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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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夜幕降临得很快。
终到散的时候了。送走了其他人，涵依又吵着要乘地铁回去。
“我就是喜欢地铁，不喜欢俞天寒家的小车。”
涵依笑着吐吐舌，微微歪头。笑的时候她右颊的酒窝浅浅地显现出来，发丝垂在嘴边，被夜风吹得飘扬起来。笑容七分可爱，还带上了三分妩媚。
藤叶看着心想，原来涵依骨子里也不全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看了看周围，不见俞天寒和杨安琪。男女主人都不见了，把客人扔在这里，请韩熙川负责，计划周详。
“我也想乘地铁了。”藤叶说。
因为，也不想坐俞天寒家的小车。
韩熙川皱皱眉，眉宇间尽是忧色：“不行啊，天都黑了，你们两个女孩子自己搭地铁？多危险啊！”刚说完，看见涵依脸上又不开心起来，口气一下子软了，“不然，我送你们吧？”
“不要你送啊！”涵依转过身去。
“涵依……”
“我说了我不要你送你听见没有啊！”
“涵依，要不我送你们两个吧，不然是比较危险。”季明澈走上前说。
“不用了。”涵依的口气稍稍软了下来。却依旧倔强。
“涵依，不要那么任性了。”韩熙川的声音大起来，“涵依，你怎么这么任性。”
涵依第一次看见他那么凶的样子。眉头拧在一起。
很丑。真丑。
涵依咬着嘴唇：“我任性我就是任性，我任性关你什么事，你受不了我的任性你别管我就行了啊。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带上了哭腔。
韩熙川慌张起来，口气迅速软化：“好了，涵依是我太凶了，你别任性了坐这辆车子回去了好不好？”
“你别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韩熙川看着她，忽然一拳打上身旁的墙。很重，可是沉沉的，没有声音。
“靠。我也不想管你，可这事情由得了我吗？”
“怎么由不得了？”涵依瞪着他。
韩熙川眼色转深：“我喜欢你，这事，由得了我吗？”
涵依猛的愣住。
藤叶在一旁微笑，和季明澈相视而笑，把手从涵依手里轻轻褪出。下面的时间，该是他们两个的了吧。
可是又被涵依一个反手抓住。藤叶诧异地看她。
“藤叶，我们乘地铁去。”涵依轻轻地说。转过身，用背对着韩熙川。
“涵依！”韩熙川在身后喊。
涵依的手分明颤了颤，却是没有回头。
“韩熙川。”她说。
路灯很暗，藤叶只能隐隐看见涵依漂亮的酒窝，上面似乎有液体慢慢滑过。
“我说了很多遍了，以后，叫我的名字，请带上姓。”
涵依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丢失在街上了。可她不会拣的。
她说得很响很响。街边的路灯都听见了。有一盏暗了暗，然后再亮起来。
所以韩熙川应该也听见了吧。
可是身后，寂静得有些可怕。
涵依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拉起藤叶的手，快速奔跑。跑向那个有点远的地铁站。
藤叶被涵依拉到了地铁站入口处。
没有迷路，真是幸运。藤叶边喘气边想。转过头去的时候，她看见涵依脸上的泪水，纵横交错。
那些泪静静地流，涵依却不抬手去擦。不愿去擦。
“涵依。”藤叶把她脸上的泪水抹去，“好拉，别哭了。”
涵依低着头不说话，开始踏着楼梯向地下走去。买了票，站在轨道旁等地下铁。
“为什么拒绝他呢？”藤叶长出口气， “你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可是，为什么那么绝情呢？涵依？”
“涵依你看，周围那么多人走来走去，丢脸的。”藤叶说。地铁站入口，又正是人来往的时刻。
涵依咬咬嘴唇，然后自己用袖子把眼泪擦拭干净，抽抽鼻子，仰起脸来。
“藤叶，我求你件事儿行不？”
“恩？”
“我今天能住你家吗？”涵依低下头，“我妈住院了，家里就我一个……我害怕。”
涵依的肩膀耷拉下来。她本就是削肩，还穿了肩松垮跨的背带工装裤，显得愈发瘦弱。
“傻瓜，住我家不用求的。”藤叶微微地笑，挽了挽涵依散落下来的鬓发，“我们是朋友的呀！”
涵依点点头笑了。右颊上有着漂亮的浅浅的酒窝。
地铁进站了，带来很大的风。吹在脸上，清清凉凉。
地铁站离藤叶家很近，下了地铁，藤叶和涵依一起在那条种满了梧桐的街上走。
“藤叶，”涵依说，“我这样到你家去，你家里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们啊，应该不在家吧。”藤叶淡淡一笑，“他们工作忙。而且管得挺松的。”
“哦。”涵依侧过头来看藤叶，“你有爸妈陪你，真好。”
藤叶低下头笑了笑，不说话。
两人安静起来。心照不宣，默默无语。
很快，到家了。
涵依怯怯地站在门口：“藤叶，我住你家真的可以吗？”
藤叶笑着把涵依拉进来：“你看我家都没人呢！我妈出差去了，我爸的工作又是常年在外奔波的，没关系的。”
涵依咬咬唇，点头。
藤叶让涵依坐在沙发上，拿杯酸奶塞给她。
“涵依，”藤叶说，“今天的你有点唯唯诺诺的。”
涵依不说话，低头喝酸奶。空落落的背带裤，消瘦的肩，身影楚楚可怜。
酸奶喝空了，吸管发出很大的窟窟声。涵依放下酸奶盒子：“藤叶，我……我想洗澡了。可以吗？”
藤叶说：“好。”
带涵依到浴室，帮她开了热水器，藤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涵依她，应该是喜欢韩熙川的吧。藤叶躺在床上想，是不难看出来的，韩熙川出现的时候，涵依的脸上会一下子亮起来；来学生会找自己的时候，眼睛会不自主看向韩熙川；方才韩熙川表白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涵依脸上的羞涩与甜蜜。
她从来以为，涵依与韩熙川，应是一对欢喜冤家的。
可是，涵依却拒绝了韩熙川，以一种近乎绝情的方式。
为什么呢？
想不出原因。
忽然想起涵依没有换洗的衣服，藤叶于是从衣橱里翻出一件睡衣来。涵依和自己的身材差不多，应该穿得下。
下楼去，来到浴室门前。门内有很大的水声，还有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在哭吗？
藤叶敲门。
门内传来涵依略带哭腔的，却被强压下的声音。
“什么事？”
藤叶说：“涵依，我把换洗的衣服放在门口了。你穿我的。”
涵依低低地应：“恩。”
藤叶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前的地毯上，走开。
涵依，这又是何苦呢？藤叶叹气，上楼去。
涵依很快就洗好了。出现在藤叶房门口的时候，藤叶看见她的双眼红肿。
“藤叶……”涵依的声音微哑，“我今天睡哪间房间啊？”
藤叶说：“恩，我家有间客房，”顿了顿，她笑着对涵依说：“还是不要了，那间房朝北，又没电热毯，挺冷的。要不你和我一起睡吧？”
涵依眨眨眼睛：“一起？”
“恩，你不是不肯吧？”
涵依抽抽鼻子：“好啊。你的床挺大的样子。”
藤叶的床是双人床。她喜欢双人床，一个人躺在上面的时候，把手脚放开呈大字型，可以自由地翻来翻去。现在两个人躺着，虽然有点不自在，却是不挤。
“藤叶。”涵依忽然轻轻地唤。黑暗里声音显得有些单薄。
藤叶转个身：“恩？”
“藤叶，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涵依说，“我对韩熙川那样子……说得那么绝情，结果自己先哭了个淅沥哗啦的，藤叶，我是不是特别傻？”
“涵依，你是喜欢韩熙川的对不对？”
涵依不说话。
过了几秒她开口：“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是我看见他就想和他吵架，看不见的时候也想和他吵架，看到了他还偏偏要装得很冷漠……他叫我涵依的时候，我心里明明是挺高兴的，可总忍不住要假装生气……”
藤叶笑出声来，心头酸酸的：“涵依你个傻瓜，这不就是喜欢了吗？那你为什么还说得那么绝情？很伤人心的啊！”
涵依咬着嘴唇：“刚才，他说出来的时候我……我感觉很慌张，还又点点高兴，可是……”
要不要说呢？涵依停下来。
“涵依？”藤叶唤。
“……可是……”涵依的哭意一下子漫上来，声音微颤，“可是，韩熙川他家境那么好，成绩也好，还是学生会的干部，我怎么敢奢望呢？”
涵依哭出声来，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藤叶，我家里不像你们都这么有钱。本来我家里过得也很舒坦，可以算是小康吧。可我妈前两天被诊断出有尿毒症，不能工作了，那些药还很贵，要花很多钱……”
藤叶愣住。
涵依停下来，躲在被子里，似是呜咽。
涵依也是有那么多的烦恼的吗？藤叶想起涵依纯净明丽的笑。她本以为涵依是无忧无虑的孩子。
原来每个人都是有面具的。只是面具的种类不同罢了。
藤叶想，面具是必要的。
她拍拍涵依的背。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
藤叶想说一切都是暂时，想说一切阴霾都会过去，想说涵依你应该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想说涵依你不要哭要乐观一点……
可是这些话她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如何用来安慰别人。
她是不擅长安慰人的。
藤叶轻轻地抱过涵依。她哭得很厉害，不住颤抖。
声音模糊，断断续续。她说藤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涵依……”藤叶拍着她的背。该说些什么呢？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呢？
藤叶只能轻轻重复，涵依，哭出来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涵依渐渐平复下去。呼吸均匀，大约是睡着了。
应该很累了吧。
藤叶小心的把自己地手抽出来，转身，却没有了睡意。
想起自己和俞天寒来。今天的，应该是第一次牵手，却得了如此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想起指尖相触时的酥麻与慌乱，脸上又渐渐灼热了。
想起俞天寒和杨安琪在阳台上的背影。
藤叶觉得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也许，她真的喜欢上俞天寒了。
摇摇头，自己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吗？可以这样容易地又喜欢上一个人吗？
那林奕风呢？藤叶忽然怀疑起来，自己喜欢过林奕风吗？喜欢林奕风的笑容，喜欢林奕风的阳光，喜欢相处时的感觉。这样，就真的是喜欢一个人了吗？
那她今天，又为什么要逃呢？
藤叶忽然迷茫起来。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
闭上眼，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她谁都不要喜欢，只想绝情再绝情一点。绝情一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武装起来。
黑暗里依稀看见涵依的睡容，眉头紧蹙。
“涵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藤叶喃喃道。闭上眼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闭上眼是黑暗，睁开眼也是黑暗。
那就先睡个好觉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