眼,背朝床外面朝床里蒙了头睡起来。不敢让他看见我的脸。
就听见他俩绕过屏风转了进来。
然后他好像低低的跟朝芸交代了些什么。
我知道朝芸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