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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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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登收了收神色,把司马昭说的话在心中认真地理了理,又再冷冰冰地弯下腰去欺近他:“那你呢?为什么要杀他?曹子桓魔功若成,天下唾手可得,你们司马家不也跟着飞黄腾达了?”
“那种天下,我才不要咧。”——司马昭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那种连人民都不能好好地关上门安心睡觉的天下,算什么天下。”
孙登觉得自己开始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感兴趣起来,他挑了挑眉:“司马昭,我们聊聊?”
司马昭抬抬下巴,拍拍身边的石板。
两人在石板上就着手指比比划划,时而击掌而示,点着一处频频点头;时而争吵起来,小少年面红耳赤地瞪着孙登,孙子高气场压迫地一掌巴开。
他们聊了很久。
最后司马昭意气风发地指天而誓:“我司马昭,要做个旷古绝今的圣明君主,我要开富足盛世,我要保人民无孤,我要这时空不容任何人玷污,我要——我要你们看见天下,就想起我司马昭!”
“切。”——孙子高把手里的草秆一扔,嗤笑一声:“我老爹应该会很喜欢你,跟他一样,疯疯癫癫。”
司马昭揉揉鼻子,提了提裤腰。顶上的假发摘了往孙登怀里一扔:“没用了,送你。面具也送你了。”,他在墙角自己的背囊里翻腾了一阵,摸出一双短靴,“啪啪”甩了脚上已破烂的鞋子,换了短靴,整个人立刻高了一截。
“你伪装得还挺充分,难怪那么有把握曹丕认不出你。”
“这次可惜没能宰了他,不过我已经找到他的死穴所在,这一击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曹丕也是不能完全恢复的,我得回去瞅瞅。”——司马昭紧了紧背囊的带子,对着孙登打了个响指:“行了,多谢款待啊。老子该回去了。”
孙登斜睨他:“这可是我江东的水牢,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放你走?”
司马昭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们难道——不是要合作么?”
一只脚踹上了他屁股:“滚吧你。”
张休看得出来,孙子高心情好像不错。
从水牢一路出来,他都没说话,手背在身后径直走着,但是张休确定,他心情应该不错。
走到自己书房门前,孙子高转过身对着张休停了一格,突然开口说:“张叔嗣,要打仗了。”,依旧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张休抱着手臂对他露出一贯像个小恶魔的笑容:“不打算告诉伯言他们你有什么决定么?”
“当然是要的,在那之前我想先等一个人。”
尉迟浅往尉迟诗的背囊里又多塞了一包肉干,抖了抖发现还有那么一点点空档,抓了手边的酥饼盒子继续往里塞。尉迟诗蹲在一旁一脸幸福地瞅着。
华弘把原本放在步开心药庐里的珍贵药草都搬到周问筠的药庐里去,理了理自己要带走的,药筐背到了背上——他和尉迟诗,要出发去寻找珍贵的茯苓沐了。
张休静静地靠着药庐的门看尉迟浅和尉迟诗笑闹着,不自主地微笑,眼神却是严肃的。身后传来华弘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对着他微微鞠躬,华弘露出了个问询的表情。
“帮我把阿浅带走。”
看着华弘惊讶的表情,张休似笑非笑:“毕竟是乱世,我们,要打仗了。”
“我不走!”,张休脸上“啪”一声被丢了一包果脯,那么好的身手也不躲,硬生生地接了这一砸,果脯掉到了手里,他还给她好好地放了回去:“你乖,跟着诗诗他们去的都是乡野山林、天然之处,不在军事要地,会很安全的。”——顿了顿他又好似安抚地摸摸尉迟浅的脸:“再说这只是暂时的,现在什么都不明朗,子高也还没说出他的打算。要么,等局势安定了些,我就马上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好,不行,不要。”——尉迟浅一字一句地说话,瞪着张休:“这世界上的所有的暂别,如果遇到乱世,就是永别。我不走。”
“战争一旦开始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又没有武力,万一我没有顾好你,怎么办?”——张休握着尉迟浅的手:“我要给你的,是永远安定的生活,只是在那之前的事,会有一点点小困难。阿浅,你乖。”
“张叔嗣,我不知道你么?”——尉迟浅歪着头竟露出嘲笑的神情:“如果留在你身边,变成你的累赘,那么你说什么也都一定会留着自己的命,因为你要保护我。如果我在安全的地方了,你随时都可能为了孙子高去送死!”
“我不走!我不要去什么永远那么远的地方,我只想待在你附近这么近!张叔嗣,你别小看我!”
尉迟浅瞅了眼尉迟诗的背囊,吭哧吭哧从里面挖出自己不久前刚塞回去的那包肉干:“妹,这个,张叔嗣喜欢吃。”——她把肉干丢到张休怀里,昂着头往外走,摆了摆手:“回家!”
尉迟诗啃着苹果看着姐姐和张休远去的背影出神,华弘整理完所有的行囊、背好,揉揉她脑袋:“走吧。”
“弘哥,你说……”
“说什么呀,张休会保护她的,你安心啦。”
“才不是跟你说这个呢!”——吃吃嘴巴撅了起来:“我是说,我姐拿走的那包肉干,很好吃的!呜呜……”
华弘牵起她的手笑眯眯地:“我给你买。”
……
曹丕在蛰伏了二十几日后,突然宣布废除汉室、改魏称帝,迁都洛阳。全校盟各处高校纷纷声讨,然而有能力出兵的,却寥寥无几。天下版图早已三分,如今也只剩益州高校与东吴书院,有能力与东汉书院鼎立抗衡。而曹丕称帝,得到了兵力最盛的东汉大都督司马懿的支持,一时间睥睨四海,不可一世。
孙登只望着洛阳的方向,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半个月后,东吴宫邸开工兴建,吴君孙登称帝登基。
孙子高领兵行事日益凛冽,言行神情愈加冰冷——有了一些,江东君主的模样。
战事一旦生起,似乎就很难停下来。
曹彰的任城军在汉中一带频频挑衅,扰得益州高校坐立难安,关兴张苞并刘封和任城军在阳平一带僵持不下。而曹仁与曹休自南郡与东关两个方向夹击扬州与江陵,孙登任命陆逊为大都督,朱据、全琮为左、右督,临江据守,三/退曹家军。
双方重兵隔江而布,对峙近月。江东水军防守坚强,曹家军多次企图渡江均无功而返。
孙登领着张休周泰巡查沿江防卫,远远地就看见堤岸上的周若夕,劲装马尾,十分的神气。
她踮着脚指着周胤手中展开的巡防图,热切地与他讨论着,不时转身指着江堤上的某处说着什么、不时又沉思点头。一会儿过后又“蹬蹬蹬”地跑下江堤,和正在施工布阵的巡卫队长交待着什么;交待完又“蹭蹭蹭”地跳回堤上向周胤汇报着什么。忙得额上发上都是汗。
脸上已收起了关于甘瑰的哀伤神情,腕上的白纱还没取下,而神情却是那样的倔强。
孙子高觉得自己的脚步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迈向她,却又不由自主的感到胆怯。
堤岸下的背阴处,靠着黑衣的劲装少年,抱着长刀闭目养神。孙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孙子高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他对着诸葛乔微微颔首:“为何不上去?”
诸葛乔也向他点点头:“这里挺好的。”
“如今天下局势已变,你早已不用守那一套什么所谓‘质子’的狗屁规矩了。诸葛乔,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江东人。”
“嗯。”,黑衣少年回道,然后抬了抬头,孙登也下意识地跟着他抬头——他们的头顶传来周若夕清脆的声音:“小哥哥,你来看这里,这里对着瞭望塔的方向,是不是应该再多加一艘战船?”,诸葛乔眼角尽是温柔的神色,他微微笑:“但是我不管那些,她好像反而比较安心。”
孙子高突然觉得自己明白诸葛乔在说什么——总要有人看似置身事外,才有可能在某些时刻成为坚强的后盾。而诸葛乔,就是周若夕的底牌。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