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行（清穿)》字落成灰

32、第十一章 近水楼台（合并章节）

　　太子胤礽与侧福晋李佳氏就算算不上伉俪情深，但至少比与太子妃有感情得多，这几乎是历史的共识。曾经当石伶珈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这场命运的时候，她对于这样的认知倍感庆幸，然后当命运无处可逃，她告诉自己一切不过只是一场交易之后，她仍能是淡然，但一年多朝夕相处、同仇敌忾，胤礽柔情蜜意与关心备至带来的结果，是让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与别人的种种，竟然已经无法泰然处之了。
　　“难道你已经不知足到还想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爱么？”
　　看着铜镜中那个眉峰紧锁的自己，石伶珈不禁自问。也许这样的机会不是没有，只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放手与退后中消逝无踪，镜子中女人娥眉淡扫，消瘦而锐利，与当年她初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那个还带些稚气的小姑娘大相径庭，再想想方才在偏厅当听到自己计策时，胤礽难掩惊诧的表情，石伶珈苦笑，现而今，这样的自己，还有人敢爱么？

　　“舒尔德库当年应该是想让自己的长女去做大阿哥的嫡福晋的。”偏厅里，胤礽坐在主位上,看着左侧座首的石伶珈，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在背光的阴影中变得晦明不清。

　　“只是后来我跟莹玉....”
　　“这些并不是臣妾能过问的，太子殿下无需跟臣妾多做解释。”
　　有些僭越地打断了胤礽的话，石伶珈并不想在另一个版本的太子微服私寻遇上红颜知己的掌故，特别当已经换了主角的之后。
　　一时，厅中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中，石伶珈被自己带着明显怒气的语气惊到，走到厅中，恭恭敬敬福身告罪道:“臣妾方才冒犯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胤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了句太子妃言重了，了结了这个话题。
　　其实胤礽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看到石伶珈对这一切有个怎样的反应，他不想石伶珈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因为毕竟算不得太光彩的事，李佳莹玉几乎可以说他从大阿哥手中抢过来的，孩提年代的李佳莹玉也是入宫伴随太后和孝庄文皇后的女童之一，虽然没有石伶珈夺目，但温婉内敛的气质也颇得宫里老老少少的开心，而且当时尚算得宠的荣妃还把李佳莹玉留在了身边，做了个奉茶侍女，荣妃的心思，后宫上下都跟明镜似的，而被养在宫外胤褆在回来与母妃重聚的一来二往中，也渐渐的跟李佳莹玉熟稔了起来，宫里的两小无猜，换到宫外就成了是石家与太子一派的翻版，只是每对青梅竹马的结局却是不同的。
　　胤礽一直都不太确定为什么会想要李佳莹玉，到底是因为李佳莹玉本身，还是让胤褆难堪所能获得成就感，李佳莹玉是美人没错，但身在宫闱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绝代佳人之于胤礽并不少见，多数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想要据为己有的，李佳莹玉算得上第一个，而且并非一开始便如此，故事是在胤褆第一次随裕亲王福全出征时才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那时恰是胤礽文华殿讲学的不久之后，舌灿莲花与文章锦绣并没有让胤礽出类拔萃太久，胤褆用初战大捷证明了他在军事上的天赋，也换来了跟胤礽一较高下的筹码。
　　康熙即便是胤礽面前也毫不吝啬对于长子的溢美之词，可他忘了，就算他的储君总是一张恭谦面目，实质上却永远跟这两字相去甚远，愤愤地胤礽在宫中偶遇了为荣妃办差的李佳莹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稍加打听后，这美不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接下来不过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戏码，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康熙从来都是偏向太子的，而且当时毓庆宫也确实需要一位女主人，即便只是暂时的，所以石伶珈入主毓庆之前的皇家宴席，胤礽甚至都会不合礼数的带上仅仅是侧福晋的李佳莹玉，而每每宴间，胤褆的不甘，胤礽看在眼里，颇为赏心悦目。
　　只是大阿哥再不甘，也只能认命，宫中谁人不知，年少得志的皇太子胤礽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其本身对于怀春少女而言，从来就是个让人难以拒绝的存在。

　　只是此时看着又是一如往常，一副波澜不兴、温润面孔的太子妃，胤礽觉得那样的论断对石伶珈并不适用。

　　“只是臣妾有一事不解，无论曾经如何，现在，即便是为了自己女儿，舒尔德库大人似乎也该换个主子吧？”胤礽是怎样的心思，石伶珈此时不想再猜，便自己继续了另外的话题。
　　胤礽并没有直接回答石伶珈的问题，只是不无轻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样的口气却足以让石伶珈明了其中玄机。
　　对于现如今立场尴尬稍有闪失便可能他的女儿万劫不复的舒尔德库而言。
　　依附太子这件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至少曾经不能。
　　其实说来也对，一个当年连底下朋党上供都被忽略不计的小小轻车都尉，还曾附于敌系，就算太子不嫌其式微，他那眼高于顶的外祖父也决计看不上的，而从这几年看着朝堂中风起云涌，石伶珈慢慢也理解了当年自家阿玛为何会成为太子一党，说到底，天子的额外恩宠从来稀缺，而张英也永远只有一个。

　　“只是没想到明珠对手下人倒是用心，几年便平步青云了。”胤礽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尽是讥讽之色，有大将可用，谁又会用小兵呢？舒尔德库被推上来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明珠手下几员大将，短短一年之间就落马了一半，无棋可用，便只能卒里选将了，而这种局面的形成，太子一党居功至伟。
　　那如果现在将吏部大员舒尔德库招徕过来呢？
　　石伶珈将想法说给胤礽，胤礽却只是摇头，先不说现如今舒尔德库的地位皆因明珠所得，要策反谈何容易，即便真成功了，在这样的恩惠面前尚不能得其忠心的人，对任何的主子而言都有养虎为患的风险。

　　“而且，莹玉的妹妹，似乎也到了选秀女的年纪了，按吉善的说法，舒尔德库这次打点得可算是相当勤快。”
　　阿尔吉善年纪尚不及弱冠，无正职，在内务府就兼差，算是联系宫里宫外一条很管用的线，而听胤礽这么一说，石伶珈顿时也明白舒尔德库打算，赔上一生尚不能为他换来一席之地的女儿，沦为弃子并不能说太过意外。
　　然而胤礽对这件事情如此关注，无外乎多疑的个性让他的忧虑更深一层。
　　“太子你是担心侧福晋她....”
　　胤礽深深看了一脸狐疑的石伶珈的一眼，终还是说道：“这几年我也确是慢怠了她。”
　　石伶珈闻言，心中也不免唏嘘。
　　当年二龙夺珠的话本在这红墙之中缱绻上演，那时李佳莹玉眼中的恋慕，能换到的是眼前之人的全部爱怜，只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已经在那温情中迷失的李佳莹玉看不清，直到那温情脉脉的目光开始为别人跃动时，才恍然发现，当她还沉醉这场王侯佳人的戏码时，共演之人早已谢幕退场，走上了另一座戏台。
　　先是林氏，然后是石伶珈，新人换旧人，衷情作断肠，不恨的又能有几个？

　　只是有时候，恨，也未必不是好事，单看对谁而言。
　　“这件事，太子殿下可否交由臣妾来办？”
　　胤礽点头应允，他计划本就如此，他好奇的只是石伶珈要怎么做:
　　"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李佳莹玉她是您的侧福晋，是舒尔德库的女儿，但也是弘尧、弘皙两位阿哥的母亲。"
　　母亲到底意味这什么，女性永远要比男性深刻，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李佳莹玉对于目前的处境心怀恨意无可厚非，但实质上，她再恨也不能拿自己儿子当棋子。
　　只不过却也不能阻止她最珍视的孩子成为别人的棋子。
　　“臣妾有一不情之请了，近日来臣妾与弘皙相处，觉得颇为投缘，想收弘皙为养子，这样一来还可解了嫡长孙空悬之忧，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那你自己...”

　　“高大人也曾说过，臣妾体弱，恐难有孕，如若殿下答应臣妾要求，那么弘皙便是臣妾长子，即便将来臣妾再有子嗣，也只是次子。”

　　如若夺爱之仇尚能忍，那么夺子之恨呢？

　　两相叠加的分量，在别人眼中，对李佳莹玉这样的女人而言，都足以构成做出任何事情的动机。

　　至于那孩子，石伶珈心中默誓：我定当全力保他一世无忧，也算是欠他生母的。

　　在得到胤礽应允后，石伶珈便告退了，

　　胤礽坐在偏厅中，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苦笑，他让李佳莹玉演了这么多年独角戏，其中李佳莹玉的伤痛可想而知，那么他与石伶珈呢？等这场掺杂了太多的交易走到尽头之时，谁又会是在戏台中央，心伤流连的那个呢？