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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招亲 ...

  •   “江家在招亲?给谁招?”花茶一边劈着柴一边听着求知欲旺盛的小新传着镇上听来的新闻及闲话。
      “说是他们家小少爷,叫江小如的!”小新一边把新采购回来的原料分门别类地放好,一边乐颠颠地讲述他道听途说的招亲。
      “江小如要娶媳妇?”花茶十分开怀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他从胸膛里挤出一声一声的冷笑,头一顿一顿像极了鸡啄米。
      “嗯?”小新好奇心起,举着一棵大白菜凑到花茶身边,“你认识江少爷?他家真的很有钱么?”
      花茶伸斧头拨开一头热气的大苹果:“那样的有钱人咱怎么能有幸认识呢?”
      “原来不认识……”红苹果暗淡了热情,抱着白菜往厨房走去。
      “诶——你回来!还没说都有谁家去招啦?”花茶想,要是给如花招个母夜叉,从此他就有了靠山,可以倚仗弟妹来整治如花。他为了自己的构想兴奋不已,劈起柴来也分外有效率,更是憋不住频频笑出声来。

      “据说,有辽东的司家青面狮子头司正康的女儿,有河北的刘家单手覆保定刘岩的女儿,河南云甲冲天炮马宏遥的女儿,山东千里鸿飞渺无痕沙无奇的女儿,江西浪里独行福善的女儿,四川摩云大鹏唐冲的女儿,湖南一剑镇湘西叶峰的女儿,山西神力担山顾楚的女儿……”打烊之后,小新搬着小板凳坐在仍忙活劈柴的花茶身边继续白天未完的百姓故事讲述。
      “哇——”花茶听得头晕,“你怎么记住的?”
      “我还没说完呢!不过总之都是名家闺秀!”
      “名家倒好像真都是,毕竟外号都挺响亮,挺长!闺秀嘛,就不一定了……”花茶根据各地佳丽父亲的名号开始浮想联翩。
      小新扯扯他的衣袖:“你说他们干嘛都抢着嫁给这江公子呢?”
      “练武之人也是人,生了女儿也盼望嫁入豪门嘛!”花茶伴着小新传达的闲话,和自己欣慰的联想编出一只草蚱蜢,他拈着蚱蜢一条腿突地弹到小新眼前,小新哇哇大叫,仰面倒在了柴堆上面。花茶看着小新的狼狈样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躲在门边的如花看在眼里,恨得牙根痒痒:“这家伙一听说家里给我招这么生猛的媳妇竟乐成这样!枉我还回来这里陪着他!江管家也是,连青面狮子都整来了,我就不信我不回家你还把媳妇给我送到这里来!哼!”

      “这姑娘挺可怜的,咱们能帮就帮,从两湖那边过来的灾民最近挺多的……”
      如花看看花茶,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离谱了,在外面善心泛滥不说,这次还带回店里一个哑女,他们店里都是男的,怎么收留人家一个瘦骨伶仃的姑娘家?
      小姑娘一见如花拒意坚决,连连摆手呜呜啊啊,掏出一封信来。如花看了信之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这鸡雏样怯生生的小姑娘,一头黄发乌蒙蒙一层土,黄白的脸儿倒还没脱鹅蛋脸的俊秀,但两颊下陷,眼窝发青,眼大无神,四肢细弱无力,衣衫补了又补,看着她的领后就联想到千层饼。他不明白难道管家公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病弱枯芽?这个自称叫张庆儿的就是他招的亲?老江的审美八成有点畸形!
      庆儿生赶不走,花茶和小新又弟妹大嫂叫得亲热,如花只得不再过问,但拾掇出一间库房,把自己的房间誊给了庆儿。
      庆儿不是河东狮,不会说话,对如花更是言听计从,三从四德且温良恭俭让一样不落,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四下忙活,他们三人的衣服三天一换洗,澡更是每天一洗。现在花茶真的只剩下粗重活可干了,不过个人卫生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现在光顾店里的客人们都因了那沁人心脾的百合芳香举止也文雅了许多。从小新听来的十里八村的新闲话中,花茶知道庆儿已经是多少大妈梦想中的媳妇,简直是厅堂灶下、喂猪养娃、任劳任怨、经蹬经踹。
      所有人中不满意的可能只有如花,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这是老江的挑剔眼光选出来的,即使是管家公眼里揉了沙子,老爹也不至于偏偏中意这个儿媳妇吧?难道是为了教训我不肯回家?那这代价也忒大了点……

      没过多久,小新传闲话的内容从庆儿变成了飞燕草。一个飞贼,专门劫富济贫,龟毛山脚四大镇及下辖无数村村湾湾,凡是宽裕些雇了长工短工的,无一幸免。得来的钱财分发给了过境的两湖灾民。这个飞燕草愈演愈烈终于惊动了州府,在他洗劫了陶县令家里之后,阜平县终于不肯姑息了,陶县令领命亲自督管,非要生擒飞燕草向州府交代。
      “他每每给人送钱都不留身名,盗了谁家就留一棵飞燕草为凭。武功很高,身形就如鬼魅一般。”小新就是传闲话也不落细节,绘声绘色。
      “会比你的武功高么?”花茶一边摇着辘轳,一边不以为然地问着。
      “这个……大概他的轻功是一流的,达到草上飞,千里不留行那样!”小新对自己的猜测颇为信服的点点头。
      “哦……幸亏咱家都没攒下什么钱,不然也不会幸免于难呀。”花茶提着水桶,把桶底的水滴甩了小新一裤脚,小新抖抖裤腿,冲花茶一咧嘴,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编贝白牙:“贼可不知道咱们的底细。你老兄可知道咱们为什么能幸免么?”
      “不知道他还不会问么?”花茶不太明白小新的意思,忽然也觉得酒馆的幸运不太有道理。所以这句话他说得也有点心虚。
      “问谁?别人哪知道咱们的底细?”小新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往花茶耳边靠了靠,“咱们不被偷是因为贼确实知道咱们的底细……”
      “啊?难道飞燕草偷偷来看过咱的账本?”现在花茶忽然觉得原来陶县令制定的苛捐杂税是那么的可爱,至少关键的时候可以防些讲道理的贼。
      “你难道不知道掌柜的向来为了好看不写欠债赊账和税负,只把盈余记在一本账上摆在外头?其他的他都不给人看的!”小新认为已经说到了点子上,满怀信心地望着花茶,希望根据他自己的悟性可以体味那话背后的意思。
      “你是说……”花茶不确定地看着小新,试探地讲出自己的理解,“如花就是飞燕草?”
      小新惊异地端详了他一阵,无奈地捂住了脸:“您真敢说!”他深深叹了口气,“我可没说,我是想说庆儿嫂子是!”
      “弟妹?”花茶吓了一跳,认为自己的猜测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小新更加无稽,“收起你的想象力吧!这是不可能的!看她瘦的那样子,她的手只能拿起抹布和槌衣棒!”
      “但是你没发现她一直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么?如花老大一骂县令是贪官知县府就被劫了。自打她来一切噩梦就开始了……”小新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之中,没发现花茶已经转身走了,一边嘴里叨咕着疯子。而他们都没发现如花站在门后已经很久了。

      庆儿来了小一个月了,如花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好奇心很强的小新悄悄伏在她窗下,身后跟着爱凑热闹的花茶。
      “你猜如花去干嘛?”花茶把声音压到最低,听起来像是车轴很久没较油了。
      “当然是旁敲侧击问问看,难道开口就问,‘你是飞燕草吗?’”小新一脸小孩子的自以为是。
      如花静静坐在帮他们补衣服的庆儿对面,一灯如豆,昏黄跳动的灯光里庆儿还像个孩子,她没有抬头,好像根本没发现如花进了门,她娴熟地穿针引线,把蹭破的粗布衣衫缝得密密实实。如花就那样看着,第一次看女性纤细而灵巧的手指拨挑着针线,她的手没那么细嫩,略黑的肤色衬着赭石色的家织布,指跟已经结了茧子,像是粗糙的柳枝。这么灵动的手也可以刺绣的,只是那些一小刺绣的手也不会是这样的手。庆儿在结尾处打了个结,伸手去针线篮里找剪子,抬头看见了如花,竟还吓了一跳,被针刺进了指尖,顿时结了一颗鲜红的血蕾。十指连心,庆儿疼得缩回了手,想要伸进嘴里吮,却被如花抢先握住了手腕,然后她的指尖递进了如花的口里,是柔软粘腻的触感,还有一阵阵的酥麻。庆儿羞红了脸,把头缩进了双肩。
      如花认真地给庆儿包好了手指头,轻轻的把它放在了桌上,像是摆放一件工艺品。他的神情却是整肃的,像兄长将要教训犯了错隐瞒下来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弟妹。
      “你是飞燕草么?”这句话像是当空一道霹雳,缩在自己胸前的庆儿浑身猛地一振。
      “你当然是!被接济的灾民说飞燕草是个结巴,你怕露馅所以装成哑巴!你借着在酒馆的便利打听谁家是地主,谁家有积蓄!你手上结茧的位置根本不是干活而是握剑的!”如花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针线篮一跳。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装成是我的妻子?”如花扣住庆儿的手肘把她提了起来。
      庆儿的头还深深埋着,静了一会,她缓缓抬起来,脸上是精干的神采,还掺着犹疑和愧疚。
      “没……没错,我……我……哦就是……是……哦是!”如花第一次听见她开口,却是承认一项弥天的大罪。断断续续滞涩的语音背后是如花不愿咂摸的苦味。
      “真傻,这样就帮得了他们么?”如花摇摇头,无力地坐在椅子里。
      “同……哦同舟哦共济。”庆儿一脸凛然,“你……哦是好哦人,会哦会仗义哦疏财,他们哦不会……我哦就逼他们……哦疏!”
      “你以为自己武功好就为所欲为?你武功好总还有比你更好的,问题不能靠暴力来解决!”如花想摸一摸她柔软的黄发,却抬不起手来。
      “那……哦我哦自哦己……也没钱,被哦抓……也认了!”庆儿挺挺胸,撞上了如花忧愁的目光又缩了缩,把眼睛转到了别处。
      “你认?我不认!”如花炮弹一样撞出门去。庆儿见他生了这么大的气也有些惶然,低头喃喃道:“我也不想连累你呀……”

      “例行排查,今天到你家!”蔡捕头趾高气昂,一手扶着腰间的官刀,一手拈着唇上两撇鼠须,“兄弟们要细细的搜!”
      “我说,”花茶殷勤地奉上茶壶茶碗,“飞燕草好些日子没作案了,不是跟着灾民到四川了吧?您还给找呐?”
      “唉——”刚才还挺胸凸肚的老蔡听他这话泄了气,一屁股坐下来,“谁说不是呢?可是陶县令非要咱们给追回赃物……说回来还是惦记他那点钱!”老蔡呷了口茶,一斜眼瞥见了庆儿。
      “我是有日子没来了,这是谁?”花茶本待装傻,可老蔡指着庆儿的手坚定不移,他一边躬身给捕头倒上茶一边含含糊糊道:“那是如花的媳妇!”
      “哦,好勤快利落的小媳妇呀!如花有福!”蔡捕头爽声大笑,提起茶杯也作人家大碗饮酒的豪爽状。
      正在这时,一匹小驴得得哒哒小跑经过酒馆门口,驴背上一个短装少女,个头不高,头戴纱笠,仰头看了一眼酒馆招牌,伸手在驴颈上拍了一拍,驴子乖顺地回过头来停在了酒馆门口。
      “这驴子油光水滑又机灵,真是头好驴!”蔡捕头微微笑着点评正斜眼睨他的小毛驴。小毛驴不领情地冲他打了个响鼻,被主人一个爆栗敲在脑门,悻悻地低头吃草去了。
      纱笠少女蹦蹦跳跳进了酒馆,颈间一块银牌碎响叮当,垂在身侧的双手雪白细嫩,腕间翡翠镯子碧透玲珑,一身亮闪闪的乱花宝翠缎,鞋尖颤巍巍一对游戏花间蝶。
      “姑……姑娘,这边请!”花茶指着窗边的空位对着这翘首顾盼的姑娘招呼。
      “哦,江小如公子在不?告诉他云南约家的小姐来找他!”
      “云南来的?你找他干嘛?”
      “成亲呀!”
      “成亲?”
      “当然!我是他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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