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涅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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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看着张裕帆走到我面前，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挂上一丝邪恶的笑容。
“你们的戏结束了。你们该退场了。”他声音不大，但字字咬牙切齿。
“我要一个解释。”
“解释？！哼。告诉你们，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自从你父亲来到龙城建了教堂，整个城里边风气就变了！权威啊，我的权威开始遭到民众质疑，我这当官儿的说话突然不算数了，凡事都得问问甚么‘主’，呸！每月交纳的例费也少了，都有主心骨了是不是，啊？！那些不信的愚氓，也都跟着开始动摇，凭什么，嗯？！就凭你们那些所谓的‘信仰’，啊？！就凭你们那些个妖术？！告诉你，质疑权威的，就是逆天！就是造反！知道么你知道么！！”他越说越激动，口水喷溅到我脸上，臭的令人窒息。
“还有，那一年给皇太后祝寿，明明我张裕帆的礼物是无出其右的，”他继续喷溅着。“那一个铜胎掐丝珐琅的景泰蓝，镀金点蓝的步骤足足做了三遍！三遍啊！我满心欢喜，却不想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送去一个甚么混淆视听的万花筒，教皇太后乐的跟什么似的，把我们地方官儿全都臭骂了一顿，嫌我们劳民伤财，而你们几个异乡孩子却难得想出这精巧新意的法子。我几个月的心血啊，全都白费了！”
我冷笑了一声，不再抬头看他。“就因为这些，你想除掉我们？”
“你们不是爱发明创造么？告诉你们，大明朝不需要你们在这里成天想幺蛾子蛊惑人心。皇上每次一听你们就欢喜得不得了，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大臣放在眼里。你既然不属于这个时代，我就有责任，”他突然凑近，满脸狞笑。“让你们从这个时代消失。”
“那你之前找我要的那些奇怪玩意儿，都是故意的了？”
“哈哈哈哈，我这场戏演得好卖力啊！我不收集点证据，皇上怎么相信你们造反？！皇上听闻以后勃然大怒，欺君之罪啊，哼哼，让你们这么死，算是便宜你们了！我早就筹划着这一天了！”
我想起几年前被烧死在罗马的布鲁诺。他因坚持日心说被教会处决。我不敢相信的是，今天自己即将离开的地方，居然也叫鲜花广场！
我无奈地笑笑，或许，我们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英格兰甚么时候要和大明朝开战了？！这也是你一手操办的？”
“啧啧啧，要不是我揪出你们几个异教奸细，这局势也不会发展那么快。眼瞅着两败俱伤，哼哼，到时候丰臣秀吉的军队趁着进贡之机一举进攻，然后……哈哈哈…”
“你！你…你为什么要帮日本人！你在叛国啊！”
“叛国？！哼，没看出来么，大明朝气数已尽了，万历天天不上朝，叛兵四起，这是翻身的好机会啊！我得尽快确定新的人选，”他这话惊得我一身冷汗，想不到，他一个小小总督，竟有这般能耐。“然后重新扶持起权威。丰臣秀吉替我除掉万历，又重创了不列颠，我们战果平分，我会答应他开放八成的海港与日本通商，日本货物来中土，关税一律全免。”
他见我迟疑，转过身托起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别以为我张裕帆只是个总督就不能怎么样，也别以为你们是洋人就可以怎么样。我身后靠着的，你永远想不到。至于你父亲和穆丽儿的父母，”他阴鸷的笑，继而转头看看那三个人。“他们早就被我擒了，可惜你们连亲人的字迹都认不准，真是…他们现在正奄奄一息呢…遗憾的是让你那两个同伴逃了，不过你放心，我早晚把他们追回来……”
魔鬼！撒旦！上帝啊，我的上帝，你在哪儿呢……
他忽然转过身，朝着宣判台走去。“时辰已到，行刑！”
我听到处决签落地的声音。
火把，扔到浸满焦油的木柴上，轰轰燃烧起来。热浪袭来，我看到父亲他们三人火中的身形，仰起头含住泪水。
也罢，就这样结束吧，我们重新开始，来世，如果有来世——父亲，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本尼迪特，我还愿做你的哥哥，穆丽儿，我依然爱你……
袍子已被点燃，黑烟刺鼻，浓烈的气味裹挟滚烫的火舌一步步逼近，耳边噼啪的轰鸣不止，身体撕裂一般疼痛地蒸发着，仿佛正一点点化为灰烬……
意识消失前的瞬间，我仿佛听到那架管风琴的乐音，空灵飘逸，把我的灵魂一并带去……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再次醒来。眼睛居然可以睁开，是一片白色，但是头不能动。鼻子也可以闻，有淡淡的刺鼻味，据我的实验经验判断，像是酸类或者酚类。我试着说话，失败了。然后感觉迅速下移——上帝啊，我还有肉身！手指可以动；阿，我还有腿，但是似乎动不了；自己感觉一下，似乎还是个男人。哦不，应该就是一个男人躯。四肢似乎被固定了，脸上也有些东西覆盖着。
这是在哪儿？地狱？天堂？亦或是等待耶稣最后的审判？我还是一个生命体吗？
突然有开门的声音。脚步声。一张清秀的脸蛋出现。脸蛋上方有一个奇怪的白帽子。有点像不列颠的医生那身装扮。
“啊。狄伦你醒了！”好甜美的声音，温柔的很。哎不对，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那发音也不对啊，重音好难听，在前面。她一定不是英格兰人。她是明朝人？
等等，她说，狄伦你醒了。你醒了…也就是说，我还活着！我不是被烧死了么？！怎么还活着？
“36床，十点二十分，已清醒，可以第二次注射创面细菌抑制剂……唉，真是麻烦。来，配合一下。”她掀开我的被子，唔，你要作甚……啊！我没穿裤子么？！你你你…干甚么……啊！我心中大叫一声，冰冷的疼痛瞬间扎进大腿内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涅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