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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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寺”这个名字果真应了那“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味。从西母峰脚下觅得一条不甚清晰的路，蜿蜒蛇行，两旁草木黄翠，不知名的野草丛发葳蕤，大片大片的桂花掩映在绿叶之间，放眼望去是明亮灿烂的碧色。榕树果红宝石一般缀在树干上，我从桂花香气里走过，突然觉得，这自然中的世界真美。
再往上去，渐渐看不到榕树，坡度蓦然陡峭，开始有依稀的石阶。植物开始以枫树为主，异常繁密，遮天蔽日的浅黄的叶，有的微微发红，和山下的那些绿比起来，我真惊诧于垂直地带性的神奇。
一路上没看到什么人，偶尔余光瞥见背着筐的山民，身影在密密的丛林里一闪而过。山间的野气阵阵扑来，倒是迎了我不少距离。我停下来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山下的一切早已进入幽深的云气之中。继而“咚”一声悠响，教我知道寺已经近了。
“云生寺”三个大字内敛而沉静地悬在寺门上方，匾额内收，藏住了字的锋芒，也挡住了世间的万般戾气。不大的山顶，门前的青砖地干净整齐，同宿舍前的比起来判若天壤。
迎门菩提一株，叶如垂露。寺内寂静，轻尘不起。方丈似乎知道我要来，见了我亦不提甚么香火之事，只淡淡一句，施主缘何而至？
“缘所缘而至。”前世今生，我第一次和佛教的僧人对话，不想他第一句话直入主题，切断了我其他杂问。
“既知缘何，可知其‘缘’？”他从厢房的阴影里转过来，脸上的微笑淡化了本就细微的皱纹，和蔼、朴素，仙风道骨，晔然神人。连着两句，我听着居然有些亲切。
“……请释其‘缘’。”他这么一问，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施主缘所忧而来，而可知世间喜忧之缘？”他指尖的佛珠慢慢滚动，一个，又一个。
“缘分……”我的前世之殒是缘分？我的生离死别也是缘分？
“譬如菩提。树本有根，由根生叶，生叶以迎光，以承露。光露有之，然虫啮亦有之，风尘亦有之。光露虫尘者，皆树与世之缘也。今欲去其虫啮风尘，何以？必唯去其根矣。人之于世，或忧戚以生，或郁郁以死，或慷慨于瞬间，或怅惘于永恒，若不以之为缘而空求脱世出尘，难矣。”
“诚然。若已视之为缘，而仍不能解脱者，为之奈何？譬如，汝爱之人不汝爱，汝信之人不汝信。兄弟者，流离于惊变；情愁者，空凝于古今。时空相隔，又欲相忘于两世，丝可斩，意可断，情安可逝？譬若斫菩提之根而清风难止，其理一也。”
“不断尘缘，而欲圆满于俗世，难于断尘缘。”
“是故孜孜以至，求问于方丈。”
“既晓畅尘缘而困惑于此者，老衲一时亦无奇法。施主既来则安，不若小憩数日，山寺空幽，或有所悟。”
“不告而至，又此般叨扰，还望方丈海涵。”
他摆摆手出去了，留我在院子里走走。寺庙很小，位置也隐蔽，从山上向下看去，龙城市区种种繁扰都被笼罩在山岚之中。西侧厢房那匾额上题字是，“白云生处”。“生”字最后一笔写得很稳重；东侧遥相呼应，“蔓草碧时”，“蔓”字的一捺飘逸而不轻浮。
正殿里有几位小师傅在打扫，悄无声息。正中的佛像盘着腿，颔首，目光迷离。
我看着它，它亦看着我。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知道。
那你能帮我么？帮我找回穆丽儿和本尼迪特。我不能失去他们。
可以。
怎么帮？我才不要出家。我还是处男啊我出家了岂不可惜死了。
修炼。
练什么？我可不要引刀自宫未必成功啊，佛祖你帮帮我。
草药。
草药？啊，什么草药？
忘忧。
这世间真的有忘忧草？我到哪儿去找？我吃了它，他们就能回来吗？
……
“施主，方丈请您到东厢房用午饭。”一个小和尚突然唤我。我眨眨眼，刚才真的是和佛祖说话？我又看了一眼佛像的眼睛。一瞬间，仅仅一瞬间，似乎眨了一下。又似乎是我眨了一下。或者根本没人眨眼……我也不知道。
我拍拍脑袋，“哦，谢谢你小师傅，我马上过去。”
一碗花生豆。炒胡萝卜芹菜木耳。凉拌菜花。凉拌金针菇。紫米饭。烤红薯一盘。热牛奶一杯。
我暗暗惊叹其中的营养搭配：虽然是素斋，然而一杯牛奶解决了动物性蛋白的缺乏问题；花生类坚果富含矿物元素，补充植物性蛋白；胡萝卜里各种脂溶性类胡萝卜素甚抗氧化，自由基想不束手就擒都难；芹菜里的各色纤维天然保护肠道，是绿色清道夫；木耳一来补铁，二来帮助纤维的消化，还可预防肿瘤；菜花里的索弗拉芬抗癌能力极强，而且补足了维生素K和C；金针菇的加入更是画龙点睛，各种氨基酸应有尽有，兼能保护肠胃，美容养颜；紫米饭滋阴补肾，健脾暖肝，明目活血，是养生佳品；红薯补充维生素B族元素，其纤维亦促进胃肠功能，抗癌，而且富含各种微量元素。
这样一算来，方丈如此神秀的原因，自是可想而知。我我怀着十二分崇敬的心情吃完午饭，方丈一字未语，眉宇间的微笑亲和而友善。
如此神奇的寺院，怎么就没人来参拜呢？我若是在这里住上几年，那必是青春永驻童颜不老了。
可惜当初天山童姥只知道喝鹿血，她要来这里的话，恐怕现在应该称她“天山婴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