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说(允在）》凤怀凰

13、第十二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出了后宫，东神王才渐渐放慢了脚步，之前脸上一直僵硬着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下来，双手合拢钻进宽大的袖子里，姿态雍容地，略显懒散地往出宫的路上走着，一个转弯，正好就经过了皇家子弟同一些官宦子弟一同上学的殿院，只隔了一道墙，听着明明还觉得稚嫩的可爱童音，却已经是很字正圆腔地朗诵出这首蒹葭。
　　很是动听呢。
　　东神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噙着笑容，专注地把这首诗又听了一遍，好像这样，就可以唤醒沉睡在脑海里很久的那段记忆。
　　那个人笑着对他说，允浩，当我们金家的王爷吧。
　　于是，那日午后的艳阳，将那人原本尖锐的下颚勾勒出了平日里没有的温润细腻，连着翘起的嘴角，让这世上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了。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的。
　　“王爷！”
　　上朝时随行的侍卫突然的大叫唤回了允浩的思绪，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宫门外。
　　“王爷，您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侍卫某看见自家王爷的奇怪的样子，直接联想到了昨晚上在王府说一不二的管家大人自作主张地罢了他们家王爷的晚膳的这件事情，神情担忧的询问。
　　“没事，回去吧。”东神王摆摆手。
　　“可是王爷……”继续看着自家王爷有些颓废的俊美容颜，侍卫某一下子胆子大了起来，他觉得，作为东神王府的侍卫之一，从加入的那天起，他们身上便背负上了保护东神王整个人的幸福（？）的重任，所以，侍卫某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亦步亦趋地跟着，道，“王爷，要不属下去街角那边的那家包子铺给王爷买几个包子吧，王爷不是很喜欢吃那里的包子吗？”
　　“嗯，包子啊……”经人这样一说，允浩还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坐上轿子，摸摸肚子，他潇洒地一挥手，点头道，“去吧，要肉馅的。”
　　“是，王爷您就等着吧！”
　　喜欢讨好自家王爷的侍卫们就这样开心地去买包子了。
　　而被独自留下的东神王郁闷了：你们要去买包子来孝敬本王是很好啦，但是能不能留四个人下来抬轿子啊？是想撑死本王吗？还是，根本就不顾本王的安危了是不是？
　　不过，幸亏的幸亏是，就算是全部的侍卫都扑到那家包子铺买包子，他们也只是很认真地买了东神王可以吃下的份量。
　　对此，东神王深感欣慰。
　　然后，是打道回府。
　　“参见王爷！”
　　东神王府的大门口，两排整齐的十人队伍齐齐跪下，声音洪亮。
　　“起来吧。”
　　东神王，则是一边啃着包子，而一边走进王府大门门槛的时候，他看见了站在里面迎他进屋的他的管家，正一脸陶醉的笑容，差点一口包子咽不下去就给过去了。
　　“王爷！王爷，您小心点！”
　　“王爷！”
　　把一大群侍卫吓了一大跳，上来扶人的扶人，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
　　“没，没事。”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东神王锤了几下胸口，让那口包子下去，才走过去推了推还在神游中的管家，关心道，“神管家？神管家？你没事吧？是被附身了吗？”
　　“您才被附身了呢，王爷！”以为应该是在神游的管家却十分利落地反驳了这么一句，并且附送一个不屑的白眼。
　　“没事就好。”以为可以占便宜却没有占到的东神王没有多说，只是把手上的包子递了一个给管家，垂下头，可怜兮兮地道，“神管家，本王昨晚上没吃一点东西，临早上了，才拿到一碗甲煮的面条，可是还没开吃呢，就要去上朝了，真的是很饿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还是恢复伙食好了罢！”
　　“……”王爷，可以请您不要这么的不要面子行吗？您是王爷啊，为什么要对我一个下人这么的低声下气啊！而且，看起来，您这真的是在撒娇吧！
　　不等对方的回答，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勇气听一向说一不二的神管家回答的东神王向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去书房，但很快又停了下来，耐不住好奇的转头问：“神管家，你刚刚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啊？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神管家早上唯一被他交代的事情，就是去请一大清早就飞到大树树顶玩，晚上又不知道好好睡觉的的金二美人下来回房休息的。
　　“……”管家沉默。
　　“嗯？”微微上扬的尾音，在别人做来就是傲慢无礼的印象，可是在东神王爷这里，就是遇到问题时候的温和询问。
　　“是这样子的，王爷。”神管家假意地咳了三下，摆正了自己的表情，询问道，“前些日子，王爷不是跟小人讲过想要纳妃的事情么？”
　　东神王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神管家，你记错了，本王没说过要纳妃，只是说想要收人进府而已。”
　　假装没听到东神王的反驳，神管家接着道：“那时，是小人老眼不识泰山，没有发现到世上还有那般出色的人物，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貌美如花，正气凛然，满腹经纶，家世雄厚，真是瞎了小人的……那什么眼！所以，如果王爷是要纳那位进王府的话，小人是万分赞成的！”
　　侍卫甲：乙，神管家好厉害哦！可以一次性说出这么多的四字成语耶！
　　侍卫乙：你确定他那样是在夸人吗？很明显是从他那贫瘠的识字堆里搜刮出来的结果，根本就是前言不对后语呀！
　　“真的吗？那就快派人去去青采院接拈秀进府吧！”
　　“王爷，依小人看，您的午膳还是取消吧。”
　　“为什么！？”
　　“没什么。”
　　在神管家看来已经死皮赖脸的东神王爷，光是那张脸上的固执表情，就让他想要教训他，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弓了弓身体，道：“王爷，府里现在的开支只能承受纳妃这一项，至于收人的话，还是不行的，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东神王被神管家的这番话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嘴里就嘟喃了一句“……这算什么啊……”这样的话，转回头走了几步，又停下。
　　他说：“对了，本王派了丙出去做事，神管家你就去把甲和乙拦住，告诉他们假期取消了。”
　　“是，王爷。”神管家叹息。
　　其实，作为还没有王妃的东神王府的第二主人，神童一直都很想知道，他们家的东神王爷，什么时候才可以从以前走出来？
　　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变回曾经那个叱咤战场的男人？
　　转过身，神管家表情善良，抿嘴一笑，“所以，王爷的话都听到了吗？假期取消，你们拎着包袱，是想去哪儿呀，甲，乙~~~”
　　甲，两把剑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啊，竟然被发现了，我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呢。不过我比较想问的是，王爷的纳妃和收人，这两者里面，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还特地把费用分开来算，原来神管家还是鼓励王爷收人的吗？
　　乙，两个包袱挂在肩上，一脸不耐：呿，还是被发现了，这老狐狸！笨蛋，当然要分开啦，不然那个白痴王爷都不知道要做多少让人吐血的事情了，你以为还会只有一个拈秀让你知道吗？
　　甲：是这样的吗？
　　乙：废话！你以后小心点，要是变成那样的男人，小心没人肯娶你！
　　甲：嗯，我知道了。
　　乙：乖。
　　管家：甲，比起我为了不让王爷收人而说出的蠢话，反而更为你的未来担忧呢……你真的觉得是嫁不是娶没所谓吗？
　　甲：不过，王爷怎么突然又派了丙出去？明明就说了要给我们休假的！
　　乙：肯定是为了金二美人的小师弟。
　　甲：那件事，王爷不是说了不管的吗？
　　乙：他说的话能信吗？他之前还答应过不会再去烟胧阁了，后来还不是去得很欢！
　　甲：对啊，王爷总是这样说话不算数。上次还说了要送我两条街后面那家饼店的烙饼的，可是最后他都忘了！
　　乙：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家饼店不要再去了！
　　甲：为什么啊？
　　乙：那老板娘……没什么，就是不许去，以后想吃，我去给你买！
　　神管家：喂，你们的话题呢？能不能扯回来？不过都这样了还能扯回来吗？你们的话题到底被你们丢到哪里去了啊！喂！
　　“不对！”神管家从两人的视线对话中退出来，终于想起了自己刚刚想要跟东神王说的话，“金二公子叫我跟王爷说他会出去几天来着……算了，反正王爷现在心里应该就只有‘一定要把那个拈秀收进王府’这样的笨蛋想法吧。”
　　于是，因为管家的估计错误，三天后，神起国举国上下无论男女一同仰慕的东神王爷坐在书房的书桌前，左手按着宣纸，右手抓着毛笔，一脸的专注，奋笔疾书。
　　“王爷，您的茶。”
　　王爷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进去的时候要管住自己的嘴，放下茶就出来，明白了吗？
　　甲心里想着进门前乙说的话，乖乖地低着头端着茶水走过去，放下，但是好奇心一上来，还是小小地瞄了一眼东神王爷奋笔疾书出来的东西。
　　“嗯……到底该如何是好？为什么金二美人又不见了？那个不知道是天生肥胖还是后天造就的不良管家，竟然连那么重要的消息都不是第一时刻告知在下的！这叫在下如何是好！现在已经三天了，不是一天，也不是两天，是三天了！金二美人怎么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了呢！是已经不想回来了么？是已经戳穿在下的无聊伎俩了么？还是，其实金二美人已经和那个什么拈秀双宿双栖去了？该死！早就说过了要收那小子进王府的了！现在人都没了！真是追悔莫及！再加上……”
　　“甲，你要继续念下去吗？”
　　“……”
　　甲抬头，对上自家王爷那幽怨无比的眼神，傻笑两声，就真正放下盘子，退了出去，末了，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王爷走火入魔了吗？学人家讲什么在下？”
　　这小子~~~~~东神王在这一刻，真是恨甲恨得牙痒痒。
　　“王爷。”
　　随着甲出去后灰溜溜地顺手将书房大门关上，丁从梁上飘了下来。
　　东神王看看跪在前面的丁，在看看桌子上摊开来的他刚写完的“墨宝”，摇摇头，想着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啊，就双手把画满了字的纸揉成团，走到窗边扔了出去，正好落进了正浸着柳条的池塘里，浮浮沉沉。
　　“查到了？”
　　“是的，王爷。”
　　“……”
　　“……”
　　“怎么不说？”允浩奇怪，他的手下不一直都是很不懂得浪漫，任何的消息都是直截了当，根本就不顾及他这个主子的心情的吗？
　　“属下是怕，说了之后，王爷您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想气死我吗？”
　　“王爷，属下并无那样的意思。”
　　“……算了，你说吧。”
　　“是。属下查到，青采院的拈秀，其实是伏花谷的三……”
　　“嘭！”
　　“王爷，不好了！丙被人捉走了！”
　　“啥！”
　　打断丁的报告，连门也没敲，乙拿着一块东西就直接冲了进来，“刚刚一个小乞丐送了丙的令牌回来，还传话说，丙是被人请走去做客了。”
　　“是被请去吃肉包了么？”允浩认真地问。
　　“……王爷，您忘掉那个标题行不行？我对这个标题已经很有意见了，您就别在这种时候装傻行吗？”乙咬牙。
　　“而且现在也不是吃不吃肉包的问题吧。”甲皱着眉，难得严肃的样子，想了一会儿后，抬头去看允浩，问，“这事，要是让南王爷知道了，该怎么办呀？毕竟丙以前是……”
　　“不能让南王爷知道。”允浩截下甲的话，双眼微敛，“丙是我东神王府的人，哪里轮的到他一个外人来插手。”
　　“那么，在下来得不是时候了。”
　　正在商谈的几人都惊了一下，抬起头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上，失踪三天的金在中安安静静地立着。
　　“打扰了，在下是来辞行的。”
　　甲：果然啊，在下这般的措辞，还是由金二公子来说最恰当了。
　　丁：不要连在这种时候都在吐王爷的槽啊，甲。
　　乙：闭嘴，不许教训我家的小孩！
　　“金二公子……”
　　“在下见过东神王爷。”
　　“啊，金公子别来无恙。”
　　甲：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乙：客套着呢，别管他们。
　　丁：王爷的神情如果能更加的正常一点就好了。
　　“报恩的事，能否延后，在下现下，有很要紧的事，要去完成。”
　　“什么？”
　　“在下的小师弟，现在已经有了消息，所以，在下必须，去救他。”
　　“那……”
　　“入冬前，在下一定会回来。”
　　“那，本王也帮忙吧。”
　　“……”
　　“……”
　　甲：啊，王爷这是……这是在做什么？他本来就已经答应了啊！
　　乙：男人心，海底针啊！王爷的这种伎俩简直就已经是最为无聊的了。
　　丁：乙，这样一听，你似乎很有心得的样子。
　　乙：闭嘴，不要教坏我家的小孩！
　　丁：……
　　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