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碧琉璃》燕宁飞

22、十九、御姐四期（续7）

　　梦璃抿嘴，轻轻笑了笑：“果然是这样。”语气是一贯的轻柔。
　　天青看着她回身做饭的背影，心想，我的女人，我绝不会错认。
　　——这才是最可怕的。

　　对不起。来不及给你打一把琴。来不及再听你弹更多的曲子。
　　什么都来不及，唯一能做到的，只是不要再一声不响地别离。

　　===============================我是天青回到鬼界的分界线============================

　　“你这不还是一声不吭地溜走吗？”韩北矿捏着下巴看天青，“留书一封，然后杳如黄鹤，这还不如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呐。”
　　“你说得对，我还应该顺手拿壶酒回来。”天青摸了摸喉咙，肃容道，“死了之后才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
　　“比如？”
　　“比如酒，碰了就戒不掉。”天青蹲在船上，苦恼地抓头，“老子还阳之后不该喝酒的，现在想的要发狂。”
　　韩北矿笑：“亏你也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碰了就会上瘾。”
　　天青沉默。

　　韩北矿接着问：“你女儿的亲事办的如何了？”
　　天青瞥他一眼，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料想这人天天撑船渡客，估计没时间窥看人间。否则此刻一定早就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天青说：“我才回去七天，管不了那么多。”
　　韩北矿奇道：“你走之前不是说了，要把这事办妥，让女儿终身有靠你才能瞑目么？”
　　天青叹气：“……情况比我原先想的复杂。”
　　韩北矿悠悠道：“亏你还自诩是个聪明人。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她又不是你亲生女儿。”
　　天青再次瞥他一眼，丫笑得不明深浅。
　　天青苦笑：“她喊我爹。”抬头看韩北矿，“将心比心地想一下，如果那丫头不是你亲侄女，你一手把她养大。她长到豆蔻年华，出落得如花似玉，但这不代表你就能——”
　　韩北矿打断他的类比：“我就问你一句：你舍得把她拱手让人吗？”

　　天青语塞，继而低头摸摸后颈：“舍不得又能怎样，我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韩北矿悠悠撑船：“这时候你倒看得开，那你还不快去投胎，我直接渡你一程。”
　　天青摇头：“那不行，我女儿还没寿终正寝，我哪能放得下心。”
　　韩北矿笑：“你女儿不是人，等到她寿终正寝，你得等到哪一天？”
　　天青沉默了半天，方道：“这就好比你看了一本特别有意思的书，不看到结局，总归是死不瞑目。”
　　闻言，韩北矿划桨的手突然停了。
　　天青抬头：“怎么？”
　　韩北矿双手撑在桨上，不无遗憾地：“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当初死得太早，一直都没等到《银瓶梅》最终回。”
　　天青：“……”

　　两人说说谈谈，等韩北矿把这个鬼魂送到对岸，天青忽然跟着跳上岸去。
　　韩北矿莫名其妙：“怎么着？你还想硬闯阳间入口试试？会灰飞烟灭的哟。”
　　天青不语，只笑着目送韩北矿的船慢慢划开，然后慢悠悠开口：“对了，我想起一事。”
　　韩北矿嘲讽他：“您老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天青微笑：“我女儿虽然还是待字闺中，不过，你侄女儿的婚事倒是已经有着落了。”
　　“哦？”韩北矿抬了下草帽，“是哪家小子得了这个便宜？”
　　天青笑意更浓：“是我们家天河~”
　　韩北矿刚想问这是你兄弟？话到嘴边猛然清醒：“天河不是——”
　　“我家养的狮虎兽，正宗青鸾峰出品，全黄山仅此一只。”
　　“扑通”一声，韩北矿手里的桨滑进了水里。
　　鬼魂吓得在船上尖叫，天青抱着手臂在岸边好整以暇地看小船动荡不安：“矿兄，小心掉下去哟。”

　　=============================我是场景切换到阳间的分界线============================

　　菱纱接过梦璃手里的纸读了读，道：“云叔的意思是，因为缺了一样寒器，所以他只能还阳七日？”
　　梦璃点点头，面无表情。
　　菱纱问：“这么大的事，云叔既然一早就知道，怎么不跟你说？”
　　梦璃语气轻淡：“他没跟我说的事远不止这一件。”
　　——比如当年他与娘，还有他们那位师兄的往事；
　　——还有我在梦里看到的事。

　　菱纱斟酌了半天，才劝道：“你……也别太伤心了，我想，云叔一定就是怕事先跟你说了你心里不好过，所以才故意瞒着你的。”
　　梦璃冷冰冰地：“他什么都不敢当面跟我说，只留了一张字条就走了，我心里一样不好过。”
　　菱纱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对了梦璃，我这几天已经想好了，我这一世也许命不久长。所以我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多去一些地方走走，看看大好河山。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见梦璃似在思索，菱纱又道：“云叔信上只说让你千万别去琼华派，又没说不让你下山……”
　　梦璃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是怕自己一人留在山上会想不开。虽然感念菱纱的好意，她却摇了摇头。
　　菱纱担心道：“你……不会又要留在这里守孝吧？”因为你爹又死了一次……
　　梦璃慢慢折好信纸，才抬头道：“菱纱，其实……我打算去琼华派。”
　　菱纱瞪圆眼睛：“你还真是……你爹说往东你偏往西，也不至于这么记恨他吧……？”
　　梦璃便把自己大前天晚上梦中所见告诉了菱纱，“我几乎没做过梦，而且这个梦的内容，爹说是二十年前妖界来袭时曾经发生过的事。我记得我在梦里，看到了爹肩上的伤口，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菱纱皱眉：“也就是说，你不应该会记得那么早的事情……”
　　梦璃摇头：“虽然我那时年幼，但或许也会对亲历之事抱有模糊印象。问题在于，妖界与琼华大战的时候，爹尚未与娘成亲，又怎会有我？”
　　菱纱脱口而出：“说不定是——”她看到梦璃的神情，生生咽下“未婚先孕”四个字。
　　梦璃抿了抿唇：“他真狡猾。”
　　——我原以为，我们还有那么多在一起的时间，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一切。
　　——可是你，还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天青的刻意逃避，在梦璃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他在隐瞒真相。
　　“我算是明白你的重点了。”菱纱道，“你还在想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云叔的女儿。可是，我真的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弄清楚这个而犯险上琼华。你想，就算云叔不是你亲生父亲，可是他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梦璃看着菱纱不解的神色，无言以对。
　　——对我而言，他是不是我亲生父亲，非常重要。

　　见梦璃又是那副百折不回的神情，末了菱纱还是摆摆手：“唉~算了算了，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叫我怎么放心。”
　　梦璃颇感歉意：“对不起，我一直连累你。但是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我不想再害你为我——”
　　“也不全是为你啊。”菱纱笑着打消她的顾虑，“琼华派还有小紫英啊，几天不见，我也挺担心他的。说不定啊，他也在担心你，搞不好都害相思病了呢~”
　　慕容紫英。梦璃心中一动，她和天青离开琼华的那天，他并未相送。
　　以她的了解，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就算再忙于备战妖界，他也应该抽时间送送他们的。
　　——看来所有的谜团，答案都在琼华派。

　　天青刚回鬼界不久，须得打上一阵工，才有资格去水镜那里窥看梦璃。是以梦璃他们出发去琼华一事他并不知情，还很乐观地揣测：璃儿那么听话，一定不会去的。
　　这天他继续与韩北矿闲聊：“回青鸾峰之后，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韩北矿依然哭丧个脸：“狮虎兽能活多久啊？可别比我家那丫头还短命……”
　　天青安慰他：“梭罗果那样的神物天河都受得住，一定长命百岁。”
　　韩北矿不抱希望地看着他：“你说话能信么？……话说你刚刚要说什么？”
　　天青遥望鬼界暗红的天空，轻叹：“从前那些噩梦，原来从未从我的生命中消除。只是，璃儿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来不会做梦。”
　　顿了顿，又道：“别的狮子老虎都不行。”
　　韩北矿黑线：“原来你还跟狮子老虎大被同眠过……”
　　天青蹲在船上，抹了把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小家伙来到我身边，我就几乎没做过噩梦了。”
　　虽然她又小又脆弱，然而只要在那个孩子身边，他就不会想起那些血腥惨痛的事。
　　她明明是妖，却仿佛有着辟邪净化的神力。

　　昆仑。琼华派。
　　梦璃菱纱的归来让紫英又惊又怒，这几日卷云台上妖风大盛，她们偏赶在这关口来凑热闹。
　　他厉声质问，梦璃却仿佛比他更急：“慕容，我想问你——”
　　正题还没出来，梦璃却忽觉头疼欲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菱纱惊呼一声，紫英迅速伸手扶住梦璃，她跌进他怀里的那一刹那他注意到了她额间印记。
　　他蓦然记起，梦璃——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