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当世一白

4、第三章 杞仙寿宴

　　北岳杞仙十五万八千岁寿辰。
　　绵绵青山，峰峦起伏，破云而出。云海之上，仙乐渺渺，白鹤低旋，清啸唱和。主峰霞雾缭绕，偶有瑞光乍现，穿云透雾。
　　身着简约至极的白衣仙童分立石阶两旁，神情柔和，迎接前来贺寿的神祇仙灵。
　　祥云飘落，瑞兽纷至，众人皆落于石阶前再举步而上，抱拳拱手，低笑浅语。
　　如此一片祥和怡然之气中却夹杂了一个例外。红衣如血的少年，衣袂飘飘，负手迎风，越阶直达宴厅门口。少年面容妖冶，举手抬足肆意妖娆，无任何矫揉造作，漆黑亮泽的长发在肩处用一条锦带松松系着，左肩落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浅芝鸟。
　　“小仙恭迎青君大驾。”北岳杞仙身着紫衣华服，形容半百，头顶白玉冠，簪着紫玉簪，恭恭敬敬拱手相迎。石青玄眼神微微一扫，北岳杞仙连忙侧身将他请入殿内。
　　立于玄关处，石青玄淡淡开口：“不必如此招呼，去吧。”
　　北岳杞仙躬身退下，浅芝鸟眼尖的看到他转身后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这便是白衣男口中的“黄口小儿”？
　　石青玄踱如殿内，寻了一处窗棂斜斜靠着。
　　浅芝鸟在他肩上，小小的心脏承受着巨大的震撼。
　　腐败，太腐败！奢侈，太奢侈！格调，好格调！
　　青瓷铺地，紫檀为几，白玉作盏，明珠耀辉……骄奢华美之物却布置出一番细致清雅。
　　禁不住感慨一声：“真有钱！”
　　想想这位青玄兄连寿礼都是别人送去的那坛紫桑酿，不由在心里小小腹诽一番，神仙和神仙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众神仙陆陆续续的走入殿内，见到石青玄皆远远施以一礼，便不敢再多瞟一眼，个个装作煞有介事的样子低低谈论。
　　“你人缘混的很糟啊。”怪不得不愿来，一咪咪的同情心泛滥。
　　“记得报答就好。”
　　“……”乃就不晓得助人为快乐之本？
　　“青君。”一个灰衫少女款款走来。灰衣灰裙的穿着在一片轻纱华服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面如满月的小脸扬起，熏然的眸子带着笑意，然而这笑意却在看到浅芝鸟后瞬间收起。
　　石青玄懒懒地朝她微微颔首，少女脸颊微红，重新牵起嘴角，向前一步，身体几乎与石青玄相贴，抬手抚了抚浅芝鸟的羽毛。浅芝鸟被她这亲昵的举动惊的一愣。
　　“在下名音。”
　　浅芝鸟急忙答道：“在下楚洛，那个，姓楚名洛。您贵姓？”
　　少女的手停顿了几秒，慢慢收回：“名音即是姓名。”
　　石青玄轻笑：“原想叫你小白，何时取了名字？”
　　你才小白，你们全家都小白！横了他一眼，楚洛急忙对名音赔笑：“脑子一时不清，您莫和一只鸟计较。”
　　名音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低首咬唇，忿然转身离去。
　　这副楚楚动人的怀春闺怨模样让楚洛一颗鸟心颤了又颤。
　　“这算是——结下梁子了？”
　　“石青玄。”
　　“啊？”
　　“名字。”
　　“哦。”
　　“她原身是颗灵芝，生性厌你三分。”
　　“厌我？”
　　“浅芝鸟最喜啄食灵芝。”
　　……我最爱吃肉……
　　“请各位贵客入席。”一声唱颂，各神仙齐齐分两列落座，石青玄责是专由一个白衣仙童带到左侧一个席位坐下。
　　只是不知为何，石青玄身边竟还空出一个位置。
　　素衣碧裙的仙娥袅袅婷婷的一字走来，立于众神仙身后，执壶斟酒。北岳杞仙此时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向身旁的弟子递了一个眼色。
　　大殿中夜明珠的光辉突然暗淡下来，宴席右侧的帷幕缓缓拉开，内里的纱帐无风自扬，橘红色的烛光隐隐跳跃，身姿妙曼的少女端坐琴后，恍然间，如梦似幻。
　　婉转的琴声缓缓传出，初时如涓涓细流蜿蜒轻淌，洗涤一切浮躁，继而缭绕清扬，通透飘渺，仿佛拨开晨雾即可窥见湛蓝如洗的天空，让心情无端地豁亮飞扬起来。
　　琴声渐止，余音漫消，泛着幽辉的夜明珠光芒陡然大盛，大殿明亮如初。
　　纱帐慢慢卷起，身着七彩霞衣的明艳女子盈盈起身，清亮的眸子望向石青玄，带着高洁不容亵渎的神情，裙摆垂地，徐徐走至他身旁的空位，优雅落座。
　　大殿之上，赞叹之声纷纷响起。
　　北岳杞仙最先起身端起酒杯，“今日寿宴得羽霞神姑弹琴助兴，小仙甚感惶恐，在此敬一杯薄酒聊表谢意。”
　　羽霞执杯还以一礼，浅浅饮下一口，眼神状似无意般扫过石青玄。
　　……真装！
　　原来她就是做百花糕的羽霞，看这座位的排布想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楚洛看看石青玄，后者依旧眉眼不抬，慵懒闲适的靠着椅子。
　　菜肴一道道摆上，石青玄将楚洛放至桌上，也不动筷子，只是不时地用手指拨开楚洛即将啄到的食物。
　　马上到嘴的肉丸子倏地被拨得骨碌碌滚出盘子，楚洛一记狠光杀过去：你丫玩的很开心嘛？
　　石青玄眉毛一挑，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娘的！
　　楚洛一脚踏上一个盘沿，咬牙使力。啪嗒！盘子翘起，险些倒扣，里面的汤汤水水流了出来，滴滴答答顺着桌子淌到如血的红衣上。
　　大殿霎那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定格般看着这一幕。
　　一声娇呼自身旁传来，羽霞拿着一只手绢冲了过来，作势要擦，手臂未等落下便定在了半路上。
　　恩，这个位置…… 羽霞明艳的小脸刷地红了。
　　北岳杞仙几乎是从座位飞扑下来，磕磕巴巴吩咐：“快，快带青君去换件衣服。
　　“免了。”坐得稳当的某人不咸不淡的说道，“换个桌子，不用上菜。”
　　你个无良神仙！
　　寿宴进行了一个时辰，某鸟就在这满是珍馐佳肴的大殿中，蜷缩成一团，狠狠流了一滩口水。席间羽霞还偶尔轻咳几声，扭扭手绢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娇弱不是这个时候装的啊！
　　宴罢，难捱的时光总算过去，石青玄将楚洛放在肩上，率先起身离席。
　　刚刚腾空，石青玄突然闻到什么味道，侧头问她：“你带了什么？”
　　“嘿嘿！”楚洛笑的谄媚，缓缓抬起一边的翅膀，一颗圆滚滚的肉丸露了出来。
　　“……”
　　咻~啪！从高空跌落的楚洛连叫喊都没发出就一头扎进了厚厚的落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